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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⑤章 ...

  •   虽听闻程二郎独居于湖心小岛上,林九樾不曾亲眼目睹,只当是湖中辟了一片别苑供他居住,毕竟这程府再奢靡,总不至于当真辟出一方岛来。

      却不想,林九樾还是见识短浅了些,现下她躲在铃铛里随着程涉川绕绕转转,几经小路,才算是到了这湖心小岛上。方才被程涉川晃得头晕,眼下她是被这岛晃得晕。

      岛上不及程府奢华,空气里透出些许冷冽,终是没了程府里终日燃着的龙脑和麝香味,林九樾方觉自己灵敏的鼻子好过了些。

      大约是因着人少,又并着大片的梅林,这岛当真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只是空旷得有些瘆人。

      梅林?

      林九樾这才恍惚过来,原来湖心小岛的湖便是她方才抓鱼的地方了。

      湖两岸的梅林遥遥相对,层层叠叠,遮掩了不少有心之人的探视,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林九樾也不知自己还要在这铃铛中待多久,所幸程家二郎除了开始动作粗暴了些,而后未曾因和她置气故意晃荡着它,令她在铃铛中也呆得较为舒适。

      又绕了许久,终于穿过片片梅林,便见一铁门,门两侧立着常见的石狮子,挂着两盏灯笼,灯笼里的火烛随风摇晃,但还算稳当。
      这哪里是别院的样子,倒像是另一个程府,林九樾心里嘀咕。

      那门被打开,仆从鱼贯而出,三三两两井然有序,一仆妇紧随其后,仆妇后头跟着一女婢,端庄可人,脸上却显焦急神色。

      仆从们低着头,自然不敢抬头看晚归的郎主。

      仆妇的胆子却是大了许多,抬头看了眼郎主沾满血迹的衣裳,却也只敢问道,“郎主怎地今日晚了许多回来,老仆已命人熬了参汤,郎主喝了再歇下,可好?”

      “嗯。”程涉川不甚在意地回道。

      岛上其他人似也早已习惯他这般少言寡语的性子,无人觉得奇怪,很快便有人往各处张罗着干净的热水、衣裳和锦帕,人人都似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全程无人多嘴说一句。

      这架势,竟比程府还要大。

      只林九樾看着性格全然不同的程二郎,心里觉得处处奇怪。

      虽她与程涉川也不过只短短见过两面,可人的性子竟会有这般的不同吗?

      林九樾疑心自己无意间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不自觉想要摸摸自己的脖子,真担心这程二郎一个着恼,将她结果了去,一摸,方意识到自己尚是躲于铃铛中的魂火状态,如此这般,倒也不用担心了,他总不能从铃铛中揪了自己出去。

      随即便打算安心睡去,却随着越往里走去,越觉诡异,这岛上的府里未免过于阴冷。
      便是在铃铛中,林九樾也忍不住抱成一团,这阴气重的林九樾只在一家人的坟墓中感受到过,还是那冤死之人的墓。

      林九樾抬头,心内愈发惊疑,这岛上的程府由梁柱撑起,屋顶呈长方状,与时下的建筑初看没甚不同,可若细瞧,也不知是不是林九樾心内存了鬼,越瞧此处越像个棺材。
      再瞧那仆从的神色,一个个如同木偶一般,程府的下人也知规矩,只不会这般木气,个个明明顶着十来岁的脸,却透着暮气沉沉,仿若迟暮的老人,愈发显得鬼影森森。

      林九樾忍不住抖了抖,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现下溜走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只她便是想溜也溜不出去,而今她根本不懂如何操纵自己的身体,便是连这铃铛都出不去,更遑论是出了这岛上。

      一切都是那鱼惹的祸!

      想起鱼,林九樾便是魂火状态,也依然觉得饥饿。从早上到现在,她不过就吃了几口冷饭罢了。

      她眼见着程涉川洗净了手,便拿起那碗放于桌上的参汤,一口饮尽。

      那参汤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看着滋补的很,香味扑鼻,里头大概还有乌鸡,林九樾在铃铛里对着那碗汤望眼欲穿,眼睁睁看着程涉川喝完,她馋得跟着咽了口水。

      当真是饿极了。

      又疑惑,这程二郎当真是怪异的很,魂火旺的身体都快要压不住,竟还要在炎炎夏日里喝参汤。按理来说,便是不懂术数魂火一类,身体自然便会排斥不适宜之物。这碗参汤于程涉川大概难喝得紧,可林九樾实在是无法从程涉川的表情里看出一二。

      不过,确实也看不出享受就是了。

      疑点多了,再多一些也不会觉得奇怪。

      怕是此刻便是程涉川变成了怪物,林九樾也只会叹一句,果然如此了。

      程涉川自然没有变成怪物,他仿若全然忘了被随手放于桌上的铃铛,更忘了铃铛里的林九樾,径自走向帘布后,不久便传来了水声,待程涉川从那帘后再出来,已换了一身衣物,头发有些湿,想来是懒得擦干,一旁也不曾有女婢服侍。

      于这方面,程涉川当真与府内其他主子不大一样,也和那日在府中也要靠软轿行走的人大不相同。此刻脸上洗去血迹,也没了宽和的笑意,却更显俊美,林九樾不知怎得,莫名觉得程涉川本该如此。

      常年病弱的人难免乖戾,若是仍温和宽厚,十之八九是圣人,林九樾也不知先前几次怎会被他蒙骗了去,又想起府中那位口称乖孙儿的老夫人,不知她是否见过程涉川这般模样。

      但其实若细瞧,程涉川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郎罢了。

      想至此,心中的戒备少了大半。
      终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能撑至现在于她已是极限。

      迷迷糊糊睡了许久。

      朦胧间听人在说话,林九樾有些不耐,魂火状态的她也不知如何掩住耳朵,终是不情不愿地醒来,看天色仍是夜间,烛火才烧了一小段,原以为睡了许久,其实也不过半晌。
      睡得有些热,随即便感觉身上有些沁凉,林九樾讶极,这才发现自己被拿在一只手上翻弄。

      手白皙修长,可林九樾无心欣赏,这恍若被亵玩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她无师自通地在铃铛内四处翻滚,铃铛如她所愿发出阵阵声响,以示自己的不满。

      奈何手的主人全然无视,倒是一旁的道士讶然道,“这铃铛竟会自个儿发出响声,如此这般,贫道确是未曾见过,若郎君肯放心,不若拿回去让贫道再钻研一番。”

      林九樾这才注意到房里竟还有他人,当真是睡得大意了,这声音还有些熟悉,仔细一瞧,这人她还见过,正是那日的至纯道长。
      只是,至纯道长怎会在此处?

      林九樾不解,看程涉川与至纯道长间,虽是话亦不多,但言语间颇为熟稔。

      她竖起耳朵,又听程涉川道,“既然道长未曾见过,倒也无妨,我也是在书房偶然见到,见其精妙,故而随口一问。想来也不过是西洋那儿传来的小玩意。”

      程涉川现下说话又仿佛变回了那日在程府中的样子,温文尔雅,神色宽和,与方才林九樾所见判若两人。

      道长不觉有异,程涉川不提将铃铛给他,他自然也是兴趣不大,只临走前不忘再次卖功劳道,“那日听郎君身边的抱玉姑娘说起府中林女郎一事,贫道实是不忍老夫人被沽名钓誉的无知小儿撞骗,故而横加插手,还望郎君海涵。”

      程涉川宽和一笑,细瞧下来这笑意里带些意味不明,“道长哪儿的话,若不是道长技艺高超,品性高洁,涉川当真被蒙骗了去。”

      一番恭维,道长心满意足离去。

      程涉川脸上的笑意淡去,又变成了那个冷酷郎君。

      林九樾暗暗吐槽,这变脸的能力,合该去唱戏才对。林九樾是个单纯的,却不是个傻的,那道长的意思分明是程涉川身边人的授意,合着只有她被耍了一通。枉她一番好心,此刻也当真有些心灰意冷了。

      这程涉川如此不避着她,想来也不怕被她知道,林九樾暗嗤了一声,一个用力,不知怎得竟当真晃动了铃铛,铃铛从那手上一个跃起,而后直直被摔到地上。

      林九樾的心随着铃铛跃起又落下,真担心自个儿当真要被摔个半身不遂。

      还好,铃铛够结实,耐摔。

      就是她被晃得晕,越来越晕,晕到仿佛生出了错觉。

      林九樾眼见着程涉川蹲下,手指有意无意地拨弄着铃铛,挑眉单手抬起,林九樾以为她要被放回桌上,一个恍然,又被摔下,如此几回,程涉川眉眼间的抑郁去了大半,竟有些光华迫人,而林九樾只气得想骂人!

      只是什么恶趣味!

      五脏肺腑都快被晃了出来!

      林九樾实是忍耐不了这般的折磨,忍不住出声提醒,这铃铛里可还有个人,“快停手,可别再晃悠了……”

      林九樾很生气,语气却很虚弱,细听话里还带些祈求,任谁被翻天覆地地晃悠十来圈都会没了力气理论。

      “哦?原来会说话啊。”程涉川的明知故问。

      当真是个锱铢必较、瑕疵必报的人,林九樾又一次暗恼自己从前看错了人。

      但,人在屋檐下,“之前铃铛晃悠得紧,不知怎么便晕了过去。”

      若是此刻林九樾是人形,必是看起来乖巧惹人怜爱的紧。从前每回她故意漏做了功课被阿父发现,她便用这套神色语气应对,从无失利。

      可惜,程涉川不是阿父,只挑眉笑着看这铃铛,半晌将她放回到桌上,也不知信了没信,但总归不朝着她玩那摔来甩去的游戏了。

      一点也不好玩,难受得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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