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告白》迟到早退

7、他的独白(二)

　　军训过后。
　　大家步入了学习正轨。

　　也因为是同桌的缘故，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只要空闲下来，温嘉礼总会去和沉鸢搭话，当然有些时候也会讲讲笑话。

　　虽然他讲得笑话很冷。

　　除此之外，他还习惯性的每天早上都会给她带上一瓶牛奶，就连他妈问起时，他也含糊其辞，只说是给朋友带的。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相处下，他成了班里唯一能和她说上话的人。

　　沉鸢性子冷，而他像个小太阳似的围在她身边，两人也算是互补。再加上两人在学习上有很多共同话题，成绩方面也是你追我赶的模式，因此成了班上一对怪咖。

　　不过那时候的他还迟钝的没有意识到，其实他所做的一切早已超出了正常朋友的范围，也傻乎乎的没有往男女方面想。

　　那时的他想法很简单，只是单纯的想对她好。

　　要说意识到自己心意的那天。

　　是在某次清点完体育器材回到教室的时候，那时的他刚进教室，就见一大堆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走近了才发现竟然有人敢欺负他的同桌。

　　很好!拳头硬了。

　　温嘉礼一向护短，从周围人口中得知事情经过后，再结合眼前的画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然，人群中那个罪魁祸首也很明显，因为被他可爱的同桌用黑板擦拍了一脸。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时。
　　温嘉礼走了过去，一本正经地对那人道，“请你向沉鸢同学道歉。”

　　那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委屈不已的向他控诉。

　　不过他不吃这一套。
　　道歉是必须的，他就是这么偏心。

　　再然后，那个女生指责他偏心。
　　温嘉礼也承认这一点，但嘴上却不承认，于是干巴巴地说了句，“我这是就事论事。”

　　最后这件事被闹到了班主任那里。
　　也趁着双方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他拿来了湿毛巾，一点点擦去课桌上的粉尘，顺带整理好了课本。

　　其实那个时候，温嘉礼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只是在看到沉鸢被欺负的那一刻时，心口渐渐开始涌上了心疼，尤其是在面对周围的指指点点，她脸上冷漠的神情更是让他狠狠揪心了起来。

　　仿佛她已经经历过很多这样的场面。

　　他不知道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只是下意识的想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突然，温嘉礼心里咯噔一下。
　　他以前在某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如果你心疼一个人，对一个人产生了好奇，总是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她，那恭喜你，你大概率是喜欢上对方了。”

　　所以，这就是喜欢吗？
　　因为喜欢，他时时刻刻都注意着她的动静。

　　彼时的少年在意识到这一事实后，很快就坦然接受了。但心底又或多或少有了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女生，一时有些无措。

　　但另一方面又更加下定决心。
　　他要对她很好很好，这样她才不会被别人抢走。

　　不过现在两人的当务之急还是学习。因此，他只好小心翼翼掩藏自己的心思，等高考结束后，再向她表明心迹。

　　青涩年少的爱恋，即使刻意隐藏，也总会从眼神中泄露出来。好几次趁着沉鸢午睡时，总有人会偷偷用手指戳她的脸，满眼笑容地看着她。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

　　时间过得很快。
　　眨眼就到了快过年。
　　除了日复一日的去图书馆学习，温嘉礼心中还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自从认识到自己的心意。
　　他开始频繁地关注沉鸢的一举一动，也总是偷偷的把目光看向她，又或者经常以问问题的借口亲近。

　　每当问问题时，两人的头会无意识靠近。
　　她的身上有很好闻的桂花香，偶尔有碎发刮过脸颊，温嘉礼的心口有些发痒，全然集不中注意力听。温热的呼吸声近在耳旁，甚至稍微侧头就一不留神可能会亲到。

　　温嘉礼偷偷咽了下口水。

　　稳住!不能吓到她。

　　也就是在图书馆学习的那段时间。
　　每到晚上，温嘉礼总会做些香艳的梦，梦中的桂花香一直飘散在他鼻息间，被子的某处也凸起了一块。然后当第二天醒来时，他又会狠狠唾弃自己。

　　他觉得自己玷污了她。
　　但生理反应又无法控制。
　　因此那段时间，他一直在喝王老吉，希望可以降降火。

　　临近期末，两人在学习上越发用功。1月13日这天，温嘉礼提前定好了包厢，招呼了自己的发小准备好好庆祝庆祝。

　　这个日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却是他喜欢的人的生日，四舍五入也就是他一年中的黄道吉日。

　　因此，他筹备了好一段时间。
　　在生日礼物上百般挑选，最后送了一个粉红色复古手提式音响。其实除了这个他另外也挑了贵重的礼物，但怕对方会有负担，最终就选了那个。

　　从初次见面时，他就猜到了沉鸢的家境并不好。又在后面的相处中，了解到她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送贵重的礼物，她未必会收。

　　一切都顺利的按计划进行。
　　在沉鸢闭眼许愿生日愿望时，温嘉礼一直舍不得把目光移开。他的愿望很简单，那就是希望她每天都开开心心。

　　许愿过后。
　　众人闹作一团。

　　趁着沉鸢不注意，温嘉礼偷偷用手指沾了奶油，然后走过去故意在她鼻子上画了一下。

　　这下，她错愕地看向他。
　　眼神迷茫，像迷了路的小鹿。

　　温嘉礼没来由的有些心虚，咽了下口水，只能乖乖的把脸凑过去。再然后，他的脸颊也毫不意外的沾上了奶油。

　　那天是他见她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原来她笑起来这么好看。
　　笑眼弯弯，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往后的日子里，他希望她每天都能像今天这样开开心心!

　　…

　　原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高二上学期的某个阴天，一场变故来得措不及防。

　　那天，温嘉礼一个人在座位上发呆，每隔几秒就会看一眼旁边空着的位置，深深叹了口气。

　　沉鸢被叫出去了。
　　到现在还没回来。

　　没来由，温嘉礼眼皮跳得很快，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也没多想。

　　又过了片刻。
　　教室外突然传来不小的动静。
　　有人说教学楼里有女生打架，被请到了校长办公室。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温嘉礼立马跑了出去。他也说不上是为何，只有亲眼去看看才放心。

　　办公室门口围着很多学生，温嘉礼个子高，即便隔着人群也一眼看清了办公室里的景象。

　　那一刻，他呼吸一窒，心口狠狠心疼着，怒气上涌，差点就要冲进去。

　　校长在里面不知和她们说了什么。过了许久，沉鸢才从里面走出来。

　　在看清她身上的狼狈模样时，温嘉礼双眼赤红，直接拉过她跑了出去。

　　他带她去的地方是医务室，趁着医生在处理伤口时，他不知从哪弄来了热毛巾，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擦去她头发上的粉尘。再然后，目光落在她唇上，问她疼不疼。

　　这样的她，身上透着股黯然，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更重了。

　　温嘉礼很想抱抱她。
　　但又怕会吓到她。
　　伸出的手好几次缩了回来。

　　这件事因为闹得太大。
　　最后双方都被请了家长。

　　放学后温嘉礼本来想跟着一道去，结果被班主任叫住了，等他处理好事务后紧急赶到办公室，从他人口中得知到发生了什么，整个人说不上来的难受，立马追了出去。

　　跑出去没多久，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温嘉礼还是没放弃，找遍了学校所有角落，最后在学校天台上发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那一瞬间，他的心安定了下来，但随之而来的则是浓浓的心疼，甚至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雨下得很大。
　　他一步步走过去，把蹲在地上的少女拉了起来，然后紧紧抱住了她，希望自己的体温能给她带来一点温度。

　　这样的她，脆弱得让人心疼。
　　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如果早知道事情会是这样，温嘉礼说什么也会跟着她来办公室。如果有他在，他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这一刻，他心底也不可避免的涌上了自责。

　　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的拍打在两人脸上。突然，雨声中传来少女平静的控诉，温嘉礼立马回应了她，不断叫她的名字，不断搓她的双手，以此希望她有反应。

　　最后，他什么都不去想，直接把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处。

　　所幸的是，这次少女回应了他，抬手紧紧抱住了他。

　　他也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很久。
　　两颗心彼此靠得很近很近。

　　那是他们最亲密的一次。

　　…

　　那件事过后。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着。

　　直到某次长假期间，温嘉礼被父母叫去，一开始他不知道是什么事，后来在书房里听到要把他送去国外留学时，第一时间是强烈反对的。

　　他自然是说什么也不肯去留学。

　　但显然这次温父是有备而来。
　　直截了当的说，如果他不去国外留学，那他就直接去学校找那个叫沉鸢的女生。

　　更过分的是，温父还直接帮他办好了留学手续，随时都可以出国。

　　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让两人连个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那是温嘉礼第一次深深有种无力感的时候。那时候，温父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了句，“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可那个时候的他羽翼未丰，根本无能为力。更何况，他了解沉鸢的性格，她自尊心极强，如果温父一旦去学校找她，过后她一定会离他远远的。

　　就这样。
　　他接受了温父的安排。
　　甚至连个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登机的那一天，大厅里播放着字正腔圆的广播。温嘉礼蓦然回首，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城市，心中有淡淡的感伤，直到再次被广播催促，才大步朝前走去。

　　好遗憾呐!还未来得及和她告别。

　　…

　　留学的地点是英国伦敦。
　　这里的气候和国内相差很大。

　　温嘉礼一开始不能习惯，在刚到的那一年里，经常跑往医院。

　　幸运的是他的室友凑巧是华人，两人也算有个伴。除此之外，这里的文化甚至节日习俗，也和国内很不一样。

　　留学生的圈子里经常会举办各种活动。温嘉礼很少参加，自从来到这里后，他仿佛就变了一个性子，除了日常的学习交流，他很少去那些社交性很强的场所。

　　其余时间，他要么就是一个人发呆，要么就是一个人做手工。

　　至于谈恋爱，他更是没有半点心思。当然也不是没有女生向他示好过，但那些人都不是沉鸢。

　　他的心早已遗失在了16岁那年的盛夏。每当夜深人静时，他都会很想很想她，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因此，他也患上了失眠症。

　　在某些时候，也有人问过他为什么不谈恋爱，那时候他笑容苦涩，说了句，“我有喜欢的人，只是她现在不在我身边。”

　　众人顿时唏嘘不已。
　　当然还有人劝他不要吊死在一颗树上。

　　也是，这个时代的感情太过浮躁。哪有人会一直守着一个人。

　　玩真心话大冒险时，温嘉礼选择了真心话。这时有人问他，如果你喜欢的那个人有男朋友了，你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温嘉礼抿了口酒，继续守着呗！守到他们分手的那一天。

　　横刀夺爱的事他实在干不出来，那他就只能继续守着。假如他们很相爱，最后走进了结婚殿堂。

　　想到这一画面。
　　温嘉礼瞬间红了眼眶，不敢再想下去，默默在心中告诉自己不会的。

　　如果不幸的话。
　　那一天真的到来。

　　那他大概会强颜欢笑的去参加完她的婚礼，回去后一个人大醉一场，独自消沉一段时间，从此会从她的生活中退出，因为会有另一个男人替他爱她。

　　她受了那么多苦，就该永远狠狠幸福下去，即使那个幸福不是他带给她的。

　　只是，老天未免也对他们太过残忍了些，如果不能走到最后，那当初为何要让他们相遇。

　　那一天，温嘉礼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还是华人室友把他带回去的。

　　…

　　往后的日子很平常。
　　日复一日的两点一线。
　　虽然很枯燥，但温嘉礼充满了干劲，学习成绩优异，每天都盼着能早日回国。

　　原因很简单，他怕沉鸢被人抢走。自从那次想到她有一天会和别人结婚的画面时，当天晚上他就做了噩梦。

　　从梦中惊醒那一刻的心悸，让他后怕不已。他要杜绝这样的情况发生。

　　温父在得知他在这里的表现后，曾经和他打过一则视频通话。

　　当时两人相对无言。
　　但温嘉礼还是表明了一定要回国的决心。

　　对此，温父罕见的松口了。
　　条件是他要接手家族企业，并在三年内做出成绩。

　　温嘉礼爽快答应了。
　　在后面的日子里更加刻苦，每天细数着回国的日子。

　　直到他好不容易把大学的课程修完。这时距离他们分别已经过去了八年。

　　而在这八年时间里。
　　每年的1月13日，温嘉礼都会独自一个人在伦敦上空放烟花庆祝。

　　即使他们身处不同地方，他也希望风声能把他的祝福带给她。

　　…

　　回国那天。
　　温嘉礼前晚一夜没睡。
　　因为他已经托温父打听到了沉鸢现在所在的城市，这次回去他接手的也是那边的公司。

　　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温嘉礼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但更多的则是迫切和期待。

　　八年未见。
　　她过得好不好。
　　有没有男朋友。
　　这些都是未知。

　　不过没关系。
　　现在他回来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错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