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只是小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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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延沉默了几秒，从床上微微坐起身子，盯着沨雾隐：“为什么说我会去送死。”
沨雾隐眯着眼睛笑了笑，把手拍在了凌延的头上：“因为你是一个小孩。”
凌延嫌恶的拧开了脖子，躲过男人长而瘦白的手。
“我不是小孩。”
凌延非常讨厌别人总是对他有这样的印象。但从相貌上来说……他虽然大学三年级了，个子长得也算不矮，不多不少的一米八零，但他的面容里的少年感与清秀感实在太强了。以至于小区里的大叔大伯到现在见到凌延，记忆还会停留在几年前的高中时期，开口道小延你怎么不穿校服，翘课出去玩啊。在学校内也总有同年级的同学认为他是大一新生——等等。
凌延的嘴角垂着，不是很高兴。
沨雾隐盯着凌延躲开他的模样，眼眸微微翘起，几分玩味。
“那你知道御灵师是做什么的？”沨雾隐问。
凌延脸不自然地往窗户转了转。
系统，快告诉我是做什么的？
他在心里呼唤。
……
系统摆烂。
“……我不知道。”凌延沉声说。
“你有能控制生灵的特别能力？”
凌延悲哀的想：那是什么？
他非常好奇，可是问了似乎更丢脸。
他把脑袋转的更远了一些。
“还是说你想凭借你脖子上这个和我的契约，与我一起参赛，然后靠着我替你打通全关？”
凌延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是耳朵却从耳根红到耳尖。
沨雾隐笑容欲滴，轻轻捏了一下凌延的耳垂，凌延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躲开，但却又被沨雾隐攥着了下巴。
他被迫仰着头，直直对着男人的双眸，感觉对方那温和的眼神里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似乎要把自己穿透了。
“这个契约是我们互利互惠，我从你的血液里获得能力，而你也因此得到一条性命，我们之间没什么算得上亏欠的。所以也应当结束这一段关系。让我想一想，我们先在这里康复复建一段时间，随后去梦清老人那里把血契断掉吧。”
凌延本在挣扎，这时却停住了：“断掉契约？”
“怎么，舍不得了？”
“……那当然不可能。”凌延巴不得与沨雾隐没有关系。
从直觉上，他知道这是个非常危险的男人……非常危险的鬼使。
但是……
但是什么呢？
凌延涨着脸：“你松开我！”
沨雾隐分明的指骨一松，放开了凌延的脸。
他笑笑说：“小孩，你没有选择。”
凌延揉着自己的脸颊：“……”
“好好休息几天吧。我也需要再去恢复一下体力……你也可以趁这个事件锻炼锻炼，去往梦清老人的路可不近。”
凌延发现对方看着自己的脚踝，他觉得这话是在讽刺自己细胳膊细腿。
他连忙把腿缩回被子里。沨雾隐终于转开了眼神。
“我会在附近，但你别给我惹麻烦。毕竟现在我们可是吊在一根绳子上的。”沨雾隐指指自己的脖子，接着在窗台上展开了双翼，悬起腾空，像后倒退飞去。
凌延一愣，以为他会撞上窗子，他不希望沨雾隐把老婆婆家的房子撞坏了，连从床上爬起来，要去阻止他。
“等等……”
结果他才发现原来不能以人类的认知理解鬼使。
如同魔术表演一样，沨雾隐这么一个大大的活人，在一息之间从房间里消失了。只有几片黑色的羽毛慢慢坠地。
凌延愕然许久，最后才缓缓低下头，坐了回去。
他的背靠在床板上，莫名有些泄气。
系统说他要契约到一个鬼使，才可以打青银盟赛。
打赢青银盟赛，他才能回家，去救自己的妈妈与外婆。
而牧人婆婆说，想要打赢，他需要契约一位强大的鬼使，与他一起变强。
他倒是莫名其妙的契约到了一个强大的鬼使。
——不过对方并没有任何想帮忙自己的意思。还想立刻和自己解除关系……毕竟，在数据的面板里，对他的亲密度还只有０。
凌延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对系统呼天天不灵呼地地不应，彻底罢工，他也不知道究竟要如何开始，自己应该去往哪里。还会碰到那样的山贼么，如果和沨雾隐解约了，那么他如何契约到下一个鬼使？还要再被咬一次脖子？
凌延的手抚向脖子。印记部分已然看不见了，但仍有种清凉凉的痛感。
凌延觉得很多事的发生顺序错了。
门被打开，婆婆走了进来：“小延来吧，面做好了，趁热吃才好吃。”
凌延连忙抹去脸上忧虑的神色，冲婆婆笑笑：“好的，谢谢婆婆。”
“不用总是这么客气。”婆婆道，“我家有个小孙子，和你年纪差不多，在城市里上高中呢。”
凌延的心被抓了一下。
“……是这样啊。”
“所以你别有心理压力，我和我老头子看到你就想起他，快来趁热吃了面吧。”
凌延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踩到底板上。脚下却有什么东西触感毛毛的，他低头一看，原来是沨雾隐落下的羽毛。
他心里一种奇怪的感觉又升上来，表情僵了一瞬，才使自己暂时别想这个事，走入了餐厅。
＊
凌延在婆婆家已经住了五天了。
这五天，他连一次都没见过沨雾隐的影子。他时常抱着一大捧木柴看着天空微微发怔，觉得沨雾隐这个骗子还是骗了他，说什么过几天康复了去找人解除契约，根本没有这样的事。他或许只是跑了，离开了。因为他连契约都不想解除。他去找砍伤他的人复仇了。
凌延摸向自己的脖子，觉得这个契约可能确实解开更好。
尽管自己现在孑然一人，孤孤零零，他算是那种安静不惹事的性格。除了倒霉遇到山贼这种极端情况，他倒是不至于做什么会引来杀身之祸的事。
而那家伙……可就说不好了。
凌延有天梦里还划过一个可怕的想象，在他某天走着路走着走着的时候，忽然膝盖一软倒在了地上。旁近不少人过来围观，也有人想救他，可是谁也没有找到他身上究竟出了什么事，谁都看不明白他的症状。接着他的心脏跳动陡然加剧，像是装进了四五只吃了毒蘑菇的鹿，被咚咚跳得他浑身难受，而心跳却又在一瞬之间全部停止了。他眼睛一闭，进入如同深水一般凄黑惨淡的亡者世界。正是愣着，旁边一个影子伸过手，忽然攥住了他的脸。他发现这是沨雾隐，脖子比上一次裂的还要大一点。沨雾隐冲他笑着，缓缓来说：太好了，当时一走了之果然是正确的，这样我死了就可以拉你下来陪我了。
这个梦把凌延直接吓醒了。吓得睡衣都被汗浸湿了。
鬼使什么的……果然是恶魔吧。
他抱住脑袋。
以至于凌延后面两天的梦中，尽管荒诞地梦到了另一个完全相反的场景——他与沨雾隐携手站在一个领奖台一样的地方，手里捧着冠军奖杯，一个彬彬有礼的老先生给他端上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块粉红色的石头。老先生说，这就是愿望之石。凌延攥着石头，然后身旁的情景都变了，他回到了过去的世界，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口。他打开了家门，又见到了妈妈和外婆。他扑过去抱住她们，泪如雨下，妈妈却有点不解，伸手指指凌延的身后问他：这是谁啊。凌延回头看到沨雾隐一脸和煦的望着自己。凌延开口介绍道：这是沨雾隐，是我的伙伴，我的鬼使……
凌延再一次惊醒。这次是因为荒唐。
“荒唐，荒唐……莫名其妙。”他自言自语。
他怎么可能让妈妈和外婆接触到沨雾隐这种阴险的家伙。
幸而梦境这东西是私人的，凌延尽管想象力较丰富一点，沨雾隐并不能知道自己此刻心理古怪的挣扎纠葛。若是知道了……那人估计要笑得更开心、更傲慢了。
身后的树木轻轻摇曳。
终究是恐怖的梦带来的心里阴影比较大，以至于凌延有时走着走着都会想起梦里沨雾隐那张恐怖的笑脸。
凌延从地上拎起一大捆木柴，往小木屋的方向走。
“小延，你歇歇吧，你明明伤还没好，老干这些重活怎么行？”老爷爷抓住凌延的肩膀，劝他不要再帮自己忙了，让他回去歇着。
凌延摇了摇头：“我这点小伤早就没事了，爷爷别担心。”
“可是……”
“我真的没事的。”凌延温柔地说。
凌延从床上醒来第二天开始，就和老爷爷去了牧区了。他帮着喂牛，帮着把柴火挪到家里。老爷爷老婆婆一把年纪，儿女都在城市里，过的孤独而不易，凌延全都看在心里。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凌延从心里感激老夫妇。所以只要自己没事做，他是一定要去帮忙的。
当然……他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事做。毕竟系统仍坚持罢工，不给他提供机会学习到一点知识。凌延只能靠自己。他认识了山腰住着其他民家，大多都是老人了。他想问问关于御灵师的事。可是谁知道也不太多。想找资料更为困难，问了一圈，只从一个阿姨家拿到了自己女儿四岁时候读的卡通漫画书——《三只小鬼使》。讲述三只小猪鬼使智斗灰狼鬼使的。凌延看了看，眼泪都要掉下来。
山路曲折，凌延抱着柴火回了家，老婆婆正站在餐桌前收一封传真。
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的科技看起来相当复古。虽然有电、电视、传真什么的，但是没有手机之类的移动设备，连电话也很少见。
传真机好像是这里的主流通讯设备。
老婆婆看着传真里吐出的三张文字，哎呀了一声。
凌延过去问：“婆婆，怎么了吗。”
老婆婆有点忧虑的皱着眉头：“房客可能有点认不清路，但是最近通讯台信号不好，我现在才收到消息，回复过去之后……房客们可能已经离开上个旅馆了……”
老婆婆家的小屋有几个不用的空房间，这山村有没有其他旅舍，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平时也开着充当旅馆的。只是据婆婆说，一年半载也就那么三三两两个客人会来。
凌延走过去，也看着那几张字条。
第一封：
【旅舍您好：我们是预定了１月１５日～１月１７日之间在您那里留宿的房客，我们从拉呗山来，现在在大水渠边的旅馆住着。想在和您确认一下路线，希望您能给我们具体的地图】
第二封
【您好，收到了之前的传真了吗？我们一直没收到消息，现在在一个超市里借用了传真机。希望您在３０分钟内能把地址回来，不然我们就取消预订了。】
第三封
【还是没有得到回复，不知道什么问题。我们马上要进宏山里面了，听说这片山很难走，希望我们能找的到路……我们必须赶在１月１７日搭乘长途巴士，赶去全榫城参加青银联盟的报名。因为一直没收到回复，我们未必找不到您那里的位置。如果遇到别的合适的旅店，可能直接住下了。】
最后一封的送信时间是五个小时前。
“怎么办呢……唉，我老说这个传真机不好用了，老头子老说将就将就还能用，就一直没换。难得来了客人，还耽误了他们时间，这可怎么办才好。”老婆婆揪着自己的围裙。
凌延没出声，盯着最后一封信的“青银联盟”四个字发愣。
房客们是……御灵师？
他觉得浑身麻麻的，似乎过了什么电流一样。
老婆婆拿着传真走出去，想找老爷爷商量怎么办，凌延已经一个转身，冲出房问。
“婆婆，我去山里找找房客们！”
老婆婆愣了一下，抬起手喊道：“欸……小延，别乱跑——小心点啊！你又不熟山里的事……”
老婆婆没有劝住凌延。
到底是年轻人的体魄，凌延身体轻快得像一匹幼年小马一样，一阵风一般冲入了宏山层层叠叠的树林之中，消失没影了。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只是小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