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秋途》向庸

4、第四秋

　　快到月底前一个礼拜，姜秋提出要请陈途去吃饭。
　　一方面是他月考的成绩，另一方面是他成功入围竞赛名单。
　　说是她带了很多学生，像陈途这样的很少，可以说是只有他一个人。
　　徐熙当时是想着要请姜秋吃饭的，因为毕竟是老师的功劳，自然要请老师吃饭。姜秋却说遇到这样的学生她觉得很幸运。

　　地点约定在一家湘菜馆中。
　　这家店开了很多年，陈途是知道的。他小时候见这家店还是在城南一处小巷子中开着，徐熙带他去吃过几次，虽然菜不多但是味道却很好。
　　也不知道这家湘菜馆搬了多少次家，才搬到了这里。
　　现在的装修一点都看不出曾经的样子，饭店更加大气奢华了。

　　入座之后，姜秋问陈途想吃什么随便点，服务员自然而然把菜单递给了陈途。
　　陈途也不扭捏，点了两道，把菜单递给姜秋。
　　两人要了四菜一汤。
　　上菜了之后，陈途点的是虾仁豆腐羹和糖醋里脊，这些都是很淡的口味。而姜秋点的是辣子鸡和麻辣兔头。
　　汤是普通的蛋花汤。
　　菜上齐了后，两人开始吃饭。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
　　补课那会，晚上很晚了，徐熙有的时候从机构回来的早，会做饭留姜秋在家里吃，但是姜秋说太晚了留下不太方便，因为太晚的问题，后面徐熙也没有再做过饭了。
　　姜秋加了一块肉放进陈途碗里，她今天很开心，虽然脸上的表情和之前差不多，但从她说话的语气中能听出来，今天的姜秋很开心。
　　“尝一尝这个，很好吃，肉特别嫩，我之前经常来这家吃。”
　　陈途很听话，他夹起碗里的肉就往嘴里放，不知道是不是后味太猛了，他吃进去没尝出什么味道，只是咽下去后没一会，他的胃里就特别的烫。
　　辣味上头了。

　　他顾不得什么，抓起桌上的有茶的瓷杯就往嘴里灌。
　　不灌很辣，但是灌了更辣了，嗓子里像有无数火焰在燃烧般。
　　陈途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姜秋见状俩忙叫服务员倒一杯温水。
　　喝下温水后，这股冲天的后劲才慢慢消失。
　　陈途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很狼狈，也知道姜秋现在估计在心里笑自己呢，这么大的人了，连辣都不会吃。
　　缓了一会，他又喝了点水。
　　对面的姜秋似乎是笑了，她肩膀一颤一颤地。
　　“没事吧？这家辣子鸡味道确实很重，你要不尝尝这兔头？”
　　陈途听后连连摆手：“姜老师你吃就好。”
　　姜秋夹起一块辣子鸡放进嘴里，这味道很合她的口味，麻麻的，舌头只是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后又恢复如初。
　　姜秋说在外面不用叫她老师，叫她全名就可以。
　　陈途：“但是你比我大呀，叫全名会不会不太好？”
　　姜秋摇头：“你叫我老师我还不习惯。”
　　陈途想了一会：“那我叫你姜秋姐怎么样？”
　　姜秋说你还是叫我老师吧。
　　陈途：？
　　姜秋撑着脑袋说，她是家里老大，小时候家里有三个妹妹一天到晚就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她们每天都在叫“姐”“姐”“阿姐”“姐姐”.....
　　姜秋说现在虽然她们长大了，也很少叽叽喳喳了，可是一叫她姐姜秋就脑子疼。

　　听到这里，陈途反应过来他除了知道姜秋年龄和职业，其余都不太了结。
　　可能是中途姜秋喝了一点酒的缘故，她现在看上去有些醉，还有些——可爱的。
　　陈途轻咳一声，他怎么就想到这里了。
　　“姜老师，你是本地人吗？”
　　他问。
　　姜秋撑起脑袋，从眼神里看还挺清醒的，她并不隐瞒：“我不是本地人，是延南的。”
　　延南？陈途想起，延南是个小县城，离这边挺远的。他对延南没有太大的印象，也只知道这些。
　　“那你要在这读研吗？”
　　姜秋点头。
　　陈途懂了，有些高兴。
　　他本想再说些什么时，姜秋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了几声，二人的目光一致投向手机。
　　姜秋拿起看了一眼，果断挂断。
　　陈途只是看到她轻皱了皱眉头，眼里没有丝毫情绪。
　　手机却响个不停。姜秋挂断电话后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这声音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响着。
　　陈途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秋挂断第五通电话后，手机终于没动静了。
　　看手机安静下来，姜秋长叹一口气，好像是解脱了一般。
　　“没事，继续吃吧。”
　　陈途眸色一暗，便沉默吃着碗里的饭。
　　他望向窗户，突然看到有什么东西飘下来了，陈途定睛一看，一片一片落在台阶上的是雪花。
　　原来，下雪了啊。
　　姜秋也注意到了，她酒醒了一半，望向窗外的一双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她目不转睛盯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
　　她说，话间有些感慨：“延南很多年都不下雪了，这边的雪却能下这么大。”
　　陈途望向她。
　　姜秋撑着下巴，眼眸垂下，额前的细丝落在眼前，她便伸出手将发丝别在耳后。
　　很漂亮，陈途第一眼就这么觉得。
　　姜秋长相不算很出众，但是单看一眼就是那种让人忘不掉的一张脸，通俗的话来讲，她长得很舒服，是看到就想再看两眼的舒服。

　　吃得差不多了，两人收拾好东西离开。
　　已经是夜里的九点半，虽然这个点路上还有行人，却不多，基本上都是出来看雪的又觉得太冷回去的。
　　刚推开门，冷风扑面而来，屋内外温差极大，两人现在就像是处在冰火相容的世界里。
　　这一吹，姜秋立马清醒了许多。
　　她手插进衣兜和陈途一起往出走。
　　姜秋和陈途不同路，两人此刻在一处X的街道打算分开，姜秋站在路灯下照的她影子长长。
　　她指了指前面的路，对陈途说：“我要走了，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陈途冻得鼻尖通红，他点了点头，示意姜秋先走。
　　姜秋看到他这样子正要一笑，却在陈途身后看到了一辆极其眼熟黑色SUV。她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原本要翘起的嘴角悄然落下。
　　陈途也察觉到他身后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随着姜秋的视线，他转过了头。

　　一个身材修长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靠在黑车前段，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处亮色，还是他指间夹着的烟发出昏暗的星火才有了那一丝光亮。
　　那里很黑，要不是没有香烟的光亮，男人一身黑就要融入黑夜之中了。
　　陈途定定看着男人，他认出了，正是上次在电玩城遇到的人。
　　那次在电玩城为什么他能抱着一盒子的游戏币回来，就是因为这个人。
　　他是电玩城的老板，商场里有几家铺子也是他名下的旗舰店。
　　看着男人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陈途不动声色挡在了姜秋面前，等男人走近，陈途已经把姜秋挡的严严实实。
　　还没等开口，姜秋走了出来，走到男人旁边。
　　“阿靳，这是陈途，我学生。你上次见过的。”
　　陈途愣了半瞬，眼睛直愣愣盯着雪地，连男人伸出的手都没看见。
　　回过神时，男人的手已经收回。
　　陈途目光投向他，发现自己在这个人面前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遏制住般，半分都抬不起头。

　　靳易点头，他低沉的声音传出，带了些慵懒和漫不经心。
　　“我记得，当时送你的游戏币还够用吗？下次来玩就直接报我名字。”
　　他语气很平和，电玩城是他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是这话传到陈途耳朵里就格外的刺耳，他越听越不舒服，越听感觉耳朵里炸了一根刺。
　　他是学生没错，他没毕业也没错。把他当做一个爱玩的小孩，说什么去了报他的名字。
　　陈途没回应，而是对着姜秋说：“姜秋，我以后怎么称呼他？”
　　姜秋被他这么一句话问的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在店里他不是说不这么叫自己的吗？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姜秋面上没有反应，笑着说：“没事，你们两个后面估计也见不了几次面，这些就不用了。”
　　这很明显是在打圆场。
　　可是陈途这个幼稚的十八岁高中生却不打算让这个场圆，而是似笑非笑：“那不行，我比你小，以后叫你靳易哥怎么样？”
　　靳易搂着姜秋：“无所谓。”
　　“回去吧？我妈好久没见到你了，想你了。”
　　他说完，亲昵的在姜秋耳边开始说悄悄话。
　　陈途捶在两侧的手慢慢握紧。
　　姜秋看着停了的雪，让陈途快些回家，一会估计就路滑了。
　　陈途点头。
　　看着他的背影，靳易轻轻勾了勾唇。

　　等看不到陈途了，姜秋一把拍掉靳易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立马后退了几步。
　　她眼神中带着不耐，却又有些不舍。
　　靳易则不生气，只是上前一步拉住姜秋的将她一路拉回了车上。
　　车里是足够的暖气，还有和靳易身上很相似的味道。
　　姜秋坐在副驾不说话，反倒是一向不怎么喜欢说话的靳易先开了口。
　　靳易的气息近在咫尺，黑暗中侧头看了姜秋好一会：“别闹了，我不同意。”
　　姜秋轻哼一声，不打算接靳易的话。
　　黑暗中又传出一句：“姜姜，在这场赌局里我一定是赢家，你是愿意做胜利者还是失败者，我不能决定。”
　　姜秋的呼吸突然变快，她转头去看靳易，一只手抚上她的长发，她感觉靳易靠过来了。
　　一分钟的亲吻后，她被放开，有了空气后姜秋猛地呼吸。
　　那人的额头与她额头挨着，鼻息近在咫尺。
　　靳易轻叹一声：“可是布局的人是我啊，姜姜。”
　　姜秋推开他：“靳易，布局的有两个人，另一个也绝对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