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余肄

5、以你之姓，冠我之名（下）

　　不知睡了多久，陆书怀醒来时天都黑了。
　　屋里没开一盏灯，睁开眼就是一片漆黑。
　　陆书怀拍拍躺着的地方，发现是床。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闹鬼了，她被吓晕了。
　　陆书怀把自己从头摸到腿，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试探地叫了一声：“可以开灯吗？”
　　“啪”一声，陆书怀所在的房间突然明亮起来。
　　光线有些刺眼，让陆书怀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完全睁开眼睛。
　　陆书怀看见，有一个女人正坐在沙发椅上不住地打量她。
　　这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披散着头发，脸色有些病态。她穿着青红色的旗袍，黑发如墨，肤白如雪，嘴唇如花儿一般嫣红。
　　饶是再漂亮的女人，乍一看见也会被吓到。
　　“卧槽！”
　　陆书怀惊吓地向后一跳。
　　女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重复道：“卧槽？”
　　女人随即笑起来：“你害怕了？”
　　陆书怀很想说对，但是保不准说完对面前的女人会性情大变。
　　陆书怀拨浪鼓似的摇头道：“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女人歪头，对陆书怀这副样子很是感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
　　“陆书怀。”
　　女人听后，沉思了一会儿，说：“好名字。”
　　“那，那你叫什么名字？”
　　这么和女人交流一会儿，陆书怀觉不出威胁来，大了胆子问。
　　女人想了想，“我忘了。”
　　话罢，女人从沙发椅上站起，姿态优雅的原地消失不见。
　　陆书怀：“卧卧卧卧卧卧卧卧槽！”
　　虽然惊吓，但至少不会威胁到陆书怀的性命。
　　陆书怀就这么在小别墅住下了。
　　虽然女人是鬼，但也是个漂亮的鬼，多多少少会起到赏心悦目的作用。
　　如果她不把脑袋卸下来玩儿的话。
　　经过几个星期的相处，陆书怀渐渐习惯了女人的存在。
　　为了方便，陆书怀叫作女人“大小姐”。
　　大小姐很高兴，脑袋卸下来了上蹿下跳把陆书怀吓个半死。
　　每天早上七点钟，陆书怀起床，做早餐吃早餐，七点半开始录歌，一直工作到九点，大小姐睡醒，在别墅里各处游荡，搞得陆书怀无心唱歌，只想看美人惊鸿之颜。
　　中午十二点，一人一鬼一起吃午饭，陆书怀刷碗。
　　下午一点到三点，一人一鬼一起看电视。大小姐虽然是个鬼，却也看过很多电视剧，一路剧透，陆书怀敢怒不敢言。
　　下午三点到六点，陆书怀继续工作，大小姐继续游荡。
　　六点半吃饭，大小姐刷碗。
　　七点到十点，再次看电视，大小姐开始缅怀生前，尽管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十点睡觉。
　　凌晨三点半，陆书怀被大小姐吓醒，起夜给大小姐做宵夜。
　　凌晨四点，陆书怀再次进入梦乡，大小姐又一次到处游荡。
　　早上六点半，大小姐入睡。
　　时间一长，陆书怀都要成大小姐老妈子了。
　　陆书怀每天凌晨被吓醒，后来习惯了不害怕了，大小姐怎么吓她都醒不过来，只好化成实体去把她叫醒。
　　鬼没有温度，人的温度让大小姐心向往之。
　　从那天之后，大小姐再没回过自己的房间，跟着陆书怀一起睡觉醒来，每天贴在陆书怀的后背感受她的温度。
　　陆书怀虽然害羞，但有这么一个大美女挨着自己，倒也开心。
　　夏天还好，大小姐身上冰冰凉凉的，让人舒服。
　　日子慢慢变凉了，别墅里暖气全开，还是抵不住大小姐贴在陆书怀身上的冷气。
　　陆书怀被冻的感冒了，大小姐很是愧疚。
　　往日都是陆书怀照顾她，大小姐这次也想照顾一下陆书怀。
　　只是这大小姐好像生前就是个大小姐，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
　　慌手麻脚的，让陆书怀好一阵担心。
　　厨房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陆书怀拖着病体下楼去，还没到厨房，一把刀子就径直飞过来。
　　陆书怀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去挡，刀子忽的停下了，刀尖扎到手掌，沁出了一点血滴。
　　大小姐飘着出来，连忙询问陆书怀怎么样。
　　手心的血慢慢地都出来了，陆书怀把手心摆给大小姐看。
　　大小姐又急又慌，抓着陆书怀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陆书怀刚想安慰几句，就感受到手心一阵湿冷。
　　大小姐舔掉了她手心的血珠。
　　陆书怀把手缩回来，看见手心的伤口飞快地愈合起来。
　　而面前的女人，脸色以光一样的速度变得红润。
　　就像活的一样。
　　大小姐自身好像察觉不到什么似的，只是看着陆书怀发呆。
　　陆书怀伸手碰碰大小姐的脸，不同于以往的冰冷，是温暖的温度。
　　真的像活人一样了。
　　大小姐回过神来，竟开始流泪。
　　她把脸贴上陆书怀的手，眷恋的磨蹭。
　　大小姐说：“书怀，真的是你吗？”
　　陆书怀愣住，看着大小姐的眼神，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大小姐想起了很多事情，她的名字叫做陆川，是民国时一个军阀的三女儿。
　　陆书怀问陆川，她为什么会一直在这里。
　　陆川柔着目光注视陆书怀，没说话。
　　陆川变得和活人一样，需要休息需要进食，也需要清洁。
　　之前的陆川不会在陆书怀洗澡时捣乱，恢复记忆之后，反而要闹着和她一起洗澡。
　　陆书怀告诫她：“我喜欢女人的。”
　　陆川便轻笑着回道：“没关系，我也喜欢女人。”
　　陆书怀一阵脸红。
　　她们俩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一起洗澡。
　　陆书怀每天醒来的第一眼，是陆川，每天睡前的最后一眼，也是陆川。
　　时间久了，她也不免想起来什么。
　　她记起百年前的这里，她与陆川在小别墅里抵死缠绵。
　　怪不得陆川每天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记起我了吗”。
　　陆书怀慢慢想起所有事情，她们在戏园相遇，在河边相约，在无人处相吻，在火光处相别。
　　梦醒时分，手边一片冰凉。
　　陆川又跑去偷吃夜宵了。
　　陆书怀轻着脚步下楼去找陆川，从后背紧紧环住她，温热贴近了身体。
　　陆川惊讶于她的主动，却也心虚偷吃被发现。
　　陆书怀轻轻地摇晃着，“三小姐，再这么吃下去会胖的。”
　　那口吻，那字眼，都与她的季书怀相差无几。
　　陆川含着泪看她，“你呀，你终于舍得记起了。”
　　“我的三小姐，我怎么舍得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