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月要远嫁》荷叶头上戴

7、人在旅途

　　小姨丈名叫李三福，是隔壁靠海的村子里的，兄弟姐妹四五个，他们父辈的时候，家里也是穷的揭不开锅。等子女们成家立业的时候，还是没有什么起色，于是把家里的老二李三福送到钱桂芹家当了上门女婿。

　　梁晓月外婆很早就得病去世了，据钱桂花讲，在她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外婆就走了。外公靠出海捕鱼为生，两个女儿，大女儿叫钱桂花，小女儿钱桂芹。姐妹俩都没有上过学，大字不识得一个。

　　外公也是个脾气古怪的人，出海捕鱼还是挺挣钱的，但是没有让自己的孩子去上学。外公有钱这一点从出资给小姨在农村盖了一套小洋楼就能看出来。因为外公瞧不上梁晓月爸爸，每年年尾给老丈人送年礼这个礼节钱桂花又想必须要有，每次都是派她送过去。

　　外公也瞧不上送的东西，白一眼送过去的东西然后就直接从兜里拔出一百块，扔到地上让梁晓月拿回家买糖吃。

　　每次她都不想捡，推着自行车想扭头就走。每次都是小姨捡起来硬塞到梁晓月兜里，说不要白不要，一根冰棍才几毛钱，再说这钱外公是想让你带回去给你妈妈的哪次回去你妈妈没有搜你的兜？其实外公单独对着梁晓月人还挺好的，就是不能碰到和她爸爸任何相关的事情，再加上酗酒，有时候脑袋也不是完全清醒。

　　小姨和姨丈生过一对双胞胎男孩子，在记工分的年代，没人看孩子，于是把孩子带到田埂边放着自己玩儿。插秧的节气，沟渠里全是水，其中一个溺水没救活另一个也就跟着夭折了。后来又生了一个男孩叫李建群。

　　姨丈是个挺活泛的人，最开始梁晓月村子办厂的时候，他就毛遂自荐到了村办厂给厂里开车，先是开东方红的拖拉机送货，后来做了厂长的司机，再后来三混两混的就混到了县城，进了一家集团公司开车，后来混到给集团老总开车，从最初开的东方红拖拉机到后来开上了加长的林肯。

　　梁晓月在县城色织厂上班的时候，姨丈也是刚进集团不到一年，也是刚把小姨和姨弟从农村接出来，小姨除了管接姨弟上下学就没什么事了，于是有大把时间去大街小巷的去抓姨丈的奸，据说也被抓到过，在某个洗头房，只是当时姨丈是配客户一起去的，小姨什么也没抓到。

　　姨丈集团的员工宿舍在西三环边上，梁晓月骑车过去需要半个多小时。居住环境比师傅的好一些，大一些，但是结构都差不多。

　　每次小姨叫她过去，除了改善伙食，就是拿出准备好的纸笔，让她写状子。梁晓月其实听明白了，小姨不是要告姨丈，而是想写控告信，想把姨丈搞外遇的事情告到集团老总那里去，想通过集团老总的威慑让姨丈把心收回来。可是梁晓月觉得姨丈对自己其实也挺好的，内心不是特别想写。但是只要小姨发现什么风吹草动或者疑似有蛛丝马迹，就会电招她，然后又是面对一摞纸，一支笔，听小姨讲那姨丈搞外遇的故事。

　　梁晓月想问题比较浮，什么问题不会想太深想太远，她确实没有想过如果真的听小姨的话把稿子写出来，会有什么后果。而这个后果姨丈找机会告诉了她。姨丈的意思就是不要听小姨胡咧咧，事情远没有你小姨想的那么严重，在外应酬，都是逢场作戏而已。如果没来由胡写点什么被单位里的人知道，到时候，既丢工作又丢人，你姨弟刚来城里上学，到时候没有固定收入，怎么供你姨弟上学？

　　梁晓月内心觉得姨丈确实是有错的，怎么就那么舍不得小红，小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她已经说过无数次这个小红了，小姨都作势想告姨丈了，阵势这么足，这个小红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一直顽强的存在。

　　可是梁晓月同时又觉得姨丈说的对。

　　她很为难，婚姻是什么？虽然从来没有想过，但是如果以后自己遇到这种婚姻，会早早离婚走人，绝对不会纠缠不清。

　　于是梁晓月开始谋划着离家出走，找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才好呢，去西藏也是可以的。

　　通过在同学中打听，上学的时候的甲乙丙丁四个班，梁新月在乙班，甲班乙班丙班都有同学在江南某色织厂，一共有十几个人，分别在不同的岗位，不过女生都在挡车。这个消息是甲班同学祝红琴提供的，祝红琴和她同村，两家离的不远，百十米的路。祝红琴在信里说：只要她过去，同学们都会照顾她，同村的就有四五个，如果去，会提前把消息跟车间主任说，希望可以去了就能独自挡车。在信的末尾，留下了厂里的地址和电话。

　　等待的日子是很煎熬的，梁晓月在熬，要熬到拿到工资后，因为出门在外总得有点钱吧，路费生活费什么的。

　　终于等到发工资的那天，她拿着二百八十块钱，离厂出走了。

　　成人高考读了大半年多，也选择放弃了。她想着去到江南，会重新报考夜校的，那个时候自己也有钱了，父母想管也是鞭长莫及了。

　　梁晓月离家出走在八九月份，天气比较炎热，所以带的东西少。不同于第一次到厂里报道背了一个蛇皮袋，这一次梁新月只背了一个大牛仔包，主要是书本和几件换洗的衣服。

　　三个多小时的大巴，中途要下车上轮渡，第一次出远门，梁晓月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看着别人都下去了，也只好硬着头皮下去，在轮渡的边上找了一个既能看见自己坐过的那辆大巴车又能看见长江水的地方站着，迎着江风阵阵，真的是：滚滚长江东流水，浪花淘尽心中灰。

　　轮渡上的大喇叭正播放着《人在旅途》的歌曲：从来不怨，命运之错，不怕旅途多坎坷，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错了我也不悔过。人生本来苦恼已多，再多一次又如何。。。这还没进入江南，感觉周围的气氛就跟县城不一样了。

　　到底是第一次出门，而且是离家出走的，梁晓月也没有太多心情看风景，但是一路的陌生和未知带给她无比的新鲜感，她又一次迎来崭新的生活。

　　是啊，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错了我也不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