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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明年见 ...

  •   三天后处理结果就下来了,大熊二熊记过处分全校通报批评,对梁墨和二熊的赔偿按医院治疗实际花销为准,至于霍程梁三人,由自己的辅导员批评教育。
      梁墨笑着跟任寰宇说这结果真大快人心了。
      任寰宇却没笑。
      梁墨腰背处的伤触目惊心,白嫩的皮肉上紫红黑相交,就连脖颈处也有道道略微发紫的印迹。被咬伤的那一处更是没法看,大片的紫红相交甚至蔓延到下巴,整个左肩都连带着肿起来。
      换药的医生甚至要求他服用口服药外加冰敷,而且特地说明在一周内不要热敷不要揉。同去的老魏气得掏出手机对着梁墨一顿拍摄。
      换药的护士看到伤情后皱着眉头问:“你这是野营遇上熊了?”
      梁墨听后笑得一抽一抽的,护士连说别动别动啊!
      任寰宇笑不出,伸手按他右边肩膀说,“别笑,好好换药!”
      梁墨右手伸出拍拍他手背对着护士说:“姐姐你说得对,就是准备睡觉遇上了两只熊,被其中一只咬了一口。你看看,我申请狂犬疫苗不过份吧?!”
      护士一边消毒一边说,“啊?你这还没打狂犬啊?快快,小苗!”她对旁边一个在忙的小护士喊,“拿处方单,给他开狂犬,看看,这都咬成什么了?!”
      梁墨一听,抬头再看她,笑咪咪的说:“啊,原来是护士长姐姐呀!谢谢你啦!”
      “破伤风打了吗?”护士戴着口罩继续问。
      “打了,受伤第二天一早就打了。”梁墨依旧笑咪咪。
      护士长利落的消毒换药覆上干净纱布后对老魏和任寰宇说,“我看他一定是血小板偏低,而且经常荨麻疹吧。”
      被问的老魏和任寰宇面面相觑答不上来。
      “诶,姐姐怎么知道?”坐着的梁墨看她。
      护士指着他肩头,“你自己看看,好几天了淤青里还有出血点,这是凝血功能不好。咬伤处肿成这样不是过敏反应还能是什么?你这又不是毒蛇咬的!”
      “哈哈哈多谢姐姐啦,处方单里写得严重点吧,我要找对方赔偿。”
      护士长接过他的医生诊断书仔细看,半晌后抬头说:“你这情况可以告他,让他负刑事责任。”
      梁墨抿了抿嘴摇头,依旧微笑道:“算了,为了这点伤毁了他,以后还有一辈子呢。”
      护士长伸手摸摸他的头,顿了一下道,“嗯,好人有好报!”
      紧接着拿出笔,边在他的检查单背面写着什么边说,“我叫梁晓萍,有需要找我。”说完递出手里的单子,转身朝另一处忙碌走去。
      “谢谢姐姐!”梁墨喊。
      梁护士在身后摆了摆手没再答话。
      “她儿子都上中学了!”前面被命令的小护士过来送处方单对梁墨说。
      “对得上啊,是姐姐!”梁墨还在笑。
      小苗护士被他和煦的微笑一电,一声不吭红着脸扭头走了。
      任寰宇接过处方单帮梁墨穿好外套,又小心的把围巾围好,完全遮挡住梁墨的下巴。北方冬季寒冷,围一条宽厚的羊绒围巾不但不突兀,反而让梁墨多了种潇洒的风情。
      梁墨笑,“你这么照顾,我还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呢!”
      围巾是任寰宇跑到羊绒专卖店买的。受伤第二天一行人去医院,无数人对着梁墨的伤口行注目礼,梁墨只能尽量缩着脖子低头。无奈伤口靠上,青紫的勒痕又那么明显,甚至有好事的凑上来打听怎么受得伤…… 任寰宇心里不爽,梁墨引来的目光一向是赞扬的羡慕的,哪有这种令人尴尬到无语的?
      清创还没做完,任寰宇就从外面跑回来了,手里多了条驼色的格子围巾。
      “手臂现在抬得起来吗?”任寰宇拎起包问梁墨。
      “嗯,慢点就可以。”梁墨右手扶着自己左肩比划了几下。
      “不治之症不至于,当成半残到是正好。”任寰宇轻轻向外推他。

      魏长延虽然年轻,但也已经当了两年的辅导员。他碰到过家境贫寒却格外要强的学生,也碰到过开保时捷却长期偷窃的学生,碰到过外型外貌优秀一门心思嫁/步入如豪门的学生,也碰到过破罐破摔混日子的学生。他处理过多起学生之间的事件,分手出轨,宿舍矛盾……但在他碰到的学生中,梁墨是个比较特别的一个。
      首先他的家庭很特别,单亲。不过这年头单亲家庭可不是新鲜事,甚至有的情侣月初结婚月底就离了,况且每年高考过后,离婚率都会到达个小高峰,许多优秀学生都是带着家庭破碎的悲伤和幸福未来的向往来到校园的。可梁墨却性格随和,非常爱笑。偏执,冷郁,顽固这些不良表现在他身上是没有任何体现的。
      其次,他很优秀。比如他对喜欢的科目表现非常突出,再比如弹钢琴。可其他不感兴趣的成绩就非常一般,只时甚至是靠老师的同情分才及格过关。
      再次,他的性取向不同。这是论坛暴光事件后魏长延才知道的。
      梁墨每次见他都很亲切的喊他老魏,论坛事件后,他却很真诚的说:魏老师,我这件事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先跟你道歉了。之后他详细讲述了事件的经过,对自己的性向也毫不隐瞒,甚至贴子里的前任男友也交待的清清楚楚。魏长延有什么问题他都坦荡回答,不卖惨也不讨好。
      魏长延原本就对他印象不错,长谈过后更是好感倍增。最初他很担心梁墨会因同学的指指点点而产生心理问题,而几次谈话过后发现他其实有一定心理准备,承受能力也并不差,可后面却发现他有意识的疏远同事,再找他聊天时,他只表示自己的情况很多人知道,所以不希望给其他同学和朋友带来困扰。
      对这样一个坦诚而善良的学生,魏长延内心总是怀着微妙的愧疚之情。
      作为一个教育从业者,他不仅希望自己的学生在事业上优秀辉煌,更希望他们在生活上顺利如常,因为生活的不顺遂往往是事业的第一块绊脚石。而梁墨的取向决定了他在未来生活上注定不顺不常。与他多次的聊天谈心中,他明确表达了自己并不在乎出柜,但很担忧母亲对这件事的反应。他宁愿让出所有表演机会,也不希望流言传到妈妈那里。
      魏长延知道,这种情况下,家人的接受和支持是他们面对外界压力的唯一动力,尤其是这个家庭一直相依为命的就两个人,然而家人也是他们最不愿面对的,特别是相依为命的只有这两个人。
      然而受伤事件过后,任寰宇却闯进了魏长延的视野里。
      这个男生细腻,体贴,对梁墨的关注异常认真。
      三人走到医院一楼大厅,任寰宇说:“先别出去了,我去打车,注意看手机。”
      “咱们坐公交回吧,现在人也不多。”梁墨阻止。
      “还是打车吧,”老魏说,“你这个样子,别再磕碰一下。”
      任寰宇笑着把手里的几个袋子递给老魏,转身出去。
      梁墨把鼻子埋进柔软的围巾里,眨巴着眼睛看老魏,“明天有两节学生的课,其中王晓卉是你介绍的,我这样子实在不好看,有机会解释一下吧!”
      “你就跟家长说你摔伤了,这几节先别上了!”老魏看他。
      “课得上,人家也是就等放假呢,我现在用不上劲,弹是弹不了,不过眼睛耳朵又没问题。”梁墨笑答。
      “课都正常在上,还要我解释什么呢?”老魏挑眉。
      “必竟是你介绍的老师,别让人家觉得你在敷衍,随便找了个不靠谱的。”梁墨还是笑。
      “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前面两次课家长和学生都挺满意的。”老魏心里一阵暖。
      梁墨继续微笑,点点头。
      “哎,问你个事。”老魏下巴冲医院大门方向一扬,“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你们在相处吗?”
      这回不笑了,梁墨瞟向大门一眼,对老魏微微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这个学期吗?”
      “嗯,元旦过后。”
      老魏也点点头,“嗯,低调一点,保护好自己。”
      梁墨又冲他笑。
      手机响起,梁墨说:“走吧,应该打到车了。”

      随着处理结果公布,留在最后的霍茂和程皓也都离校了。整个宿舍楼都空荡荡的,再无半点以往的嘻戏笑闹声。
      任寰宇在窗台外面放了两个灌满水的矿泉水瓶,一夜过去就冻成冰,他每天早晚都拿毛巾包好在梁墨背上滚一滚。梁墨把脑袋埋在枕头下面嘀咕回笼觉都被冻没了,任寰宇就说再过几天可以热敷了就帮你找回来了。
      果然,等到一周后换成热敷时,梁墨的瞌睡虫就一只接一只来了。热乎乎的毛巾铺了一后背,任寰宇坐在床边用手轻轻的揉,用不了一分钟梁墨就睡着了,往往是任寰宇换毛巾的时候他才醒来。然而下一次热毛巾敷上来没多久,他就又睡着了。
      睡眠充足的梁墨精神状态极其饱满,给三个学生每周上六节课,他自己还另有一节作曲课,其余时间还要泡图书馆,还要去小白楼练琴,竟比放假之前还要忙。虽然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短,但任寰宇依然觉得每天早晚的按摩时光格外珍贵。
      还有一周就要过年了,任寰宇接到外公几次的电话催促,无论如何也编不出理由留在学校,终于着手购票。
      梁墨的课程要到农历二十九才全部结束,他打算直接买城际大巴走,一来距离确实不远5、6个小时就能到;二来春运的火车票早就卖光了,在狭窄的过道或厕所里站6个小时,实在太折磨人。当然,坐城际大巴的前提是不出现大雪封路的情况。
      任寰宇就比较土豪了,外公为了让他早点回去,直接帮他买了飞机票。
      “我外公帮我买了后天的机票!”刚挂掉电话的任寰宇扭头跟梁墨说。
      坐在床沿上的梁墨看着他的脸色憋不住笑,“噗,你看你,好像咬了口苹果发现了半条虫……”
      “唉,”任寰宇有点烦燥的抓头发,“那你呢?”
      “我?我上完课走啊。”梁墨不明白他问什么,眨了眨眼。
      “那,那你就一个人了。”任寰宇皱眉。
      “你说这个啊,我每个假期都这样,楼里都没人,很自在的。”梁墨拉他的手,“你不用担心我,也没几天了我就回家了。再说假期里课多,收入多了很多,别人都求不来呢!”
      任寰宇顺势坐在他身边,顺手把他搂进自己怀里。“感觉一下子要离开好久,唉,心里很不舒服。”
      梁墨被他揽着肩搂着,干脆自己调整个舒服的位置拱了拱,“嗯,我也舍不得,尤其舍不得你的按摩服务……”
      话还没说完就被任寰宇伸手到腋下呵痒,他笑得说不下去,任寰宇翻身把他压到床上,一边抓他痒一边说,“舍不得什么?重说!”
      “重说重说!舍不得你,舍不得你……”梁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任寰宇停下手,一下下亲他红红的耳垂,“明天我跟你去上课吧,好不好,嗯?”
      梁墨摇头,“嗯不行,得避嫌,别给你招来流言。”
      “明天再待一天我就得走了,你早上出去晚上才回来,待不了几个小时我就得走了。”任寰宇觉得自己的语气像深闺怨妇。
      “那我去机场送你!”梁墨看他的表情笑意越来越明显。
      “不行,你时间来不及,赶不回来。”任寰宇亲他上挑任嘴角。
      “那我打车回来!”梁墨终于笑起来,扭头躲他亲来的嘴。
      “不行!”任寰宇把他拉回来,“明天我跟你一起走,你上课的时候我在附近转转,等你下课咱们再一起走!”说着他把两手又伸向梁墨腋下,“听到没有?!”
      “你这是威胁!”梁墨反抗徒劳。
      “嗯哼!”任寰宇大方承认,“反对无效!”他摆出个凶相,然而一秒破功,“行不行?”
      “哈哈哈……”梁墨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第二天两人一同出门。
      梁墨每节课要上2小时,每天上午一节下午一节,但由于他自己没有固定住所,只能他跑到学生家里去上课,所以花在公交车上的时间远比上课长。往常他都是扣上耳机,时而听自己的练琴录音,时而练英语听力,可当公交车上有了任寰宇陪在身边,他连耳机都扔在了宿舍。
      俩人一上车,就找了靠后的双人座位坐下,任寰宇一伸手把自己的手臂垫在他身后。
      他腰背上的伤早就好了,不疼不肿,只留下些黄黄的印子,看上去像擦了碘酒没洗干净。
      可任寰宇这样贴心,他也心安理得的享受。
      他上课时,任寰宇就在附近到处转,有时钻进小书店看看书架上的书,有时进超市溜达一圈,有时对着公交站牌研究。
      晚上任寰宇帮他揉完肩膀问,“牙印回家怎么解释啊?”
      “嗯…… 我就说我摔了一跤……”梁墨边说边踌躇,“然后…… 嗯,然后……”
      “摔到人家牙上了?!”任寰宇在旁边接道。
      “呃……”梁墨无奈看他,“那怎么说?”
      “实话实说吧!”任寰宇揉他头发,“你是见义勇为记得吗?”
      “呼—— 最好别让我妈看到,她一心疼会念很久。”梁墨往后一倒躺在床上。
      “你在拉仇恨!”任寰宇冲他眯了眯眼睛,一扑压到他身上。
      “乖!我疼你!”梁墨伸手一下下地摸他头发。
      “嗯,”任寰宇把脸扎进梁墨脖颈闷闷地说,“我今晚要跟你一起睡!”
      梁墨受伤那晚两人同床,从第二天任寰宇就一直睡在张怀语空出的床位上。一方面不想宿舍里其他人尴尬,更重要的是怕梁墨的伤处疼。
      但明天一早他就要走了,最后一晚,他想粘着梁墨。
      “嗯,我也想跟你一起睡 !”梁墨亲他发顶。

      临睡前任寰宇摸了摸梁墨的脸说:“我早上走得早,你别起来了。”
      梁墨闭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明年见,男朋友!”他亲了亲梁墨的额头。
      梁墨在他怀里动动,抬头亲了亲他的喉结,“明年见,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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