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哥儿和离后》五朵云

16、第 16 章

　　第十六章

　　柳絮走了之后，他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杨成替他说了。

　　“马大哥，柳东家是个好人，当初咱们家里佃着他家田地，东家从没涨过租子，偶有收成不好的时候，还会免个一成两成的的租子。咱们在他家做长工的时候，工钱也不少，农忙时候还让咱回家帮着家里干活，吃食上也没有苛待过咱，且从不拿主人架子对咱们吆五喝六的。”想到柳絮阿爹，杨成不免觉得上天不公，那么好的人竟然就那么没了。

　　咽下心头涩意，杨成看马家人面上没有反感，也是个个满脸可惜，便赶紧接着说道：“东家命不好早早去了，留下少东家还遇上了个混账王八羔子！先前少东家还是邱家人咱们管不着，可如今少东家一个人带着孩子咱们能帮的就帮帮吧。

　　我小妹说他从邱家搬回家的那些嫁妆，全都放在了院子里，他一个人哪里能抬得动那些大家伙，咱过去替他归置归置，给放好了吧。”

　　“哎呀！我就觉得少东家方才好像还有话要说来着！要说啊还是杨兄弟你细心，这事儿还真是该去帮帮。”马家老大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样！

　　马老大和杨成以前在柳家做长工的时候，吃喝都是在一起的，对杨成说的那些事儿自然都是感同身受的。且马老大那时候年纪要大些，也更懂事些，心里感触要比杨成要多。

　　当年家里把他送去柳家的时候，村里人都说他被家里卖去做下人了，日后就是下贱人。他刚去柳家的时候也是抱着要挨打挨骂的准备去的，可去了之后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人柳家人好得很，他吃喝要比家里好多了，还惹了家里兄弟羡慕呢。

　　接了杨成的话，马老大还是看了自家婆娘一眼，马家的佯装生气的瞪了他一眼，不满的说道：“你看我做啥？我像是那等小心眼子的人吗？”

　　“这不是出了一枝花的事儿，村里汉子都忌讳往寡......不对，少东家也不是寡妇，反正村子汉子都忌讳往单住的夫郎寡妇家里跑，害怕被说闲话。”马老大往自己头上摸了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面上到底是放心了，自家婆娘不介意就好。

　　马老大如今有两个孩子了，大的已经四五岁了，小的刚满月，正事定下之后，杨成逗了会儿孩子才同马老大一起往柳家去了，且连马家的也跟着去了，说是能帮多少是多少，把孩子丢给家里老的看着了。

　　马家的刚出月子，自然是干不了什么重活的，但是妇人到底是比汉子心细的，马家的想着她跟着去了，就不是只有汉子同柳哥儿呆一处了。

　　如今一枝花的事儿在村里人嘴里正热着，有的人自己心眼子脏便是看谁都脏，若是她不去，两个汉子去找柳哥儿，怕是又会有人说难听的话，她去了村里人也就没法儿说嘴了。

　　马家两夫妻同杨成一起去到柳家的时候，还在村里大湖泊那里，看着柳家大宅子那高高的院墙，便开始感叹起来，这宅子可老值钱了，若是柳哥儿实在没法儿了，将宅子卖给城里的贵人，也能得一大笔银子安稳过日子。

　　柳絮从马家回去之后，眉头就没松开过，可他刚到家门口就将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

　　他家大门前站了好些人，来的人手里多少都带着些东西，且不止是妇人，基本每家都会有个男人跟着，想来定然是来帮他归置东西的。

　　“婶子，花嫂子......”过去两年柳絮习惯了邱家人的恶，几乎都已经忘了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被邱家□□打脚踢的时候，柳絮还能咬紧牙关不掉一滴眼泪，可看着手里带着东西的村人，他眼前却是一片模糊，眼泪再忍不住的簌簌往下掉。

　　“好孩子，咱赶紧进去吧，这六月的天就像孩子的脸，老天爷变脸可快着呢，你那些家具都是好东西，万一给淋了雨就不好了。”先前柳絮口中喊着婶子的是村里一个老寡妇，村里人年纪大的都叫她钱寡妇，年轻些的就叫钱婶子。

　　钱家之前家里的田是从柳家手里便宜买回去的，心里自然是感激柳家人的，之前柳絮被邱家人虐待的时候，钱婶子还上门同邱家掰扯过，只是每次去了柳絮第二天都会见伤，她也就不去了。

　　如今柳絮离了邱家，她算是最高兴的人之一了。

　　钱婶子始终嘴角带着轻笑，她手里挎着一个篮子，面上用布掩着，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柳絮心下感动，一时倒是忘了动作，钱婶子提醒之后才赶紧的打开了门，让众人进去了。

　　带着众人进去之后，大家也不啰嗦，将手里东西放下，便让柳絮指挥着跟来的汉子们将东西放置好。

　　柳絮从邱家搬回来的东西还不少，这其中有的是他的嫁妆，是他出嫁的时候带去邱家的，有的则是邱家人自己过来搬过去的，但如今通通让柳絮给搬回来了。除却家具院子还有好些灶房里用的东西，几口显眼的大锅就不说了，甚至连厨房的碗碟都没有放过。他家里有两副上好的瓷碗，还配套了盘子碟子，他也没忘了给带回来。

　　院子里家具，床、席、桌、椅、柜、镜台、屏风等等东西一应俱全，且全都是上好的木材打造，柳絮领着刚准备动手杨成同马家人也到了。

　　杨成和马老大以前是柳家的长工，在柳家待过好几年，对于柳家屋内的一应摆设倒也熟悉。柳絮拜托两人替他领着众人放置东西，他要去准备些水让大家喝，这大热天的人家帮你干活，总不能让人一口水都喝不着。

　　柳絮去忙活的时候，便有妇人跟着去帮忙，柳家现在屋里没有柴禾，便直接在他家大园子里捡了树枝回来，且大家还帮着他清洗整理了从邱家带回来的碗碟盘子之类的。

　　人一多干活儿就快，没一会儿功夫便都忙好了，大家就坐在柳家的大坝子喝水说话，用的也就是刚刚洗出来的细瓷碗，几个妇人捧着瓷碗怎么看怎么喜欢，想着等家里宽裕了也去买一套，过年过节的时候来拿出来用。

　　大家坐下说话，汉子一堆妇人一堆，各说各的热闹。

　　“这人啊可不能不信报应这回事儿，我昨个儿去关地坡割草，听见那邱老婆子哭的老惨了，我听着干活儿都有劲儿了，可乐死我了。”一汉子一边说一边哈哈笑，他说罢另一个人便又把话头接过去，兴奋的接着说道：“听说衙门里打板子的人都是有手艺在身的，和咱们拿着棍子打孩子手法可不一样，虽然那棍子打在肉上，可一个不好就会伤筋动骨，连致残都是有可能的。”

　　“哼，这样最好！若是把邱旺那混账王八羔子腰给打断，让他动都动不了，到时候一枝花要是再生个哥儿或者闺女就让他家断子绝孙，这样的恶人没必要有香火延续了。”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他们家当初怎么会从原来的住处搬走，保不齐啊就是恶事做的太多给村里赶出来的。”

　　汉子说着邱家的事，妇人便说着一枝花的事，但她们骂一枝花骂的更狠！都觉得一枝花给村里丢了脸，万一这事儿影响了家里孩子的姻缘，那她可缺大德了！将来一定不得善终！

　　众人歇过了，龙门阵也摆了便该回去了，临走马老大才指着进了柳家便一声不吭的杨成说道：“嘿嘿，少东家，这杨兄弟可真是细心，日后谁要是嫁给他啊可要享福了，我大老粗一个都没有想到少东家需要帮忙，还是杨兄弟去家里喊我这才反应过来。”

　　柳絮一直觉得杨成是跟着马家人一起来的，不成想却是他却喊得马家人......

　　也不知道心头是何滋味，柳絮只能再次同人道谢。

　　“谢谢杨二哥了，今天麻烦你们了，谢谢乡亲们。”柳絮匆匆看了杨成一眼，见他目光瞥向别处，想着他应该是在避嫌，便也匆匆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伸手拍了拍怀里的月儿。

　　月儿现在精神好了很多了，柳絮见怀里的孩子又要伸手，想着今日他喊人家杨成阿爹，吓得赶紧将月儿的手按了下去，又赶紧的掏出一块糖来，塞进了月儿嘴里。

　　月儿含着甜甜也就老实了，柳絮这边放心了，也才准备着送人出门，他走到大门处一直闷不吭声的扬成才开口说话了。

　　“少东家，我没放在心上，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

　　“不不不！我不介意，该是你别介意才是。”柳絮赶紧的摇头，这明明是他的孩子乱喊人，他只是觉得不好意思罢了，能介意什么呢？该介意的是别人才是啊，也不知道杨成他为何要让自己别介意。

　　柳絮这茬想不通也就不想了，而是赶紧的对着杨成还有马老大说道：“马家大哥，杨二哥，你们别叫我少东家了，日后喊我名字或者一声柳夫郎都行。”

　　村里人对柳絮的称呼还挺多，年纪比他大，对他亲近一些的便叫他柳哥儿，其他关系远些的又叫他柳夫郎，还有他家以前的佃户因为一时改不了口，比如马老大他们便叫着他少东家。

　　柳絮如今手头只有薄田几亩，且人家也不是他家的佃户了，在叫他少东家自然是不合适的。

　　柳絮再说到称呼的问题，马老大哈哈笑了两声便也爽快答应了，然后同自己婆娘回家去了，家里还有个奶娃娃呢得赶紧回去。

　　马老大答应的干脆，杨成却是闷不吭声的走了，倒是柳絮看着杨成明显不开心的背影好半天才转身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