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世事如冰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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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眼前的人又把眉头蹙了起来，转过头来瞪他。
厉承欢暗叹一声可惜可惜，不急不缓递了酒囊过去：“若不嫌弃，或可尝尝？”
杜怜辰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
“竹叶青？”
“不错，媚凌庄韩家的竹叶青，怎么样？”
“早就听人说过，江南韩家竹叶青名满天下，如今得见，实是有些荣幸了。”
“竹叶青酒颜色金黄透亮，烈度不大，饮后心舒神旷，且可润肝健体和胃除烦。”厉承欢絮絮叨叨的数出了竹叶青的好处，杜怜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杜兄弟初涉江湖，有什么打算？”
“江湖？”杜怜辰的神情里有些不屑，“大丈夫学而有成，自当出将入相，为国出力。区区江湖人，无外乎一群胸无大志的草莽，旁门左道，包藏祸心，我不屑于他们为伍。”
厉承欢苦笑摇头，自己张嘴就问他入了江湖打算如何如何，自然是觉得这江湖比之朝堂来的自然洒脱，可是这孩子对江湖的误会可真是深到了一种境界，又是一句话骂了一群人，一竿子打翻了一条船，自己很不巧也算这船上的一个。
“其实，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厉承欢很想挽回江湖在杜怜辰心中的形象，“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活得自在洒脱，多的是说一不二，一言九鼎的英雄豪杰，只要心胸磊落，做出一两件有利于百姓的事就可以扬名立万，交到推心置腹的朋友。人都说官场黑暗，这却是实话，权利倾轧，明争暗斗，总之，很伤人。”
杜怜辰失笑，拢了拢袖子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欣赏朦胧月色去了。
嗯，有些自讨没趣了？
厉承欢摸摸鼻尖，换了话题：“那杜兄弟是要参加科考了？”
这话该是没错了吧？厉承欢有些得意地笑了，可下一秒就发现杜怜辰本来柔和了些的脸瞬间绷了起来，石板一样青青绿绿的。
“杜兄弟你，”他斟酌了下用词，“身体不适？”
“我，没有那个资格参加科举。”
厉承欢不愧是比杜怜辰多活了几年，很有技术水平的暗暗一惊，面上一丝异样都没露出来。他知道天朝求贤若渴，对科举的门槛定的很低，确实是很理解英雄不问出处这句话，这天下不得参加科考的只有两种人：一，通敌叛国的罪臣及其后人；二，下流不堪的娼妓及其后人。
看杜怜辰的年纪，只能是以上两种人的后人了。
于是他又绕过这个关于杜怜辰身世的话题：“哦，既然如此，我可以向父亲．．．”说了一半他又住了口，就这两天，他对杜怜辰骄傲的个性已是有了些许了解，这种说辞怕事又会让他炸了毛。
身为尚书府的三公子，江湖上的厉大侠，总是事事顺心呼风唤雨的活着，这时惊觉自己竟然为了一个几乎没有交情的坏脾气少年瞻前顾后，句句小心，生怕惹他不快，自己都觉得有些窝囊。
“我母亲．．．”杜怜辰吐出这三个字之后，一阵沉默，久久的沉默，久得让厉承欢觉得那三个字像一道枷锁，压得眼前的少年弯了脊背，久得让厉承欢觉得，他就会一直一直这么沉默下去，直到世界归于洪荒。
然而杜怜辰接了下去：“是万红群芳的头牌。”
万红群芳啊，厉承欢自是知道的，京城的世家公子总是花花心肠，大大小小的青楼妓馆，几乎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不过，这万红群芳却是没去过的，不是不想去，只是父亲严令只有这间不可涉足。厉承欢猜想，怕是这里有父亲大人喜欢的人，于是不去便不去了，省得碰见了尴尬。
“不过那是我六岁之后的事情，”杜怜辰清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六岁之前，父亲还有官职，不过后来革职查办了，听说”，杜怜辰转过头来盯住厉承欢的眼，“罪名是，通敌叛国。”
厉承欢愣了楞，杜怜辰就笑了：“我这样的人，怕是连尚书府的门槛也踏不上。所以，不敢劳烦。”
厉承欢不知道，杜怜辰曾在京城四处辗转希望得到一展才华的机会，可是就像所有怀才不遇的人一样，受尽冷眼，尝遍侮辱。最落魄的时候只能当了手中长剑，住废弃的破庙。
他的母亲是头牌没错，不过如今算起来，死了也有八年了。
厉承欢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杜怜辰揉了揉眉头站起身：“时候不早，你还要看月亮？或者，看日出？如果是这样，你便坐着吧。”
诚然，东方天空已经微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世事如冰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