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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 ...


  •   “两越就当让他们的!”荒帝忍着恼意,又重复一回。
      “再加上罗州、巴州,亦都先放一放。”荒帝道,“欲擒故纵,让叛贼以为唾手可得。朕倒要看看他南离一州之力,怎维持这样长的战线与补给?等得叛军殒兵折戟,深陷腹地,再来跟朕说谁输谁赢!”
      “陛下深思远虑……臣佩服不已。”老臣巍巍躬身,“唉,想陛下登基以来,我大荒国威,未曾有一日不远扬四海……就算吃了几场败仗,也不能减损陛下的声威,但是……这百姓心声,可是很飘忽的……那老百姓里面,哪有一个不喜欢看打胜仗,就算陛下万民敬仰,一呼万应,可是若还不打上两场胜仗……”
      “够了。”荒帝阴测测地盯着他。“你们不就是想逼着朕亲征吗!凭什么?就凭朝廷养了一批缴械投降的将军?臣工无用,天塌下来就要朕一个来扛吗?”
      “臣,臣等不敢……臣等只是心忧社稷……若老臣这把身子骨还提的动枪骑得上马,一定请命奔赴南疆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边说边偷偷瞟荒帝。
      “滚下去……削俸十石,算是充军了。”……艹他妈的,只会说些没用的废柴。荒帝倾上凉茶,压火消气。这群老不修,没事其乐融融,歌舞升平,一旦有事,个个事不干己,拍手看戏,能推的全推在跑也跑不掉的人头上……这便是荒国国风。
      而那个想跑也跑不掉的就是荒帝。
      凤辞华来时,就正看见此情此景。“怎么了?”
      “还不是那群老不修,停不住地敲边鼓,逼我去南疆。干什么?看好戏?”荒帝放下茶,婢女接过换了两杯新的上来。
      “这有什么可气,你也知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凤辞华伸手,正好被荒帝握住,扶他在旁边添的软椅上坐下来。“与其说是想看好戏,倒不如说是,侍奉你念家几朝,太过热心相信你荒帝一旦出马,无往不利。”
      “……哼。”荒帝转过脸来。“我倒是想去,平叛这事越来越烦心,自然快刀斩乱麻的好。可是这节骨眼,你又……这样了。这一回我要不陪在你身边,怎能安心。”荒帝话转回来,又道:“就是你这一次怀的不是时候,唉,不是说过我不要了么?你不怕,我可是怕了。上两次……”
      凤辞华垂下眼。“……我哪知道你去南离回来就起这种变故。以前的事就不提了,这一次却怪我。”他诞下老三之后,许是年纪大了,体质不合,接连小产两次,荒帝自责不已,说好不再要孩子。但凤辞华想起荒帝早先还想要个女儿,又想着这两年不要,往后就更要不了了,于是瞒着荒帝自作主张了一次。
      荒帝此时心情不佳,只好拉着凤辞华的手将人略向怀里带了带,说道:“也别担心了,罗州距帝都千里之远,南面翻不了天。”
      凤辞华看了他一眼,本欲说什么,却还是改口道:“你有把握就好。”
      荒帝脸色略好了些,道:“你明白我就放心了。第一次西越州直遣府军五千进南离剿匪,反全军覆灭,这一着棋是我错了,谢氏早有准备,西越的编制根本不是南离军的对手。”
      凤辞华道:“西越贸然出兵是你过于托大,反令南离有了‘逼反’的借口,而一击不利你只能急急返回中央重新布局,这中间的缝隙令到南离趁机反压,连续夺取东西越两州。”
      “这都怪我手软。”荒帝捏住茶杯的手紧了紧。“本以为那谢氏对大荒,多少有些敬畏,本以为南离军,也多少顾念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没想到那群狼……利爪之下,血肉不留。我至今仍觉愧对那些人的妻儿老小!”
      “是以第一次交锋惨败,令你怒不可遏。只不过等到你放在南离的祈特使也安然返京,你才知下令把五千西越府军全数埋在南离境内的,不是谢横波本人。”凤辞华提醒道。
      荒帝放下茶杯,叹一口气。“谁知道呢?就算祈若言说的是真的,谁又知他看到的是真是假?”他站起身来,走到屏风前,看着画上一梭舟,一江水,一副青山寥落。
      他听祈若言说亲眼见到谢横波身受重伤命悬一线,竟没几分得意快感。

      “真的?休要信口雌黄,朕不信!此人勾结山贼,暗算朕与太子,好吧……就算他真重伤在床,那旋即吞我大军,反攻西越,破城如竹的又是谁?”荒帝当时即拍桌道。
      祈若言低首,面沉如水。“回陛下,这就是南离令人害怕之处。南离上下,只受王爷一人节制,中央的权柄,他们早视若无物。但即使谢王爷不在,南离军依然如狼似虎,骁勇非常。若说之前西越兵马刚过界时,南离军中因王爷失踪,尚有克制,待到王爷满身是血被送回府中……他们当然震怒无比,群情激沸,后面的事情,就根本无法阻挡了。实不相瞒,微臣这条小命,若不是谢王爷仍懂得大节,也只怕早就没了。”
      荒帝缄口不言,半日方道:“养虎为患,终成久忧。”
      祈若言默然片刻,说道:“陛下,有一件事,臣不知该不该说。”
      荒帝扫他一眼,说:“讲。”
      祈若言沉吟片刻,道:“陛下,谢王爷在下令把我放了之前,曾差点下令把我杀了。臣在南离与他共事几年,从未见他那般震怒。臣观其言视其行,总觉得他当时的反应与平日性情相悖。”
      荒帝端视祈若言,道:“那你觉得他平日是怎样的人?”
      祈若言道:“温雅平和,宽容大度,修养甚佳,极少动怒。”
      荒帝冷眼看他一刻,指着自己,道:“那你觉得朕呢?”
      祈若言心微微一跳,知道自己骑虎难下了,愁着眉思索了半天,方道:“陛下……喜怒无常,皆形于色,睿智通达,至真性情。”
      荒帝先是微微撇嘴,听到后头,唇角又往上挑了挑:“祈卿,逼着在难听的里头拣好听的说,真是难为你了。”
      祈若言垂目,却深深一躬:“臣的为难,不为找不出褒言——臣对谢王爷的赞许,只是旁观,可是臣对陛下所给的恩情,却是切身难忘,非言语能详述,令臣将陛下与谢王爷用言词比较,才令微臣为难了。”
      荒帝本十分不快,听到此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倒是乖!只能说朕的确睿智无比,没白养你。”

      荒帝抚摸画屏上流苏吊穗,又想起五年前,十年前,祈若言还是个男宠之前,他登基即位之前,他大婚成亲之前……只觉时光仿如这江上流舟,从上至下,也不过一幅之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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