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无休》兔格澜

19、醉酒

　　转折来得突然，林岁晚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上一个问题，短促的音节从喉咙底下冒出来，“嗯？”

　　平屿捏着勺子，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明显凸起，他又问了一遍：“你谈过几个男朋友？”
　　一般情况下，涉及隐私的问题林岁晚都不会回答。
　　比如，他至今都不知道林岁晚的年龄。

　　林岁晚将纸巾遮好放在餐盘旁边，“没谈过，我没你想象的受欢迎。”

　　平屿不相信，林岁晚长得漂亮，待人和善，家境也不错，明明拥有择偶优先级。
　　可林岁晚的语气没有起伏，好像真心实意地为这个困扰。
　　于是，他换了个问法：“没人给你介绍吗？”

　　林岁晚道：“有啊。”
　　林志德最喜欢的就是给闺女儿子安排相亲，不过她付不赴约那就全看心情了。

　　平屿小口喝汤，“没有遇到过合眼缘的吗？”

　　“暂时没有。”林岁晚回答的非常果断。
　　趁平屿还在思考下一个问题，她忽然改了口，“也不是完全没有，我还是比较相信我自己的眼光，我觉得你这样的小孩就不错。”

　　“咳咳咳！”
　　勺子和汤碗碰撞，叮当作响。
　　平屿胀红着脸，抬眼看她。

　　被人注视的感觉并不美妙，尤其眼神的主人是林岁晚。
　　浅棕色的眸子如同水晶一般，澄澈分明，干干净净，那是因为其中不夹杂多余的感情。

　　说来怪异，林岁晚嘴里说着撩人的话，眼里却一点波澜也无。
　　平屿将手指捏得咯吱响，相处的时间越久，林岁晚身上的谜团越多，他探究的欲望越重。

　　这几天，他频繁地梦见林岁晚捡他回家的夜晚。
　　他问过林岁晚为什么带他回家，她的回答是“见不得小孩受伤”。
　　当初被她身上的光迷了眼，如今这个理由却显得过于牵强了。

　　林岁晚把纸巾递给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你真的很容易被呛到。”

　　“谢谢。”被她一打岔，平屿忘了想要说的话。

　　林岁晚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小孩阅历尚浅，情绪都写在脸上，随便一读便清清楚楚。
　　林岁晚不欲解答他的疑惑，答案很简单，等她走了，他自然会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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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数据不对，重做。”林岁晚语气淡淡，不怒自威，“第二部分基本概念有错误，我标注上了，还有……”

　　“嗡嗡嗡——”

　　林岁晚偏过头，是石博文打来的语音聊天。
　　“抱歉。”林岁晚暂停了会议，“我有个电话。”

　　关了麦，林岁晚接起来，“博文，怎么了？”

　　“晚晚姐，你方便来银河一趟吗？”
　　石博文那边音乐声很吵，他扯着嗓子，“阿屿有点喝醉了。”

　　林岁晚柳眉轻蹙，“不是谢师宴吗？”

　　“这不是又凑到一起，不想那么早回家嘛。”石博文憨笑一声，“阿屿酒量不行，喝了两瓶就站不稳了，不方便也没关系，先让他在这睡，等我回家再把他扛回去。”

　　林岁晚下拉会议文档，“等我一会，你盯着他别让他喝了。”

　　石博文连连称是，“放心吧晚晚姐，他眼睛都睁不开了，哪还能喝啊。”

　　林岁晚挂了电话，重新开了会议室的麦，清了清嗓子。

　　组员的心全都提溜起来。

　　林岁晚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只不过比语速快了很多，“我简单说一下要点，记不住也没关系，我晚些会发会议纪要。”

　　十分钟后，林岁晚关闭会议文档，“就这些，有问题的同学抓紧时间改，中期汇报在一周以后，我回不去，万祺替我汇报，要报告的内容三天内发你，你最好背下来。”

　　万祺道：“好的好的。”

　　按流程，接下来应该是答疑时间，凡是有关学习的事都可以问，也算是林岁晚无情压榨下的关照。
　　一个组员开了麦，“晚晚学姐……”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急事，”林岁晚打断组员的话，“你们把问题汇总一下，我过后录视频发到群里，这就下了，再见。”

　　退了会议，林岁晚直接拿起手机下楼，任由电脑亮着，等它到时间自己休眠。

　　“在家吗？”林岁晚一边打电话，一边提鞋跟。

　　原郢道：“在家，有什么事吗小姐？”

　　“借我辆车，”林岁晚开门，“要平屿没见过的。”

　　拿到车，林岁晚一刻不停地往银河开。

　　把车停在路边，林岁晚快步走进银河，迎头遇上方盏。

　　“晚晚！”方盏惊喜地张开手臂，“你是来找送我的吗？我好感动！”

　　林岁晚抬手挡住他，“你要走了？”

　　方盏已经习惯了被林岁晚拒绝，耸了耸肩，“托你的福，我哥如今焦头烂额。”

　　林岁晚挑眉，意味深长道：“回去帮他收拾烂摊子，真是好弟弟。”

　　方盏打了个响指，“你还没说来做什么呢，又要找人？”

　　林岁晚点头，给石博文发的消息石沉大海，平屿的手机又关机，想找人只能通过前台。
　　“今天是不是有学生来唱歌。”

　　“有。”方盏叫来服务生，“我今天看到的那帮学生是哪个包间？”

　　“三楼K92。”

　　方盏挥挥手让他离开，“用人带你上去吗？”

　　“不用了，多谢。”

　　林岁晚找到K92包间，听不出里面的人在唱什么，只觉得有些跑调。
　　没人出来接，那就只好直接推门进去。

　　林岁晚推开门，唱歌的人本来陶醉在歌声中，见到她立马不唱了，“姐姐，你找谁？”

　　包间里的人全都看过来。

　　其中便有石博文一个，他坐在角落，朝林岁晚挥手，“晚晚姐！我们在这！”

　　“石头，这是你姐姐啊？怎么没听你说过？”

　　“不是我姐，”石博文晃了晃平屿，“阿屿，醒醒，晚晚姐来了。”

　　平屿倚靠在扶手上，难受地皱着眉，听到熟悉的名字，他耳尖动了动，睁开眼，迟缓地面向门口。

　　“打扰了，我接阿屿回家。”林岁晚往里面走。

　　“姐姐，来都来了，留下玩会呗！”
　　“是啊是啊，让平屿接着睡，他每次都睡的。”

　　林岁晚亮出万能公式：“开车来的，一会还有工作。”

　　同学们初入社会，不懂这些推拉的门道，果然不再邀请。

　　林岁晚顺利地走到平屿面前，俯下身，在他脸前晃了晃手掌，“还认识我是谁吗？”

　　“晚晚。”平屿小声叫她名字。

　　小孩喝醉之后可怜巴巴，眸子黑亮，更像一只呆呆的小狗。
　　林岁晚揉了下他的脑袋，手心朝上，“能自己走吗？”

　　平屿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能，回家。”

　　石博文扶住平屿的胳膊，“我送你们吧，可别再摔地上。”

　　平屿喝醉之后不吵不闹，任由石博文扶着往外走。
　　石博文身上压着一米八多的好兄弟，走路速度自然慢了些，便坠在林岁晚身后。
　　因为距离拉的远，平屿眼中的林岁晚更小了，催道：“石头，走快点。”

　　“……”石博文使劲把他往上提了下，“你是我亲哥，你知道你多重嘛！”

　　林岁晚在电梯里等他们，等他们慢吞吞走进来，她按下去一楼的按钮。

　　石博文道：“晚晚姐，你没不高兴吧？”

　　林岁晚看向石博文，小胖子脸上的肉又多了点，说话的时候跟着颤。
　　“怎么这么问？”

　　“你放心啊晚晚姐，阿屿喝醉之后可乖了，就是辛苦你给他换衣服了。”
　　石博文知道平屿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房子，要是因为一次聚会惹了房东不高兴，那还真是得不偿失。
　　想了想，说道：“实在不行，你把他搁沙发上，随便搭个毯子就成。”

　　林岁晚轻笑，“我还不至于亏待一个小醉鬼。”

　　电梯门打开，林岁晚先一步走出去。
　　见方盏还在，她疑惑道：“你怎么还没走？”

　　“我这不是为了看看谁能劳动您林大小姐的大驾，”方盏一偏头，和平屿对上眼。
　　那男生确实是喝醉了，但看他的眼神不算友善，“嚯，你又在哪捡了条——”收到林岁晚的眼神警告，他吞下后半截话，“挺精神的小伙子。”

　　石博文没见过方盏，见林岁晚跟他相熟，便没有往前凑。

　　林岁晚稍稍转身，“博文，这是我车钥匙，你先把他送上去。”

　　“哦哦，好。”石博文艰难地活动下肩膀，小声跟平屿说话，“阿屿，你倒是走啊，晚晚姐还等着呢。”

　　平屿被石博文架着往外走，一步三回头，显得不情不愿。

　　方盏收回视线，“晚晚，你捡流浪动物的毛病真该改一改了。”

　　“多谢提醒。”林岁晚看了眼时间，“你也该回去了。”

　　“晚晚。”方盏叫住她。
　　林岁晚回首，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模样，他勾了勾嘴角，“等我推下我大哥，你能不能……”

　　“晚晚姐！”石博文的声音传进来，“阿屿摔倒了！”

　　林岁晚迅速看过去，门外，平屿坐在台阶上，脑袋一个劲这边转。
　　“合作以后再谈，”林岁晚语气和缓，“祝你成功。”

　　林岁晚头也不回地离开，方盏看着她的背影，忽地笑起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这辈子都不会相信林家大小姐竟然会接一个喝醉的小男生回家。

　　霓虹灯下，林岁晚俯视耍赖的小狗，神情无奈，“还傻坐着，要在这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