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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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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就这样,黎钬不仅成了A 班的植物学导师,还和穆徵雨共用一个办公室,再后来还住进了穆徵雨家。
以塞亚学院对教师待遇之高是没话说的。这是因为能在这里教书的人本身都非等闲之辈。于是乎,每位老师都会有一栋学校配送的高级私人住宅。
但黎钬却是不会住的,不是不可以,而是他不会。
之所以说他不会,是因为他不会做饭,不会收拾房间,不会洗衣服,更不会一大早开车或乘地铁到学校。简而言之,他除了会对着那些花花草草之外,其他一概不会。说他不会也不尽然,其实是他觉得没必要自己做。房子可以让别人打扫,三餐可以叫外卖,衣服可以送干洗店,而且他出门从不坐地铁,也不自己开车,都有人接送。像这次到以塞亚学院就是耿杉送的,不过,最主要的是他基本上不出门。
但是,在以塞亚学院里,作为师长,任何事都得自己做。当然,如果你有老婆或女友之类的东东,大可让她们去做。黎钬别说老婆,就连女朋友都没交过半个。他的时间都花在了伟大的园艺事业上喽!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即使黎钬这种把一切都看的无所谓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与人河住是最明智的选择。
而穆徵雨便是最佳的人选了。
一来,穆徵雨是出了名的会照顾人;二来,黎钬再怎么心不在焉,也是记得他此行的目的的。
再说说穆徵雨这边,他自然不晓得黎钬什么都不会做,更不知道黎钬是“八卦组”的人。他只是本着同事就要互相帮助的理念,他就是那种爱心、同情心、什么心都泛滥的人。特别是这个人对他来说又很不寻常。
可是,当黎钬连续五天因坐反地铁而迟到,一连五天三餐都吃外卖,衣服在卫生间堆成小山,又从来不叠被子之后,穆徵雨才醒悟过来,这个外表酷似神祗的男人却是什么家务都不会做的。
人家说搞研究或是艺术的人都有些奇怪,好象组织里的竺逍莞,那个画家,看上去一表人才,家里却总是乱的像狗窝!
当穆徵雨了解这位园艺大师的生活习性之后,他开始做双份的便当,洗两个人的衣服,外带一大早陪着黎钬一起去学校,以防他又不知迷到哪儿去了。而黎钬也没说过什么,总是默然的接过温热的早餐,听着洗衣间里“哗哗”的流水声。等着有人帮他整理好床褥,再和他一路走到学校。
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穆徵雨从未有过半句怨言,黎钬也从未道过一次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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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穆徵雨和黎钬的办公室内——
“黎老师,我要和学生去社会实践一个礼拜,你是和我们一起去还是……”
“我留在家里。”黎钬看着手中的教学资料,头也不抬的说。
“可是,我要离开一个礼拜,家里没有人的话,你的三餐……”穆徵雨回想起黎钬一连吃五天比萨的经历,不禁有些担心。
黎钬缓缓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虽然已经一起生活工作一个多月了,但是每当黎钬这样用他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盯着自己看时,仍不免惹得一身燥热。
黎钬就这样盯着穆徵雨看了很久很久,才叹出一口气道:“我可以住回自己家去,A班学生不在,我也不用工作。”
穆徵雨微微一愣:“你不是说没有地方住吗?”
黎钬仍然用他不温不火的口气解释:“我家在月灵山。”
“这样啊?”穆徵雨微微皱眉,因为黎钬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它面前叹气了,他也清楚这只是个人习惯使然,可还是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不喜欢听到黎钬叹息,那种叹息,让他觉得黎钬里这个世界很远很远……
不过,穆徵雨倒是知道月灵山的,此山位于时远市的东郊,那里人烟稀少,四周环水,要上山必须渡河,怪不得黎钬会说没地方住,要让他天天从那鬼都懒得去的地方赶来上班,不迟到才怪。
穆徵雨推推眼镜:“那,我就陪学生去社会实践了,黎老师就先回家住几天,但是——”他又疑惑的看了看黎钬,镜片下的美眸眨巴了两下,“月灵山也可以叫到外卖吗?你在家的时候都吃什么?”
“哦,深每天都会做好给我送来。”
“深?你的女友吗?”穆徵雨本能的发问,却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太八卦了,脸色不禁泛红。
黎钬却没有在意,只是说:“不是,一个朋友。”
于是,穆徵雨带班去了上海,而黎钬回到了月灵山。
黎宅座落于月灵山南面的半山腰上,山腰以上的土地都被弄成了实验花田。黎钬把世界各地,大至金松那种四五十米高的常绿乔木,小至什么荩草、蒺藜、白苏、黄花这样的只会出现在中药里的草药,全部种在了那儿。
此时,黎宅后山的竹林里——
一人依靠着一棵湘妃竹,手中捻着一片湘妃叶,幽幽得吹着婉转的曲调。一身白色宽大的日式和服随风飘荡,腰间的黑色腰带衬出纤瘦的腰肢,一头乌黑长发松松得编成一根常常的辫子垂在胸前,捻着竹叶的手指细如青葱、白如璞玉。此刻才算真正明了为何古人爱用“指如削葱根”这样的词藻来形容美丽女子的手了。
这样古典的美人在这样繁华的现代都市真的是难得一见哪。只不过真美人要是个绮丽女子也就算了,可无论此人身上有多少女子气质,却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深。”黎钬轻唤吹曲之人,向他缓步走来。
白衣男子缓缓回身,一张白净如雪的脸,深黑的眸子闪烁着丝丝金色的光芒。如果说穆徵雨是一种稚气未脱的美丽,那这个被唤作“深”的男子所拥有的就是一种成熟男人却散发着羸弱之美。
“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白衣男子微启朱唇,声音如同羽毛般轻柔坠落。相较之下,黎钬的声线就显出一种秋风的萧瑟和寂寥……
黎钬一身青色长袍,犹如古人,因刚刚沐浴过,本来一身雾气就更显飘渺。
黎钬不答反问:“你在这里做什么?我饿了。”说罢随即转身,一身长袍随风舞动,常常的后摆扫过前方若竹林里宽大的竹叶,一路向山下走去。
白衣男子并不介意,把竹叶插于腰间,拾起地上的竹篮,闲然一笑,跟着慢慢向山下去了。
木屐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山林中响起。
晚饭过后,黎钬躺在前院的竹椅上,隔着层层枝叶,看那若隐若现的明月。伴随着“哒哒”的木屐声,白衣男子端着两杯菊花茶走到他身边。
黎钬抬手接过景泰蓝制的茶杯,只是捧在手里,并不喝。
男子在一边的竹凳上坐下,轻柔的问:“你走了一个多月,看来事情并没有解决。”
黎钬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盯着月亮,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的说:“不急。”
男子双眸含笑,金色的光芒闪烁的更加明显:“不急?我看是不想吧?钬,其实你真的不适合呆在‘八卦组’。”
“没有谁适合呆着那里。”黎钬这次回答迅速,但是还是一丝情感都没有。
男子本来明亮的眼睛暗淡下来,双唇微动:“哥,其实你不用代替我呆在那里。我知晓你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样的工作。你是山间的清泉,月灵山才是适合你的地方,而我可以……”
“你不可以。你现在在‘八政司’就可以了,至少比在‘八卦组’好。”黎钬硬生生打断了男子的话,平和飘渺声音透出冷酷的感觉。
原来这个看似柔弱的白衣人就是掌控整个东南亚经济的“八政司”之一的插花师——司寇深,黎钬的表弟。
司寇深静静的看着黎钬:“可你根本下不去手,连蚂蚁都没踩死过一只,对着花草动剪子都不忍的你,怎么可能去杀人?无论对方再怎么罪无可赦,你都无法下手的,更何况‘八音盒’未必真得那么该死。”说到这司寇深顿了一下,垂下眼睑继续道,“你不忍,我却敢,我知道你担心我身子,可是你什么时候可以想想自己?你不是神,这个世界上许多事连神都不管,都管不了,你怎么去管?你不忍任何人受伤,你想尽可能保护更多的人,但是如果想要保护什么东西,就得让自己变得酷厉。无法做到,你就谁都保护不了。”
黎钬举起手中的茶杯,缓缓将茶水倒在身边的花架里:“我不敢做的、不忍做的,你敢、你忍。但,你总是觉得自己是连神都要遗弃的,如果我不管你——”黎钬再度抬起头望向天空,“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只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拖着长长的衣裳向屋里走去。
司寇深端着茶,浅浅的喝了一口——茶凉了。又望向黎钬倒茶的那个花架,菊花瓣一片片贴在昙花叶上。
只是,只是什么?只是怕我因怨生恨?怕我去伤害什么?怕我万劫不复吗?还是怕被我伤害的人万劫不复?
表哥,你果然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啊……
司寇深淡淡的叹了口气,起身向自家走去。
黎钬在家里清闲的住了三天。看着殷红的枫叶在风中摇摆,心中平静如水。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喂,哪位?”黎钬漫不经心的开口,他从不看来电显示。
电话那头却传来女孩的抽泣声:“黎老师,我是益凡。穆老师受伤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过来一下好不好?”
黎钬微微一怔,穆徵雨受伤了?为何他的心有一种被扯到的感觉?
“你们还在上海吗?”
“在。”
“先把他送到上海的雅各医院,我立刻就过去。”黎钬放下手机,发现依旧一身白衣的司寇深拿着一把木梳站在身后:“要回去了?”
“嗯,我要去上海,你打电话给宾蔽,就说一会穆徵雨会送到他那。”
“好的。”司寇深轻声应道。
看着黎钬远去的身影,司寇深一手把玩着木梳,一手拨通了一个奇怪的电话号码。
“琨玓啊,你派去的人好像失败咯。”语气中五分温柔,三分调笑,两份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