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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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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蓝紫等人占领县城异常的顺利,顺利到她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原以为拿下流水县,起码要过两关。一是城门。守城门的衙役有一二十人,万一看出异常,直接将她拒之门外,也并不意外。但实际上,她的担忧并没有发生。她和张思瑶顺利入了城。这些守门官压根没有将今天入城姑娘比往常多的事情放在心上。许在他们心里这些姑娘们压根不是五十名士兵的对手吧?
二是在县衙。县衙也有几十个衙役,虽说不是什么强兵猛将,但是打起来,也难免会有损伤。
事实上,当她们一窝蜂挤进县衙时,守门衙役将门都来不及关,直接就被揣开,又因为她们亮出了剑,县令以及衙役举手投降。反抗?不要命了?
五十名士兵去拿人,不仅没拿到人,反而被对方直捣老窝,就是给他们三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打。
县衙门口发生的举动很快引起百姓恐慌,胆大的百姓凑到县衙门口张望,想看看发生何事。
陆蓝紫很快贴出告示,流水县易主,大家有什么冤情,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到县衙告状,只要人在本地,哪怕他是天皇老子,她也给做主。
她让甄小巧站在门口,替大家宣读榜上的告示。
许多百姓是不识字的,她的大嗓门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一年之内连换三次县令,三次匪徒作乱,换个父母官百姓们已经习以为常,连惊讶都欠奉。但是听到她能给百姓做主,有冤的伸冤,还是让百姓蠢蠢欲动。
他们当然是有冤屈的,就连太平盛世,也没人敢说没有一件冤情。但是她真能给主持公道吗?或者说她现在给主持公道了,转眼她又被打倒,他们会不会被朝廷清算?
他们实在经不过打击。
看热闹的百姓不知凡几,但是聚拢一个时辰就是没人有勇气击鼓鸣冤。
倒是甄小巧的父亲从街坊四邻口中得知自家女儿成了叛军,拿着杀猪刀着急忙慌跑过来。想要逼女儿回去。
甄小巧却是铁了心要跟着陆蓝紫过活,并且她给的理由也很实在。
“东家可以让我吃饱,她不嫌我吃得多。我一顿吃十个馒头,她也只会夸我能吃。爹,你养不起我,我还不能给自己找条活路嘛。”
甄屠夫气得咬牙切齿,见围观百姓越来越多,气急败坏之后丢下一句,“我没有你这个不孝女。”
这是断绝父女关系,以后甄小巧若是出了事,也与他无关。
百姓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有的谴责甄小巧不孝,有的谴责甄小巧不知好歹。很少有人认同甄小巧,当然就算心里认同,嘴上也不会承认,要不然就是“不安分,不老实,白眼狼”。
甄小巧并不是特例,整个县衙门口聚满了人,都是来寻闺女的,但是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
陆蓝紫该是欣慰的,但是迟迟没有人来伸冤,她并不满意,于是派了二十个士兵组成一队,开始沿街查抄赌坊、妓院和放印子钱。
流水县是座小县城,这地方没有一家妓院,但是暗门子倒有不少,多数都藏在旮沓里。
不过这些姑娘都是本地人,哪怕自己没有去过,也听长辈们讳莫如深指指点点过,到了地方一找一个准。
士兵们忙的时候,崔玉卿和琥珀正在整理库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琥珀赞叹道,“没想到陆县长这么轻松就拿下流水县。之前我还担心她们入不城呢。”她有些奇怪,“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
崔玉卿看着这傻姑娘还没看出陆蓝紫的阴险,叹了口气,“恐怕她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从她放走那些姑娘开始。”
琥珀不是真傻,她能选在崔玉卿身边,也是从众多家生子间脱颖而出的。再加上她自小跟着崔玉卿识字,她的日子是非常好过的。人也比较聪慧,她只是从未往那方面想过,经小姐一点拨,她立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她早就等着这一天。要不然她为何训练三个月才放她们离开?不,不对,或许更早她就想夺这座县城。她替百姓交税,主动借贷,甚至是种子钱。那时候她可没兵。
琥珀惊恐地看着小姐,突然很想问一个问题,“她真能成功吗?”
崔玉卿手上动作不停,好半天都没有回答,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幽幽道,“恐怕连她本人都不能给个准确答案。”
就在这时,县衙外面传来百姓的吵嚷声,琥珀出去查看,有人挥舞着前面的人让路,“快让开!有人来告官了,别挡着路。”
百姓们四处逡巡,有的太矮,踮起脚尖想看看是谁做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可是扭头却没看到人,一低头,这才发现有个汉子正趴在地上,那长长的地面被他拖拽成一条线。显见他腿脚不好,是爬着来告官的。
这种情况必定是受了大冤屈。
惊堂木一敲,十几们姑娘们组成的衙役手执杀威棒口感威武。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速速道来!”
堂下的汉子此时跪在地上,他上半身没有力气,不得不找个椅子让他撑着借力。他脸色苍白,人已经瘦成骷髅,“在下冯佑林,以前也是书香门第,祖上也出过大官。后家道中落,祖有本古书,视为全家之宝,孔家三郎不知从何处知晓,命我父亲卖给他,父亲不肯,他命他家下人将我父亲打死,我两条腿也被打折。父亲于去年没了。娘子走投无路只能儿子改嫁。我没了活路,请县长为我做主啊。”
陆蓝紫拿下县城后,自己封自己当了县长,也就是一县之长。
陆蓝紫听完,朗声问,“发生这事时,你没有报官?”
冯佑林苦笑,“怎么没有。之前的县令与孔家沆瀣一气,颠倒黑白,不仅没有为我们深渊,还将我关进牢里。我这腿就是因为没能及时得到医治,才成了这番模样。”
围观百姓无不表示同情,“孔家有人在朝中当大官。前头那县令哪敢动他啊。这孔家也是倒霉。”
“官官相护,这世上哪有公理。”
……
陆蓝紫轻咳一声,“带孔家三郎。”
两名女衙役出列,由百姓引路一路去了孔府。陆蓝紫等人则继续在县衙等候。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站在大堂侧目冲她招手。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县尉。
陆蓝紫并没有将县尉革职,一是她对催课一事还不怎么了解,需要他从中帮忙。二是暂时还没发现他有违法犯罪行为,暂时先留他。
她走过去,县尉将一包银子递给她,“这是孔家管事派人送来的。想让您高抬贵手。”
陆蓝紫将银子放到桌上,居然是金子,少说也有一百两。好大的的手笔。
她斜了县尉一眼,招手让张思瑶过来,“让他将官服褪下,他被革职了。”
县尉直接傻眼了,忙道,“陆县长,你这是……”
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张思瑶将拳头捏的卡卡响,“县尉大人,请吧!”
县尉被下了脸色,一甩袖子,将官服脱下,只着里衣,正想抱着金子离去,手却被人按住。
张思瑶哼笑,“金子留下,这可是贿赂官员,是证据。你怎么能拿走。待会儿还要你上堂作证的。”
县尉惊恐地望着她。却也只能留下。
陆蓝紫等了一柱香时间,也不见人影,于是又派了两个女衙役前去催促。没过多久,人来了,只是孔家大门拒不打开,陆蓝紫让张思瑶又带了五十个女衙役过去帮忙,“如果不打开,直接撞开。孔家人不管多大年纪,只要还喘气,全部下狱。我倒要看看是他们骨气硬,还是我陆蓝紫的拳头硬。”
百姓们交头接耳讨论起来,“这大女王被惹怒了。来了脾气,孔家恐怕不妙喽。”
“也不一定。她这是不知孔家底气,真等人来了,你看她怎么变脸。”
这次又等了一个时辰,动静有些大,孔府上下共有五六百人,主子有四十四人。所有人全部抓过来,就连躺在床上养伤的孔七少爷都不例外。
其他人被抓进牢里,孔三少爷被带到大堂审问。
他倒是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供认不讳,并且大言不惭表示她不敢拿他怎么样,“我大伯可是正三品大员,识相的你就把我放开。”
陆蓝紫都要被他逗乐了,“我连造1反都不怕。还怕你大伯一个三品官?”
她让文书将供词拿到他面前,让他签字画押。
孔三少爷这才害怕,他色厉内荏地喊道,“你造反,之后不还是要用我孔家儒术?尊我孔家祖尊为圣人?你若是杀我,孔家人必不会尊你为主。”
陆蓝紫嗤笑一声,“你当我稀罕你孔家圣人?”
百姓当中也有读书人,听到她的话,一个个摇头叹息。连孔圣人都不放在眼里,果然是无知妇孺。这势力长久不了,可惜孔家三郎落在这妇人手里,恐怕凶多吉少。
似乎是验证他心里所想,当孔三少爷画完押后,陆蓝紫直接扔下令牌,“拖出去砍了!将头挂在城门口,让百姓知晓,鱼肉百姓的下场。”
围观百姓集体哗然,孔三少爷更是瘫倒在地,嘴里还大放厥词,“你敢!我是孔家人,你敢杀我?你……”
他的声音被百姓的议论声淹没。
冯佑林赤红着双眼,激动地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多谢县长为小人做主。”
陆蓝紫朗声道,“待本官查抄孔府,找到你那祖上好书再还给你。”
“多谢县长。”
“退堂!”
县衙门口,无数百姓聚拢在一起,两个女衙役将孔三少爷反绑,衣服也被换了,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大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手一挥,孔三少爷的脑袋像西瓜一般滚落在地。
喧嚣的广场上突然陷入寂静,百姓们在短暂的愣神时,突然发出狂吼,“杀得好!”
不少百姓见陆蓝紫来真的,扭头就敲起了鼓。后面一伙人追在后头,也要伸冤。
陆蓝紫刚到后院,拿下县衙后,她就吩咐几个女衙役去趟张家村把张举人带过来。
这几个女衙役过来回复,张举人之前一直在县城等县令审案。她们入城拿下县衙,他瞧个正着,觉得此事有变,他连村子都没回,带着长随直接出了城。
没能拦到人,陆蓝紫将这事放下,听到前院又有人冤情要诉。她立刻前去审案。
接连三天,陆蓝紫都忙着审案。
有的状告孔家大老爷强抢民女,有的告孔家二老爷强占百姓田地,有的告孔家七少爷构陷罪名……
刚开始是百姓告官,后来是孔家下人为保小命主动检举主人犯案。
陆蓝紫还见到上回那个丫鬟,原来她叫柔儿,是孔家七少爷房里丫头。据她交待孔七少爷没少仗着孔家势力谋夺别人家产。
平民百姓无权无势只能任他欺凌,告到官府,还要受官员一层盘剥。许多百姓都是以极低的价格将铺面卖给孔家,然后远走他乡。
陆蓝紫让崔玉卿盘点孔家财产,名下的田产、铺子、古玩字画等财产足有上百万两,说一句孔半城也不为过。
陆蓝紫将犯案之人直接处斩。没有犯案的男眷因为多年来使用民脂民膏,被判入狱,服刑期限根据他这些年花销来定案。
一般来说长子嫡孙,吃穿用度都比庶子要大,服刑年间也更长。
入狱后,也不是闲着,而是要到采石场工作。
犯案的女眷也依旧这条规矩入狱。没有犯案的女眷直接放了。
孔家的管事也有犯了罪,一起受刑,没有犯事的下人也被放了。至于卖身契,从今以后全部作废。
不许人口买卖。
这是她颁布的第一条法律,有不少大户人家表示不满,却也不敢反对。
君不见连孔家那样的庞然大物,那女县长也不给面子,说杀就杀,说抄就抄。难道他们比孔家还有牌面了?
孔家树倒猢狲散,还有几户人家也因为百姓告状,男丁被砍头,家产被抄。县城大户人家一时间人人自危,但是城门关闭,他们连逃都逃不了,只能等她放行。
也不是没有人反抗,但是女县长手下的那些女兵一个个如郎似虎,手上拿着刺刀,敢反抗就地格杀。
护卫们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直接举手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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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大家惶惶不安时,县丞走到一户人家后门敲了敲门,他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着,在对方过来开门时,溜进门内。
长随将人请到书房。
县丞表明来意,“这可如何是好?外面全乱套了,也不知何时能轮到咱们?”
县尉和县丞都是本地官吏,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吏目。他们的职位原本是铁饭碗,没想到来了个女大王,他们成了闲散人员。官职丢了也就丢了,大不了吃老本。可是她当了县长,就抓了那么多大户。县尉和县丞也不是真的清官。他们手上也沾了不少冤案错案。县丞就算没有杀人,也收了不少贿赂。
这女大王杀人也就罢了,关键连家产也不放过。等她清完大户,就该清他们这些吏目了。
县尉摇头叹息,“那又如何?”
县丞看了眼外面,小声凑上前,“你好歹也是一城县尉,难不成手下还没几个忠心耿耿的下属?既然她做了初一,那我们何不……”
他做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县尉犹疑不定。
县丞有些急了,“行不行你说句话啊?难不成你真想被查抄家产?”
县尉当然不想,但他是个稳妥人,“你是没瞧见那些姑娘,虽只有十来岁,但是个个不输男儿,又执有利器,恐怕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
县丞亲自见过那些姑娘,那女大王也不知怎么蛊惑她们,竟让这些姑娘做些颠倒纲常的逆反举动,她哼了哼,“有利器也不怕。咱们才是这县城的主人。你找找你的下属,我也找些得力干将,咱们有劲一块使。大家都一样惶惶不安。”
比起县尉,衙役们担惊受怕一点不少。毕竟他们横行乡里,百姓早就对他们恨之入骨。之所以现在还没发落他们,恐怕是因为她忙于审大户,没轮到他们呢。
县尉只还担心一件事,“之前她杀张举人的爹时,有不少亲眼所见她用的是火1铳。我们哪里是她的对手。”
这倒是个麻烦。比起火1铳,他们的刀剑有点不够看。
县丞思量一会儿,却道,“火1铳难得。就连千总都弄不到。我估计她只此一把。既如此,咱们不如想个法子,将她调开。”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计上心头。既然她不给他们活路,那他们也无需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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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后院,亮如白昼的房间,陆蓝紫正在翻看卷宗,登记造册。
张思瑶敲门进来,小声回禀,“他们已经行动了。”
陆蓝紫颔首,手上依旧不停,“县城已经封了十天。再不行动,百姓该有怨言了。”
张思瑶挠头,“为何如此麻烦?我们可以故技重施让百姓告发他们。”
“那得猴年马月才能审完,马上就要秋收了。我们得组织人手下乡收钱收粮。城里必须安稳,咱们的女衙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下乡。”陆蓝紫现在一个人当三个人用。这些下属都能做事,但是又不都不能独立做事,她们还不能独立思考,反馈问题,并且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案。
张思瑶懂了。现在审案还是太慢。陆姐一天不吃不喝也就只能审三个案子,提审被告在路上花费太多时间。而且像孔三少爷那样,自己承认犯罪,人证物证俱在又一目了然的案件还是少见。多数都是双方各有隐瞒,只说对自己有利的证词,这样一来就给审案带来难度。
她们收下的女衙役许多出身都不好,经常会根据报案人的出身草率做出判断。别说陆蓝紫不敢让她们审案,就连张思瑶都觉得她们的能力还不能胜任这位置。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比对方心虚,直接造1反来得便捷。
它加快了审案速度,他们的家产也丰富了她们的创业资金,待事情结束后,城内治安也有了保障。一举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