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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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什么感觉？
我会发现他的瞳色原来很像那种颜色很深的糖浆，又有点像在阳光底下装在玻璃杯子里的浓茶。我印象中的仓持一直都是神采飞扬的，眉头会往前蹙，眉尾会往上翘，总是一副斗志昂扬的姿态。而我之前又怕极了他那像爆竹一样咋咋呼呼的性子，以至于根本没有机会看见这样...这样，称得上是沉稳的表情。
这又和保健室的那次不一样，如果说上次还有些不熟练的尖锐感，现在的仓持好似已经小心地把锋芒收起来了。
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很好奇。
“我会很好奇。”我坦言，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变得开心了一点，是因为发现了让人在意的事情吗？
“我很好奇，仓持同学为什么要这样做。只要不是想要揍我就好。”
我听见他原本呼吸一滞，听到我后半句的时候，喉咙里压抑着像小狗生气时候的怒音。
“我干嘛没事会揍你啊！”他有些崩溃，“到现在了你还会觉得我是那种不由分说就打人的不良吗？！”
“当然不会啦，真的是那样的话我根本不敢和仓持同学说话。”我自信地点头道。
“...所以说我还得感谢你现在变得敢跟我开玩笑？”仓持无语了，“啊这样啊，谢谢您？”
“仓持同学说敬语的样子好奇怪ww”
“别把人定死在没礼貌的印象上啊！”
我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呢？
不知道为何看见他这样丰富的表情变化时，心中总会忍不住有些触动，我的感情好像被这人的行为举止影响着。
觉得他这样的性子、这样的反应，异常地可爱。
在我印象里，男生可不喜欢被说可爱呢。
我这是怎么了？
或许是今天天气太适合让人笑起来了吧。
22.
虽然顺势和仓持交换了联系方式，但好像和之前比起来没什么变化。棒球部的训练比我想象中的要严苛很多，很多时候我随意发出去的一条line，他往往要临近深夜才能回复我，所以我在收到仓持主动发的line时还是很惊讶的。
「明天有一场比赛。」
比赛啊...
我点开了虚拟键盘正打算回复一些加油打气的话，仓持的输入框却总是显示着正在输入中，我有些等不及了想先回答，他的第二条讯息却很快就发了过来。
「...你要来看吗？」
...欸？
这好像，是仓持第一次主动邀请我去看棒球比赛。
我抱着手机思考，联系一下隔壁班最近的骚动，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能有上场的机会。
但是当时因为考虑到比赛和家里的事情冲突了，所以婉拒了仓持。
可是回复完没多久，我又突然懊恼起来。难得的邀请被我这样拒绝，自己好像辜负了对方的好意。思前想后我临时决定在忙完家里的事情后就赶过去比赛的场地，但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球场的高温差点没把我当场送走。我又不怎么能看懂棒球的规则，对周围人的欢呼和叹气也无法很好共情。
即便是脖子上围着毛巾、戴着遮阳帽，我还是在仓持出场的前五分钟因为中暑被送去了医疗室。
太丢人了喔...
躺在有空调的医疗室里，我感到异常的放松，很快这份舒适感就被随之而来愧疚填满。幸好我没和仓持说我要来看，真是太逊了！连他上场都没等到就狼狈地塞去了医疗室！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啊！
大脑因为升高的体温变得昏昏沉沉，我恍惚地反应过来刚刚身边的应援们喊得名字好像都是有点耳熟的音节。
原来那个穿得很多蹲着的是御幸啊，护目镜、好东西...
我耐不住中暑带来的疲惫，深深睡了过去，意识消散前唯一记挂的就是祈祷着隔壁应援小哥不要大嘴巴让别人知道青道的女高中生来看比赛还晕倒了这一蠢事。
23.
神明大人...您从不听我的愿望。
睁眼看到笑得狡猾的御幸时，我几乎是想要按下人生重来键了。
然而这份打击还没有结束，我像个失去思考能力的AI机器人，只能跟着他的指令做出动作一样，没有丝毫感情地、迟缓地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水。
“谢谢。”我面无表情地捧着纸杯颤抖着，“御、御幸同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嘻嘻，真的认识我啊。”还带着护目镜但是摘下了帽子的御幸看起来和学校的里的样子很不一样。那副酷毙了的护目镜直接让御幸美貌上升一个档次的同时，阴险的气息也翻了倍。
他以为捂着嘴我就看不见他在偷笑了吗！
“打完比赛之后听说有观众有人晕倒了，是青道的应援，据说还是个女孩子，哎呀，这可让我们的选·手·们良心不安了。”
御幸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所以为了知道这位努·力的观众的情况，我·们在赢了之后就过来探·望啦。”
可恶有点感动.....等、你刚刚说什么？！
【我们】？！
我僵硬地转头看向了隔壁，果不其然好几个穿着青道棒球服的男生站在那里，那捂着嘴抖动肩膀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在忍笑。
..........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一辈子也没有很慢......
我缓慢地、生无可恋地、一头栽进被子里面。
24.
比赛结束的十五分钟后，还没能从比赛获胜这一喜悦中脱离出来的仓持，在人群中听到了窃窃私语。
“喂，听说你那边有观众晕倒了？是我们学校的？”
“是啊，一抬头看到整个人往楼梯那边栽下去了呢，吓死了！还好被人拉了一把没有撞到地上的台阶。”
“嘶，听起来好危险...男的女的啊？”
“是女生，看起来像是一年级生。”
“女孩子啊......难不成是来看御幸的吗？可恶...”
“好像不是？有人问了之后对方好像就是笑了笑说来看朋友的，但是没说是谁。”
“这样啊..不过棒球部的人有女性朋友什么的...简直是做梦一样ww”
“而且长得还蛮可爱的哦！看起来是大和抚子的类型！黑长直果然很棒吧！”
...糟了。
他突然间想起了昨天的那句抱歉，那句拒绝。心中催眠着自己他一定是猜错了，不可能是她。
但是、这难以抑制的想要去一探究竟的心情、
......根本阻止不了啊。
“御幸...！”
正在整理东西的御幸被仓持吓了一跳，只见仓持往他手里塞了什么，飞速跑向了和队伍相反的方向。
“喂！仓持你——”
御幸望着他一骑绝尘的背影摸不着头脑，听到了骚动的前辈们好奇地围过来，众人在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中推理出了情况。
御幸一也的护目镜反射着阴谋的光芒。
“好奇吗？”
“嗯。”
“对。”
“走吧！怎么也得当面感谢一下总是用美食犒劳我们的编外人员啊！”
下了场之后的御幸一也第一次体会到了当统帅的感觉。
*
比赛地的医疗室对于仓持来说很陌生，毕竟要是熟悉这种地方的话一定不是一件好事，这就导致了他记住了各种出口，各种洗手间的位置，却不记得医疗室在哪里。
兜兜转转来到医疗室的时候，感觉时间好像回到了两个月前。她到底是和医疗室之类的地方多有缘啊。
仓持蹑手蹑脚得走到医生的身旁，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医生就先人一步看见了他身上穿着的青道队服，轻声细语地告诉他，躺在床上眉头紧皱的少女只是中暑而已，过不久就会醒过来了。
“不过真是青春啊。”在签字的医生随口感叹道，“回去之后要叮嘱女朋友来看比赛也要注意防晒和补充水分哦。”
仓持：“！不、不是...！”
医生：“嗯？”
“.....不是女朋友，不、不过...我会好好提醒她的。”
“...哎呀。”
仓持努力去无视了捂着嘴笑的医生，动作僵硬地走到了她的床边，欲盖弥彰地拉上了遮挡的帘子。
上次没有在保健室多留，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睡颜。一点也不安分，眉头紧皱，眼皮下的眼珠子也转来转去，好像在经历着梦魇。
...真是笨蛋，不是很会躲到阴凉的地方偷闲吗，这次怎么就不躲了。
心疼、惊讶、惊喜、懊恼的情绪编织成了一张网，把他的心牢牢罩住。他忍不住用手背掩住了嘴唇，脑中胡思乱想着。
「来看比赛了啊...有看到吗？有吗？刚刚表现得怎么样来着？打出去了几个球？上了几次垒？得了几分？被三振了几次？」
一旦在意起来了这件事就根本无法忽视。
在做什么梦呢，有这么难受吗？
仓持屏气凝神，缓慢又小心地往床边靠去。
「我什么也不做。」他想到。
虽然很想伸手去抚平她眉心的郁结，但是...
“——哦。找到了。”
“？！”
门被突然拉开了，熟悉的声音如同雷声一般把仓持吓到，没等他后知后觉去质问御幸为什么会在这，恶友的身后就钻出来了自己关系较好的前辈们。
“发现了一名痴汉~”
御幸笑嘻嘻地盯着仓持，把他看得直发毛，但是碍于病人还睡着，仓持强忍自己想要谋杀同伴的心思，快步走到他们身旁反驳着。
知道自己没有那个立场去阻止同伴们的探望，久违的，仓持感受到了刚进棒球部发现身边都是一群怪物时的无力感。
“不要吵到她。”他忍不住叮嘱道。
“这就是你的厨神朋友？”伊佐敷小声问。
“是啊。”仓持无力去反驳了，神情恹恹地回答道。
“这就中暑了，体质是不是不太好啊。”增子看起来有些担心，毕竟送来的慰问品是好吃到让他落泪的程度。要论部里面谁是问下一次慰问品什么时候来的，要数跟仓持同寝室的增子了。
仓持继续有气无力地点头。
小凑亮介掩住了嘴巴思索片刻：“嗯哼...来看你比赛的？”
“嗯....嗯？！嗯、嗯...大概吧。”
不愧是亮桑。御幸对小凑亮介投去了敬佩的目光，紧接着他眼珠一转，恶作剧的兴致涌来。
“仓持，人家来看你都不给她一点报酬吗？”御幸指了指空空如也的杯子，“这个时候喝点宝O力会不会好一点？”
放在平时，仓持也许很快就察觉出了御幸他话里有话，在打什么鬼主意，可是今天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他本就心神不宁的情况下还被一群八卦得要死的前辈们盯着，现在脑海中只有想要快点避开他们的想法。
他匆忙地点头说自己出去一趟，心想前辈们估计不会那么过分一直待在这里看好戏吧，完全低估了这群满脑子棒球的人下场之后，在【可以在同伴身上找乐子听八卦】上的执着。
25.
我努力想要忘掉那天的事情。
一觉醒来，认识的、不认识的棒球部员们带着可疑的笑容对自己道谢，感慨着、发表着对食物的赞美，这到底是什么地狱。
现在转校还来得及吗？
我几乎是以应付着难缠亲戚的态度和他们打着马虎眼，看到仓持推门带着宝O力回来的时候几乎热泪盈眶。
亲人啊——！救我！
仓持不愧是前不良，对前辈也能有这么靠得住的时候。我感激涕零地目送着他将前辈们还有一肚子坏水的御幸送出门，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可以在同龄的男孩子身上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
我立马抛弃了御幸递过来的水，对仓持伸出了手讨要着运动饮料。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下意识地就觉得对方一定是带给我的了，这一点、在仓持疑惑地握上我的手时才突然反应过来。
“欸...？”
可能是我没有掌心向上，而是向下的缘故，仓持误会我的意思了，以为我要他帮忙扶我起来。我的手掌被他的手托起，掌心相贴的时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心摸起来硬硬的，是挥棒练出来的茧。
他的手很热，热到我觉得自己好像还是在中暑一样。
“不是手、”我有些窘迫，被那温度烫到，条件反射地捏了他的手一下，“是要水啦...”
“...啊。”仓持飞快地将手收了回去，刷地一下把另一只手的宝矿力递到我面前，差点怼到我的鼻子。
“...抱歉。”
“......”
原来看到别人比自己更紧张的话，是会放松下来的啊。
我捏着自己有些发烫的耳垂，握住宝矿力的瓶子，手发紧。
26.
.......
男孩子的手，果然会比较大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