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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①④章 ...

  •   夜已至深,纵是神仙也困倦,更何况能人异士也不过是凡人。
      但谁也不愿做第一个开口的,人人都在强撑着苦等着,可惜那传闻中的女子吟唱却是迟迟不来。

      院子里落针可闻。

      女婢们屏息待着,往常这个时点,大公子房里早开始唤人。
      因着这事儿,不仅外间有婢女整夜候着,便是主子屋里的榻上也蹲坐了一个仆妇。
      大公子又嫌其蹲坐着碍眼,令其趴伏着,仆妇体壮,险些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可今儿,内间就是毫无动静!

      能人异士们没有年轻的,都上了些年纪,端坐着心焦又无聊,都暗地里各自打量。

      京城圈子小,知名的统共就那么几位,大家便是不曾打过交道,也隐隐有过听闻,因而也不难认。倒是末端坐的那位小女郎,瞧着实在是面生,看着又这般年轻,着的是寻常女郎家最平常不过的衣裳,想来也不是女冠,不知怎么也混在术士堆里。女郎长得倒是好看,只在异术一道,凭的是实力,长的再好看也没有什么用。

      异士大多戒欲,到了他们这等修为,更是不容易破功。不过扫了林九樾一眼便转开,眼里带着些轻视,和对自己修为的隐隐自得。

      都等着大展身手,但偏偏,

      五更已过,夜色欲散去,天将欲白。
      众人苦等的吟唱愣是没响起。

      不只是谁暗吁了口气,停直的脊背半塌下,终是靠在了椅背上,再顾不得什么风度。
      有了这人打头,其他人也借着衣袍的遮掩悄悄松快了一下身子,到底都是老骨头,当真坐了大半个夜,熬干了心神不说,身子也坐僵了。

      这些都还是好的,毕竟身上有些功夫在,最苦的是大夫人,原以为今晚就能有个结果,硬生生陪了一夜,她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啊。见天真亮起,终是不甘心,又苦熬了一会儿,蜡烛上的烛泪缓缓落下,半根蜡烛又去了,盛着蜡烛的那碗盏已是满堆了,内间依旧是半点动静也无。

      遣了女婢进去,只说大公子睁着眼好好的,竟也是跟着熬了一夜不敢睡。

      如此这般,今夜当真是没想头了。

      大夫人只能强撑着站起,扶着女婢的手借力,面上还是要从容,“辛苦几位先生了。大抵是先生们在,那脏东西便不敢出来了。只怕先生们一走,那东西就又卷土重来。不如这样吧,院里空置的屋子有些,先生们便再多留几日,也帮着再瞧瞧这院子可有怪异之处。只是这样就又要麻烦了。”

      到底是能掌家的,心内再焦急恼恨,面上也不能显出来。
      不过是几句话便安抚了几位异士,又安排好了后续的事宜。

      又命人妥帖安置好了几位先生,便再也支撑不住带着几位贴身婢女回了自己的院子。

      “明明夜夜都有动静,怎么昨夜偏偏就是没有响动呢。”

      日头渐渐升起,林九樾耳聪目明,听到婢女嘀咕。

      “谁知道呢,或许真是怕了先生们,不敢出来了。”另一女婢应道。

      “可总不能就让先生们常住在这里吧。”
      虽说程府当然供养得起,可这些异士们各个都有名有姓的,人家怕是不愿意。

      女婢压低了声音,“要我说,哪有女鬼,怕是咱们的这位公子又……不想去学堂了。“

      倒也不是没可能,可公子害怕的样子不似作假,大公子虽是纨绔了些,可不至于撒这样的谎,动静也忒大了些。“谁知道呢,说不准什么也没有,只是大公子……“女婢指了指……脑子,当即被另一婢女拍下。

      “不要命了,这也敢妄议。“

      **
      湖心岛上,冰雪渐消。
      李轲干坐着无聊,他在京中混了个闲职,终日里无事可做,没事便来岛上晃荡。
      毕竟,他在京城是孤家寡人一个,又没成家,素日里也是无聊,不如来岛上混口饭吃。

      “我方才过来见府上气氛有些不大对。“李轲吞了口茶。

      程涉川眉眼也没抬,径自在那儿练字。
      李轲是个大老粗,对这玩意儿欣赏不来,见程涉川不应答,李轲索性将话挑明了说,“府外停了辆高车,我瞧着像是清阳观的。“

      清阳观?
      程涉川终于抬眼,示意李轲继续说下去。

      哪想到,等了半天,李轲扁扁嘴,又呷了口茶,道,“没了。“

      似是觉得没面子,又不甘地补道,“这是你府上,你都不清楚我又如何知晓。“我能看出府上略有不对已是凭借了军人的直觉了……当然,后头的话没有言之于口,稍显卖弄。

      “你可小心些,现下清阳观可是在风口浪尖,别被内宅的事给耽误了。“
      李轲这般说,不是没有道理。来了几回,他也算是看出来了,程涉川居的这岛虽在府内,进这岛要先进程府的门,但这岛上的人与府内的和分家没什么分别了。两边算是断了往来,各自为政了。

      但清阳观,现下时节当真敏感的很。

      上月,尚书令当朝与赵王争辩,这原也算不得大事,赵王是将才,为人粗犷,尚书令则略有些迂腐固执,两人吵起来也算是情理之中,更何况朝中意见相左偶有争执也是常事。

      但坏就坏在,这尚书令也不知怎么一回事。一场争辩竟像是辩坏了脑子,回去逢人就称赵王要杀了他,朝也不上了,日日蹲在家里,半步门也不出,听闻便是连妾室屋里都不去了。
      府上的安防重了几倍,人人都背地里嘲尚书令举止怪异,人到中年却得了失心疯,便连皇帝也行了申斥。
      可哪想到,过了几日,他竟当真暴毙于寝卧。

      赵王只是为人粗犷,又不是蠢的,哪会在风言风语里还行如此事。
      可事因他起,又摆脱不了嫌疑,那一个月当真是焦头烂额。

      好在,关键时候,查明是因误服了清阳关的丹药,这才突然去了。
      甭管真相是甚,清阳观被推出来了,赵王也就去了嫌疑。

      时人对丹药推崇,清阳观信众众多,最后也就令一个小道士入了狱。事便算是了结了,可中间的水任是有眼的都知道深的很,这清阳关在这事件中到底起了怎样的作用,是替罪羊,亦或当真是其中一环,谁也说不清楚,怕就怕一不小心搅进了皇子争储的浑水里。

      赵王遥领北地虚职,名义上是他们上司,实则又没有一起去战场上打过仗,心内是没多少敬重的,待他也如其他皇子一般,并无多少独特情谊。为了这样的交情,一不小心丢了身家性命在李轲看来是万万不值当的。

      房门叩响,声轻而决。

      来人一身劲装,步伐有力飘逸,功夫不浅。
      他不敢抬头,只管出言上禀探得的情况,“是府上的大公子夜夜听得一女子吟唱,惊恐不已,不得安睡,故而大夫人请了些京城的能人异士,要除了院里的脏东西。”

      “荒唐。”

      暗士一凛,续道,“京城排得上号的都请了,清阳观的至纯道长、天阴教的陆隐元,符占门的山玄,光鼎派的易历,现如今都在府上,还有一位……”话不及说完,便被一声怒斥打断,“为了一个纨绔,动静这般大,光请徒有虚名之士有何用。”

      这帮沽名钓誉的,朝中但凡有些志向的,都不堪为伍。
      若是真有真才实学,那怪物的事情早都解决了,何至于此。

      暗士只当没听见,又继续补道,“还有一位不知名的,是原先就寄居于府上的女郎。”

      程涉川一顿,笔尖滞在纸上,墨晕染开,成了一团黑雾状,好端端的一副字便毁了,“哪位女郎?”

      “姓林。”

      墨还在晕染,程涉川干脆撂开笔。
      林九樾怎么掺和进府内的事了。

      “是何因缘?”

      暗士一顿,“只听大公子院里的婢女唠嗑,这位女郎当年进府时手持了一块玉佩,听闻是当年女郎祖母于程府有恩,老夫人赏的,玉佩是一对,另一块后给了大郎君。月前,大郎君蹴鞠摔坏了身子,有道士言二人是金玉良缘,命格相配,大夫人这才想起了这位女郎。巧的很,女郎一去,大郎君的病情竟真的好了大半。故而,属下猜测,这回应也是因了这缘故。”

      暗士以为将军不爱听这些家长里短,尽量挑重点的说,却也断断续续说了许久,微瞄过去,见将军微皱着眉,脸色不郁,疑将军对这些风流传闻不喜,忙再往下躬身,以示恭敬。

      程涉川听到金玉良缘、命格相配,心里蓦地一刺。
      府内同龄的虽只有程道廉和他,两人是堂兄弟,理应关系不错。但从小他二人就没什么话说,更因他自幼便住在这岛上,两人也没什么交集。不过程道廉的为人他素来听闻过一些,大伯父调任外地多年,留了家小在京城。大伯母掌家是个好手,对儿子却诸多溺爱,上个学堂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因着大夫人护着,夫子敢怒不敢言,再年长些,便开始玩弄女婢,听歌唱曲,整个就是一纨绔。

      这样的人如何能与林女郎堪配?
      这道士怕是瞎了眼不成。

      李轲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知自己是白操了心。在自己的府里安插了暗士,李轲又一次对世家长了见识。既是如此,他不若听听府内的风韵之事,也算是解闷。

      听罢,只觉竟比那茶楼说书的还要曲折,牛饮了一口茶,叹道,“这倒是个典型,茶楼里说书人讲风月事,一般都是这样打头,你且再去探探,有后续再与我们说道。”他手指着暗士道。

      程涉川一双鹰目射过来,“你当这里是什么?”

      李轲顿知自己无状,忙挺了身子,又不甘辩驳道,“难道不是?也不知那位林女郎长什么样。”
      倒是生了好奇,想来是不差的。

      “你若是太闲,去院里练功。”

      李轲噤声,他再大老粗,也看出程涉川的心情有些不妙,竟比他来时差了许多。
      忙打了个哈哈,“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程涉川闭口不言,重执起一旁撂开的笔,笔间有些滞涩,写了那么几个字,便觉烦躁难以落笔,干脆提了剑往梅林去。

      梅林里剑气四溢,梅花飞舞,簇成一团,直直向一旁甩去,绽开,落梅满地。

      程道廉程道廉,分明不知道义廉耻。
      林女郎毕竟于他曾有过恩情,又心性单纯,若是真被哄骗了去,那真是掉了火坑,他也与从犯没甚区别了。
      下回再见到,需得提醒她离程道廉远些。

      如此想来,心内一定,几套剑法下来,才觉郁气稍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①④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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