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几枝芽

13、番茄味

　　李向阳坐在椅子上转笔，他习惯性把掉在桌上的笔捡起来又重新转。他在犹豫，在思考。他除了做数学卷子以外，下笔从来没有这样艰难过。沈驿听出来他的窘迫，但他就是不想开口，也不想帮他解决。就想看看所谓的学霸在面对自己最不擅长的学科面前会怎么办。

　　他继续埋头写着他的学期报告，敲敲打打好几千字。等他再抬起头时，看见那书桌上推成山的资料里趴着一个脑袋。呼吸平稳，已经睡熟了。

　　沈驿觉着好笑，牵起嘴角合上了笔记本。他轻轻站起来，走到书桌前。只见李向阳的脸贴在语文卷子上，被阳光晒得脸蛋有些红润。他弯下腰，光线被他挡住了些。他目光移到李向阳的眼睛上，想不到这小子的眼睫毛长得还挺翘的。沈驿顺势往下看，卷子上的字歪歪扭扭，李向阳刚才是在写作文。

　　作文题目要求追求理想的当代青年以启示，请结合你对自身发展的思考写一篇文章。李向阳写了作文题目：《理想生活》。

　　要是让沈驿给他打分，零分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不是负的就不错了，这字写得还丑。他定睛细看，这句话后面还有一个字，估计是还没写完这人就困的不行睡着了。沈驿想扒开他的手看，不料桌上的人似乎有点要醒的意思。

　　沈驿慌忙站直，转身拿起了空调遥控器。

　　李向阳睁开眼，半边身子都麻了，他脖子和手臂都不敢动，一动就要抽筋儿。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看见了桌上的阴影，那是沈驿的影子。

　　李向阳吓得弹了起来：“沈驿哥？”

　　刚起来就啊了一声，抽筋了，手臂抽筋了。他哎哟一句，右手不受控制的疼。

　　沈驿放下空调遥控器，赶紧帮他扶着：“抽筋了？先别动，我给你掰着点儿。”
　　“疼疼疼！啊！”李向阳嚎了一嗓子。
　　等他不疼了，沈驿才把他的手放下。他看了看时间，说：“要睡回房间睡会，你中午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李向阳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胳膊大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问：“沈驿哥你还会做饭？”

　　“偶尔做一点，不太会。”
　　“那我来吧，我会。”
　　“你会？”
　　“炒两盘小菜还行，大菜就不太行了。”
　　“行，那你来做吧。”

　　有人抢着要做饭，沈驿可不拦着。他做的饭菜自己吃还行，楚修明吃过一次后再也不让他下厨房，说是害怕中毒往医院送。沈驿无奈，自己尝了一口觉得也还不错，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李向阳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没什么太多东西，瓶瓶罐罐的倒不少。沈驿跟他说那些东西都是隔壁云姐弄好了送来的，有时候也会让楚修明提些蔬菜水果什么的。

　　沈驿说：“看来只有些土豆番茄。”
　　李向阳说：“有鸡蛋吗？可以炒一盘番茄炒鸡蛋，土豆的话可以做个土豆汤。”
　　“成，你什么顺手就做什么。我不挑，下边儿还有牛肉和鸡肉。”沈驿说。
　　李向阳把食材都拿出来放在餐桌上，沈驿看了眼冰箱问他：“吃水果吗？哈密瓜。”他把哈密瓜拿出来，有些冻手。

　　沈驿又发现了一盒草莓，一并拿了去洗。

　　李向阳问他：“沈驿哥，你吃清淡一点还是口味重一点？”
　　“清淡点吧。”沈驿开始切哈密瓜。
　　“那有没有不吃的调味料？比如葱姜蒜什么的？”李向阳开始收拾牛肉，洗干净了放在盘子里。

　　“你要是有什么忌口的就别放，你有什么不吃的吗？”他顺手将草莓也拆了。

　　沈驿的刀工确实不怎么好，哈密瓜被切得大一块小一块的。还好草莓只需要洗洗，不然他就给切坏了。

　　李向阳心情不错，随口说了一句我不吃葱。

　　沈驿点头，回头看见他睡衣的袖口上沾了水。他转身去取围裙，喊他名字：“李向阳，转过来。”

　　李向阳转身，与他面对面。沈驿确实比他高不少，他拿着手里的围裙就要往他身上套。李向阳也很自觉的配合他伸手，两人距离一不小心就挨得近了些。

　　沈驿闻见他身上的味道，除了他家里沐浴露的香气以外，还有李向阳本身的味道。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儿，给他穿好围裙后，看着他的样子，沈驿有些想笑。

　　李向阳抬头问他：“沈驿哥，你笑什么？”
　　沈驿把手放在嘴前，捂着说：“我发觉你很适合这条围裙，就像是…”
　　“是什么？”
　　“雇佣童工啊！”沈驿靠近他说。
　　李向阳恼了：“靠。”
　　沈驿听他爆粗口，也不意外：“把手给我。”

　　李向阳有点不愿意，不太敢伸手，也不知道伸手要做什么。沈驿见他有点别扭，问他是不是生气了。李向阳摇头，还是把手伸了出去。沈驿帮他把袖子卷起来，这样袖口就不会沾到水了。

　　卷完后满意的笑了笑，后退一步打量着自己的杰作，点头笑：“嗯！这样更像童工一点儿。”

　　李向阳刚被撩拨的心顿时熄火了，他原本还觉得沈驿帮他系围裙卷袖子时氛围特别亲昵，结果沈驿说自己像个童工。

　　在沈驿眼里，还是把他当作小孩子而已。

　　李向阳回去继续做饭，沈驿端起切好的水果还问他要不要尝尝，李向阳说饭后再吃，他又端走了。

　　李向阳暗想，一般来说不应该都是把水果递到他嘴边说尝尝吗？

　　吃午饭的时候李向阳忘记脱围裙了，沈驿坐在他对面问他：“怎么？还挺喜欢当童工的吗？围裙也不脱。”

　　李向阳才站起来把围裙脱了，闷头干饭。

　　沈驿说：“你做的饭挺好吃的，刮目相看。”
　　李向阳这才有了点笑容：“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经常给你做。”
　　“我也不经常在家，有空的话可以做。”
　　“嗯。”李向阳吃了一口土豆。

　　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后，沈驿洗手回来看见李向阳躺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把空调温度开高了些，想着太冷了容易感冒。又拿了张薄毯给他盖肚子，谁想这小子睡觉不老实，一只脚吊在外面。

　　那脚踝细白，生的好看。踝骨那还有颗红色的痣，很打眼。平常痣的颜色要么有些黑，或者是棕色褐色。李向阳脚踝那颗痣居然是红色的，少见，挺漂亮的。

　　沈驿看了一会，听见门铃声响了。他推开门，是楚淮砚来了。

　　楚淮砚问他：“驿哥，阳阳在吗？还没回家吧？”
　　沈驿嘘了一声，轻声细语说：“睡午觉呢。”
　　楚淮砚：“哦！好吧，那我晚上再来找他。”
　　“你找他什么事？晚上他估计就回家了。”

　　“我们周末不是发了一张数学试卷嘛，那些题我都看不懂，我想着他肯定早就做完了。想问问他。”楚淮砚笑嘻嘻的，很是可爱。“我哥在睡觉，我可不敢找他，起床气大着呢！”

　　沈驿关上门，没让他进屋，站在门口说：“我帮你看，走吧。”

　　楚淮砚手舞足蹈眉开眼笑：“真的吗？哥你帮我真是太好了！那咱们赶紧走，我就差数学没写了。”

　　在帮楚淮砚看数学卷子的时候，楚修明醒了一次去了趟厕所。见沈驿在跟前，他睡眼惺忪跑去吊在他身上说要他跟他一起去睡觉。

　　“学什么学？不如睡大觉，就你那样再怎么学，你还得考倒数。”

　　楚淮砚听他哥损他，嘴巴也毒：“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儿呢？还想让驿哥哄你睡觉？真不害臊，你做梦去吧。”

　　俩人又要互相嫌弃，沈驿赶紧打住他们。

　　“得了，修明。别打扰孩子学习，你赶紧去补觉。不是晚上还得回医院值班儿吗？”

　　楚淮砚接着说：“就是，听我驿哥的。”

　　楚修明在沈驿身上闻了闻，问他：“哟？番茄味儿？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