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洗发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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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
晋江文学城/几枝芽
六月的淮安市梅雨不断，夏至将至，离暑假也不远了。只是天气十分闷热，蝉鸣不止。沈驿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取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
林万姝抱着一沓资料走进来，见他疲惫的模样问道：“沈教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忙什么呢？”
沈驿从桌上又拿起眼镜带上：“期末考有些文献，得再考究考究。”
她转过身，仔细瞧了瞧桌上堆积成山的文献资料摇摇头：“我看一眼这些古言诗词的就头晕，这么多你能看得过来吗？哎，我说沈教授，正巧我这儿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你看能不能掐点时间出来我请你吃顿饭呗？”
林万姝是生物系的老师，她很有才华。论文研究做得极好，年纪轻轻就拿了国际上知名的奖。生得也很漂亮，是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大美女。
“林老师，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沈驿拿起一张纸，抄抄写写起来。
“这不还得耽误你一些时间嘛，想吃什么，我点餐。”她笑起来，想了想又说：“我有个邻居，她儿子今年高三了。这不是快要高考了吗，可这小子偏科太严重。语文烂得要死，考了全年级倒数第三。老姐姐急死了，想找个家教。”
“报补习班呗。”沈驿说。
“试过啦！可那小子不是翘课就是上课睡觉，补课老师说教不了作文写一个逗号的学生，不收他。一百二十分的试卷卷面就得扣五分，他总共也才考了五十二分啊。她找我哭了好几次了，说真的没有办法了。请的家教怎么教都不行，我就想到你了。正好你专业对口，想来应该不是问题。就补个暑假，也不是天天都得去。沈教授，你看成吗？”林万姝放下资料，抬了把椅子坐到他面前。
“我想想...”沈驿抬起手，看了眼手表，八点十七。
林万姝觉察到他要走了，立即趁热打铁，作势绝不放过他：“沈教授，你就帮帮我这次吧。期末我帮你算分录档行不行？你想想，咱们四个年级，16个系，你一个人要算多少个人的分？要录多少个人的档案？这些我都帮你分担了，你看怎么样？”
沈驿抬头，深邃的眼眸晃动了一下。想想也不错，他一个人确实有点儿吃不消，况且就是个小屁孩，做家教补习一下语文又算不得什么难事。
“我考虑一下，下周一给你答复。”
“好嘞！那我就先走了啊，到时候等你答复。”林万姝满意的抱着资料离开了。
沈驿站起身，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小道。走来一群打篮球的男孩，自行车驶过。他拉起百叶窗，点了一根香烟。只吸了两三口灭了，拾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就往外走。
在淮大已经是第九个年头，他是个很温和的人，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外面，都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由于他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教授，多少带点斯文儒雅的气质。长得又十分白净，风流倜傥，吸引了许多女学生表白，甚至还有悄悄写情书的，在学校贴吧专门为他盖了一个楼。里面的人全是他的颜粉，就连学校论坛都有他的影子。总而言之，是个招蜂引蝶的体质。
走在去学校停车场的路上，不少女生都盯着他看。一群女生你推我我推你的都想去沈驿正面瞧个仔细，在他身后小声讨论着。沈驿能听见那些女孩儿的声音，周围人的目光太过于灼热，一览无遗。
他心里知道，旁人看他总是带着形容词，而真正的他，又有谁知道呢？
人总在某个特定的时候，想起一些从前的往事。
他高三时也曾被这样讨论过，那时有个女生被同伴推了出来。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沈驿面前，脸色通红，结结巴巴的跟他告白。
可当时他脑子里正在思考着热带雨林的气候特点，温带落叶阔叶林的分布。根本没注意眼前这个女孩，他只是下意识的对着她点点头说了声：“抱歉，借过。”
后来想起，他竟然毁了一个女孩儿的少女时代，懵懂的情愫向他扑来，他却毫不犹豫的对着她泼了个冷水。
沈驿想过要不要试着去谈个恋爱，大学时谈了个学姐，一周不到就分了。原因是因为那学姐觉得跟他在一起并没有谈恋爱的感觉，费力费时追的学弟竟然是个书呆子，毫无乐趣。
沈驿坐刚坐进车里，手机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电话那头声音很乱，似乎有打球的响声。
“喂？小驿驿，我在附小这边的网球场打网球，你要不要过来看我打几场。等我打完，咱们去老地方喝几杯怎么样？”电话中那人说话声音很大。
这人是他发小，跟他是邻居，打小俩人就亲近。沈驿跟他相处最舒心，他想了想明天是周末，喝一两杯也没什么问题。
“行，我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就到。”
“好嘞！我等着你啊，来的时候帮我带瓶水，我要喝百岁山的。”
“好。”沈驿挂了电话，驾车驶出了淮大。
二十分钟后，网球场。
夜风还算凉爽，场内人不少，还有一群高中女孩在一旁看着里面的人打球。不过一会就尖叫起来，看似情绪十分高涨。
在沈驿眼中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他时时刻刻都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楚修明在场内听见身后有几个女生惊呼两声，说外面来了个大帅哥，腿有两米长，还穿着白衬衣西装裤，带着个眼镜看起来像个斯文败类类型的霸道总裁。兴奋得不得了，都要准备跑去看。
他一听这个评价便知道是沈驿来了，放下球拍转身就朝场外走去，真看见沈驿的那一瞬间觉得那些个女高中生不愧是言情写手，描述得跟沈驿一模一样。
楚修明噗嗤笑了出来，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去搭着沈驿的肩膀：“我听说外面来了个斯文败类型儿的霸道总裁，我就想试试自己能不能也捡个漏，万一能嫁入豪门也不说不定呢？结果你就来了，我们好有缘分啊！”
沈驿被他逗笑：“你从哪儿听来的，斯文败类可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
“哎？你给我带的百岁山呢？”他左顾右看。
沈驿有些热，解了两颗扣子。刚解开就听见远处一群女生啊的叫起来，比看打球还认真。
“车上，买了一箱。你去提下来给他们分了吧，这球赛什么时候比完？”沈驿问他。
“估计还得半小时，最后一场了。”楚修明抬手看看时间。
“那我回车里等你。”沈驿准备走，楚修明拉住了他：“别走啊，今晚的球赛特精彩，你要是错过了，那就是遗憾。”
“你上场吗？”沈驿问。
“我的场次打完了。来了个新人，听说是个打网球的高手，他上场。腾云驾雾来的，身后跟了十几个仙女。人长得帅不说，才十七岁呢。一米八三的高个，我刚才还偷偷瞄了，八块腹肌，比你还多两块！”他憨憨的笑起来，指着场内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男孩。
“你弟弟跟他打？”沈驿转身看向球场。
楚修明点点头：“对啊，淮砚他同学，一个班的。他们班班草，不对，是附中校草。那待遇，十几个女孩排队给他递水。看他开心那样，年轻真好啊。”
沈驿无语：“……”
“你先进去等着我，我去搬水。”他说完便小跑起来。
那群女生见沈驿朝她们走去，又再次激动起来。
“哎，你别挤我！我都看不见了！”
“别挤别挤，我也是。”
“哇！好帅啊，我就喜欢这种类型的，豪门在向我招手，怎么办？我心跳好快！”
“不不不，帅是帅，老了点。还是我们阳阳帅，你们看！李向阳把衣服撩起来了！”
“啊啊啊啊啊！天啊！腹肌！一二三四...七八，天啊，阳阳的八块腹肌。我要流鼻血了，不行了。我今天晚上恐怕是要睡不着了。”
“我也是！”
“完了完了，我也...”
“附议！附议！”
“我不行了，我要上火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早晨在学校看付景丞和晏秋一号二号校草打篮球，晚上再看李向阳三号校草打网球。最后居然还来了个大长腿气质霸总，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姐妹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拿出手机多拍几张照片当壁纸啊！”
起哄声越来越大，站在一旁看球的男孩子们有些被打扰到了，都一个个不悦的皱起眉。
楚淮砚见沈驿走来，连忙迎了上去：“沈驿哥，你来了！我哥还说你恐怕要堵会车才能到呢，没想到这么快。”
沈驿抬手摸摸他的头笑道：“今天限号，还好人不多。”
“哥，你坐这儿吧。这儿看得清，我马上就要上场了。”楚淮砚后退一步。
“嗯，好。”沈驿点点头。
夏风袭来，网球场的灯很亮，吸引了许多飞蛾前仆后继。
只见远处走上了一个高个男生，穿着黑色短袖，白色运动短裤，一双专业打网球的运动鞋。小腿肌肉紧实，线条十分好看。他带着帽子看不清脸，手腕处有个荧光绿的护手。
身旁的那群女孩儿见他上场，激动的跳脚，一个一个看似就要兴奋得晕了过去。
网球场变得安静下来，只见两人步伐开始变得快起来，网球落在球拍上的声音响彻整个球场。没有人说话，都认真仔细的看着比赛。
楚淮砚一开始打的时候还好，对面飞来的球他也能接住。可回合越来快，网球飞来的速度也变得异常快，他的腕部感觉被球震了一下，球拍差点脱手。
一个反拍，他跳起来抛出个高球。楚淮砚以为能把对方打个措手不及，结果没想到那人早已想到这一招，提前走位跑到了网前，一跃而上将球狠狠的拍到了楚淮砚这边网的前面。
楚淮砚气喘喘再跑去接球已经来不及，这一回合，李向阳胜了。
沈驿见那黑短袖打球有点意思，他站起来把眼镜扶了扶。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后，不经意瞧得更仔细了。
这人打球十分狠，力道很大，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招式和走位。
简而言之就是，又有力气还能跑，头脑清醒对路线的规划十分得心应手，也清楚敌方的打法。这样的计谋要是用在古代打仗，当个将军还是不错的。
沈驿这样想着。
楚修明回来了，抱着一箱百岁山边走边喘气：“累死我了，这得有二十斤重了吧？我这把年纪了还能提起来确实不容易了。”
沈驿接过他怀中的水笑笑：“的确不容易。”
楚修明问他：“现在什么情况？打得如何？”
“情况不妙，淮砚不占优势。”沈驿说。
“这不废话吗？我是问那个人，那个校草。”他大口呼吸。
沈驿摸摸裤兜，准备来一根：“还行。”
“这儿可不兴抽烟，你要抽去外边。”
“唔…抱歉。”
“你要是不想早死呢就把烟戒了，吸烟有害身体健康。再说，哪还有一群女高中生呢，二手烟，能把小姑娘毒死。”
“抱歉，我没考虑到。”
楚修明笑笑：“算了，逗你玩的。你怎么每次都跟个正经人一样，沈教授，这又不是你学校，也不是在你课上。你就不能多说点话，笑一笑吗？”
“…...”沈驿懒得搭理他，继续看比赛了。
第二回合，楚淮砚先发制人，他跑动更大了，经常左边跑了右边跑，他想着就来个声东击西，用力把球打了出去。网球在空中旋转得很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这个球的旋转速度，可以擦网而过，擦到网的那一瞬间改变球转动的方向，这球就不会打到人们以为的位置，反而会落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位置。
李向阳跨步而来，他一脚踏过，拿着球拍的手从里往外打了出去，接着小跑到了楚淮砚的右手。那球居然被他接住了，楚淮砚心中一惊，脚步有些慌乱，上前把球打了出去。就打在了自己右手边，毫无意外，提前走位的李向阳轻而易举就把球抬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在声东击西，其实对面那才叫声东击西，略胜一筹。
李向阳眼神露出狠意，像头猛兽似的盯着猎物。
沈驿被他吸引住了，不由得觉得刚才哪一击打得十分漂亮。
楚修明激动惨了：“好球！不愧是附中校草，太漂亮了！”
沈驿问他：“淮砚还是不是你亲弟弟了？我看淮砚也很不错的。”
“淮砚啊，哎，淮砚其实是很不错，就是体力差了点，跟不上节奏的话就被会牵着鼻子走。你看刚才那球，一开始淮砚占优势，可是频繁快速的移动消耗了他太多体力，最后就跟不上了。还是校草厉害，别说那些女孩儿了，连我都要被他迷倒了！”
沈驿抱手直立，盯着黑色短袖。
第三回合，李向阳一点机会也不给了，他发球打了一个直线球。带动楚淮砚也直直的将球打了出去，正中下怀。李向阳后退两步，将球挑高打飞。他跳得高，衣服也被风带着吹了起来，腹部上结实的肌肉落入沈驿眼中。再见他高高跃起时的白色运动裤把身下勒出一个很明显的形状，一跃而下。
周围的女生都突然尖叫起来，纷纷红了脸。
“啊啊啊！我不行了”
“救护车！救护车！”
沈驿摘下眼镜，揉揉太阳穴，脑子有些晕。球赛打完，李向阳3-0，赢得毫无悬念。
楚淮砚累得气喘吁吁，楚修明连忙上前给他递上毛巾和百岁山。
“不错不错！打得很好啊小砚，快赶上你哥一半了！”
“不行了，阳阳太能跑了，简直追不上。累死我了，哎？他人呢，我叫他过来给你们认识一下。”说着他跑去拉李向阳过来。
等李向阳站近后沈驿又上下打量了下他，唇红齿白，嘴角有个酒窝，笑起来十分朝气。
是个很阳光的男生。
楚淮砚拉着李向阳给沈驿介绍：“这是我同学，李向阳。我们附中的第三号校草，主要是网球打得好，人家可是少年组冠军呢！”
李向阳不好意思的笑笑，伸出手：“你好，我叫李向阳。”
“你好，沈驿。”沈驿伸出手握住。
相视一笑，短暂的时间，他的手微微发烫。
楚修明出来打岔：“哎呀，别搞得这么严肃嘛，又不是相亲。还介绍什么，该介绍的我都已经介绍了。这会我看看，噢，九点了。咱们一起去吃个宵夜，淮砚他们还没吃呢，又运动了这么久时间都饿了吧？走走走！都去吃宵夜，咱们沈大教授请客。”他搂着楚淮砚的肩，像个喝醉的人吆喝着。
“阳阳，咱们赶紧先去冲个澡！”楚淮砚说。
李向阳点头嗯了一声。
沈驿捡起地上箱子里的百岁山递给了他：“大量的运动后要先补水，以免冲澡的时候晕倒。”
“谢谢。”李向阳接过水，喝了几口。
沈驿转头对着楚修明说：“我去车里等你们，你待会带他们过来吧。”
“好嘞好嘞。”他笑呵呵的帮他俩装起了球拍。
沈驿慢步走回网球场的停车处，刚到车前就有两个女生跑了过来。
“对不起，打扰了。那个...可以要你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其中一个女生问他。
沈驿刚要拿烟的动作停止了：“抱歉，不太方便。”
那女生瞬间烧红了脸，害羞起来，拉起身后的女生一溜烟跑了。
沈驿拿出烟点起，深深吸了一口，站在树荫下听着头上的蝉鸣声，眼神望向球场。
他慢慢回忆起刚才黑色短袖打球的瞬间，想着李向阳跳起来的模样。
“你居然会抽烟？”一声朝气的男声响起，沈驿转身看见李向阳站在他身后问他。
沈驿把烟掐了，问他：“很意外吗？”
李向阳点头：“嗯，你看起来不像是会抽烟的样子。”他慢慢走过来，头顶的风吹来，树叶沙沙的响。
沈驿闻见了一股洗发水的香气，他抬手取下眼镜。
“这么快洗好了？”
“嗯。”
“先上车吧。”沈驿按下车门开关，车响了一声。要说这洗发水的味道吧，闻起来是挺香的。
“我和小砚坐后面吧，明哥坐副驾。”李向阳说。
沈驿点头：“好。”他坐进车里，狭小的空间充斥着李向阳身上的味道。“你用的什么洗发水？挺香的。”这话刚问他就后悔了，他一个大男人问这个干什么？
李向阳不好意思的笑笑：“很明显吗？我妈她非得给我塞包里，我一个男的，确实有点跟这个味道不搭。你要是喜欢，我这还有小两包旅行装，你需要吗？”
沈驿打开车窗：“不用了，我也随口问问，跟我也挺不搭的。”
“也是。”李向阳把手里的洗发露摸了摸，上面写着铃兰花馨香洗发露。
车内静默下来，车外蝉声此起彼伏。蛐蛐儿叫了，盛夏狂欢。沈驿抬手看看腕表，又看向后视镜，最后视线停在镜中景象。
后座那人一直盯着后视镜中的自己，直勾勾的，看了许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洗发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