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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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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蓝紫说要拿下周围四座县,等粮食收上来之后,她就让四路队长带队出发。
李刘昭攻打华亭县,张思瑶攻打青浦县……
率先攻下城池的是南汇县。这并不难理解,南汇县位于流水县的东边,再往东就是海。北面也是海,南边是浙江,压根不会伸出援手。
南汇县的县令连守都没守,看到敌人带兵打过来,直接打开城门投降。
他显然是做过功课的。
之前流水县被陆蓝紫占领的时候,她并没有杀了县令,而是让对方写信给家人,让家人拿五百两银子来赎。
他完全可以照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连皇甫松带一万士兵都打不过她,他只有五十名士兵以及根本防不住任何外敌的矮旧城门,他靠什么打?这不是送死吗?
他乖乖让出位置,陆蓝紫也没有为难他,让他给家人写信将银子,就将对方投入大牢。
陆蓝紫占领南汇县后,她拥有两处地盘,职位自然水涨船高,升任成市长。她此次带了一百名吏目,但是这些人远远不够,她让吏目们先给百姓们扫盲,强制规定每家必须出个成年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南汇县地盘并不大,多数百姓都是渔民和盐工,剩下的种着几亩薄田。
男人们要出海打鱼,女人们则多数留在家里做活。
她强制要求百姓扫盲,多数家庭派的都是媳妇或是大姑娘,这也算合陆蓝紫的心意。
南汇县情况不一样,陆蓝紫并没有先按流水县的流程来。
她先在县城招工,招养殖户帮忙养海带、鱼虾和蛤蜊。南汇县没有田地,但是他们也有独一无二的宝藏,那就是滩涂。
大荣的海水养殖技术一般都掌握在贵族手中,好的滩涂也都属于大户,渔民们只能冒着生命危险出海打渔。他们也与大户人家的养殖户有过接受,那些人的工钱仅能吃个三分饱,哪像陆市长居然能开六百文的高价。
她在县城招工着实让百姓们看了好一通热闹,大多数百姓都在怀疑她能不能兑现工钱。
为何百姓会不信官府呢?其实是有原因的。靠海吃海,海边渔民靠打渔为生,而盐工们靠晒盐为生。但是盐工们的工作则比渔民们更辛苦,他们没有自由,盐又是官府衙门,那些官吏们让他们干最多的活,吃最少的粮食。长时间的辛苦劳作,许多盐工们年纪轻轻就殒命。
而没有盐,朝廷追责下来,官员们都得跟着牵连,于是前任县令就任由盐造司骗百姓做活,说是招他们做工。每天三十文钱。这工钱不低,没有船的渔民们就争相报名。可谁知盐造司不做人,骗他们签下是死契,渔民们根本不识字,发觉上当,想逃走,却被当场打死,吓得其他人根本不敢逃,但是不逃却也不得活,许多百姓受不了盐工之苦,年纪轻轻就熬死了。
有渔民亲属告到官府,不仅不为百姓做主,反倒把人打死。从此百姓对官府避如蛇蝎,甚至就连打死人这样的恶性事件,也是找族长来解决商量赔钱,并不敢找官府。
百姓对官府的极力不信任给陆蓝紫的治理带来难题。前来应征的人寥寥无几。
只要渔民们好手好脚不愁找不到活计。渔民的死亡率是非常高的,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寿命会比陆地百姓要少。这个行业又不会消失,所以有船的船主永远在招渔民,他们并不缺工作。
陆蓝紫思来想去,决定换条思路。先不招工,而是让吏目们到海边跟渔民放话,县衙大量收购海货,不要干货,就湿的卖。
现代的海货一般分为三类:盐渍、晒干和冷冻。
在古代,盐是非常昂贵的物品,政府为了渔民不走1私盐,就特制了渔盐,这种盐是红色,吃起来有种怪味儿,但是加了渔盐的海产品会丧失原本的鲜味,多数只有穷苦百姓才吃得起。
冷冻就更不可能了。渔民们想要卖高价,多数是将它晒干。但是它有个坏处,晒干后容易反潮,一旦潮湿就容易坏。所以鱼虾的销量并不乐观。
陆蓝紫收购新鲜海货,在渔民中间引起一片哗然。
渔民们对政府是极度不信任的,听到这个消息,多数渔民只当个乐子来听,认为这女反贼跟以前的县令没什么区别,都是骗子。
但也有几个盐工蠢蠢欲动。
自打流水县卖盐,南汇县的盐工们失了活计,他们只能另谋生路。有的出海打渔,当起了渔民。有的则逃到流水县。但也有一部分剩下来,这些人既不想离乡背井,也不擅长打渔,就只能赶海。
赶海的人很多,他们属于过了今天没明天。这些盐工们在海边赶了一回海,拿着一篓子的鱼虾蛤蜊到衙门试试。就算都被抢走,反正他是无本买卖,顶多浪费一天时间。万一是真的,那他们以后就有销路了。
阿海与几位盐工一块结伴到衙门,看守衙大门的是个女人。他们倒也听以前的同乡回来,说流水县是女人当家。还说她有许多离经叛道的地方,算是毁誉参半的人物。
亲眼见到女人当差,几位盐工还是有些不自在,但是来都来了,也不可能被个女人吓倒。于是壮着胆子上前询问。
女吏目态度倒很不错,并没有为难,而是朝内喊了一声,有吏目出来,就在门口敲锣打鼓,“大家快来看啊。我们现场称重,银货两讫,盖不赊欠。”
几位盐工们哪见过这阵仗,吓得差点夺路而逃。可看着周围的百姓围过来,阻了他们的道路,他们反倒不敢逃了。
等百姓们聚拢过来,有几位吏目拿几种颜色花花绿绿的盆出来,他们将鱼虾按照大小分类,一边分一边告诉他们,“虾的大小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像这个小的,每斤是五文钱,像这个巴掌大的,每斤是十文钱。你们下次拿过来记得分类。”
盐工们点头应是。
分类完,吏目称重,当场给结算了银钱,只是这钱不是他们惯熟用的铜钱,是反贼们自制的钱。
吏目指着附近的商铺,“你们只管去店里买东西。他们没有不收的。”
盐工们面面相觑,有些忐忑,但也将信将疑,阿海趁着其他人还在称重,当即跑进附近一家店铺买了个篓子。掌柜看到这钱,倒也没有异样。
阿海大喜,拎着篓子大步跑到其他盐工身边,“这钱真能买东西。”
另几个盐工正忐忑着,听到他的话,心里大石落下,激动得搓着手。
吏目们给他们结算完银钱,又告诉他们,“你们可以去百家惠超市看看,就在东街12号。那里的商品价格齐全。如果你们有我们县衙发的新户籍,东西价格能便宜一半。”
百家惠超市是陆蓝紫强制从大户手里得来的,她重新修整过后,将货品一一摆上后,重新开业。
在拿下南汇县后,陆蓝紫就召集县城百姓,让他们检举揭发不法份子。城中大户哪家没有干过欺男霸女,占领他人财产的恶事。一场诉苦大会,陆蓝紫灭了南汇县八成大户。收了近200条渔船。
盐工们面面相觑,如果换成别人可能会觉得有什么猫腻,可这些一无所有的盐工已经处于人生的低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也没有什么值得别人谋算,决定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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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布谷”三声布谷鸟叫。
矮矮的渔民村屋走出一个年轻的姑娘,长年被海风吹拂的脸微微有些发黄,她打量四周,确定没人,猫腰拐进小巷子,没一会儿就到村头树下。那儿藏着一个人。
“阿海?”
阿海看着跑过来的姑娘,背着双手傻傻地笑着,待对方走近,他示意她伸出手,“我给你买了东西。”
两人是一块赶海认识的。阿丽嗔怪起来他乱花钱,但怕父母找来,还是乖乖伸出手。
很快手心放了三根用白色透明带子缠在一起红色发绳,只是跟别的不一样,它是圆的,而且还是很小的圈。
阿海见她没有惊讶,将那根白色透明带子用牙咬断,取出一根红色发绳,拉给她看,“这个有弹性,你扎头发再也不用担心头发散下来了。”
阿丽惊奇地看着这东西,嘴巴张成O型,这居然有弹性?怎么做的?
阿丽的表情取悦了阿海,他有些得意挺了挺胸脯,“我把早上赶海的虾卖到县衙,赚了些钱,在县城买的。那家店有许多好东西。”
阿丽有些心疼,“这很贵吧?你赶海挣钱不容易。还不够自己吃的。”
阿海头摇成拨浪鼓,“卖给别人很贵,卖给我很便宜。这三根只要十文钱。我今天足足挣了五十八文钱。我还去县衙登记了,找到了工作,他们说每个月给我六百文工钱。阿丽,你等我,我很快就能攒够彩礼,一定说服你爹娘将你嫁给我。”
阿丽双手紧紧握着发绳,也对他的话感兴趣,“你把虾卖给谁?”
“就是县衙。”
阿丽拧眉,“县衙不是被占了……”她还没说完,突然反应过来阿海口中的县衙指的是反贼。阿海还在新县衙登记了,万一朝廷打过来,他怎么办?
阿丽焦急不已,“你会不会被杀头?你快去跟他们说退了吧?”
阿海为难地挠挠头,“阿丽,你别相信那些鬼话,陆市长很好的,她收虾,给钱的……”
阿丽现在已经不在乎钱不钱了,她在乎阿海的命,正要劝,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没过多久,漆黑的夜空亮起火把,阿丽心脏狠狠跳了一下,催促阿海快走。可这儿是海边,树木只有稀稀拉拉几棵,连藏人的地方都没有,被火把这么一照,无所遁形,很快就被他们包围住。
阿丽看到父亲从人群中走来,吓得面无人色,根本不敢抬头看父亲。
阿丽父亲走过来,打量阿海一遍,只靠对方的穿着,他就能断定对方的身份,脸色更加黑了。没家没业的穷小子还敢娶媳妇?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阿丽父亲瞪了女儿一眼,“快跟爹回家!以后再跟他来往,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阿丽不敢跟父亲犟,乖乖跟在他身后,阿海被几个年轻人围着,虎视眈眈看着,一个个摩拳擦掌想要将他打服。
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高喊一声,“伯父,我已经是陆市长的人了,我替她做工,每个月有六百文工钱,您要十两彩礼,只要等我一年,我一定能攒够。”
他的话引起周围人哄堂大笑,陆市长在全县招工,这事是下到各个村子的。吏目们不辞辛苦到各个村子敲锣打鼓通知。
南汇县山很少,多数都是渔民,下乡反倒容易,只是政令通知到了,百姓不信,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阿丽父亲回头看了眼阿海,“就冲你这没脑子,有再多的钱,我也不能将阿丽嫁给你。”
阿海见他又要走,“我没骗你,我早上赶海捡了一篓子鱼虾,拿到县衙门口,吏目们收了,价格还不便宜。不信你们明天自己去卖,我要是骗你们,我……”他狠狠心一咬牙,“我不得好死。”
古人很迷信,他们相信毒誓会应验。听到他敢拿自己的性命发誓,大家面面相觑。
阿丽更是将手上的红绳凑到父亲面前,“爹,他说的是真的。他还给女儿买了头绳,您瞧它可以拉长的。”她示范给父亲看。
阿丽父亲接过头绳,这东西居然有弹性?这东西是如何生产出来的?
阿丽父亲将信将疑,转头朝阿海走过来,几个围着阿海的年轻人自动让开。
阿丽父亲让他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阿海把早上什么时候赶海,几点到县城,卖了多少钱,买了什么东西一五一十全说了。包括登记户口有哪些政策也说了。
阿丽父亲还是将信将疑,“你有没有问吏目,他们为何收那么多鱼虾?”
阿海惭愧地低下头,他还真没问过,不过他自己猜测,“应该是往外卖吧?听说她有自己的商队。而且……”他似是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她的盐卖得特别便宜,而且还很白。如果全部用盐渍的话,估计能卖上价。”
盐渍确实能卖高价,但是盐本身就很贵。可陆市长不一样,她自己产盐,成本极低。怪不得她花高价买鲜虾呢,原来是想自己盐渍。
阿海还告诉他陆市长什么海货都收,包括海边随处可见的生蚝。
生蚝在海边是最为常见的,因为无法保存,一般都是盐工们的口粮。但是陆市长连生蚝都收,多少让人吃惊。
阿海还告诉他们一件事,“对了,陆市长还说,过段日子,她会举行一个拍卖会,让全县的人都过来参加渔船拍卖。”
陆市长刚进入南汇县就将大户人家抄了,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大家如坐针毡,生怕下一秒就轮到自己,往常村里那些大户全都夹着尾巴做人。
阿丽父亲有条渔船,这是全家人赖以生存的本事。他有四个儿子,接来渔船继承也是个问题。听到要拍卖渔船,他转了转眼珠子,有个主意,只是现在当着外人,不便细说。
他将阿海三言两语打发了,“既然你想娶阿丽,那就好好干。光攒够彩礼还不够,我得让我女儿过好日子。你得有个家,还得有个糊口的营生。收入至少不能比渔民差。”
阿海见他态度温和,朝阿丽点了下头,“伯父,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阿丽过上好日子,你且等我两年。”
他说完,匆匆离去。
阿丽大哥看到父亲放了阿海,气恼地捶了下头,“爹,就这么便宜了他?他差点把阿丽拐走?”
阿丽急了,“大哥,你胡说什么。他是过来告诉我卖虾挣到钱了。谁要私奔了?”
阿丽父亲抬手阻止儿女们争吵,“阿海的事以后再说。咱们当务之急是去县城打探阿海说的是不是真的?”
阿丽大哥一听也对,现在妹妹的事不着急,该是赚钱要紧。他立刻拱手,“爹,明天我带二弟三弟去一趟县城。”
阿丽父亲抬手阻止,“不必。我打算亲自去一趟,咱们刚打了一船的鱼虾也不必晒了,明早弄过去卖,我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阿丽大哥听到父亲如此冒险,急得站出来,“爹,咱们九死一生才打出来的。万一那反贼骗我们的,这……”
越到冬天,海风就越大,渔船翻船的风险也就越高。今天巨风翻滚,差点没赶回来。
阿丽父亲背着手往回走,“明天先接到县城门口,我和老二先提一篓子过去,如果是真的,再来通知你们。”
南汇县的官道都是土路,非常难走,他们还要赶海打渔,不能耽误太多时间。这样做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阿丽大哥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