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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被抛弃的唱戏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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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又夏放下门拴,拉开门,果然在门外站着的是换了一身靛蓝色常服的雁风。
他探头探脑地直往院子里面望。
“之前不是还口口声声拍着自己胸脯自称堂堂缁衣捕头吗?怎么?现在进个平头百姓的宅子都得般偷偷摸摸的。”
“这不是不想引人注目嘛。”
雁风走进院子打着哈哈敷衍过去,对着前院环绕了一圈儿,叉着腰问又夏:
“怎么样?这戏班子是不是就像我说的,处处透漏着些古怪?”
“嗯。”又夏点点头。“确实像我们猜测的,整个戏班子不仅走的很匆忙,就连那个班主也是奇怪的紧。”
“哦?你见过他了?”
“嗯,虽然气质出尘,温润如玉,但是却给我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
“不愧是小爷看上的人,和别人就是不一样。”雁风低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愧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你仪式进行到哪一步了?不是说破晓之前十二道步骤都要进行完吗?”
雁风抬腿就往正厅里面走,并没有理会身后的还想继续探究的又夏。
“快来,这柱香就要烧没了!”雁风冲着还愣在前院的又夏大喊。
“来了来了。”
蔡全大哥临走前的再三叮嘱还在她耳边回响。【请务必切记a让长生香从仪式开始燃到结束,一定要在前一支尚未燃尽之前点上后一支。】
等又夏将手指一般粗的香点燃插入香炉中后,前一根刚刚好燃尽。
还没得她吹灭火折子就听见「呼——」「呼——」的声响从院中传来。她向外看去,不知道哪里来的大风将院中的地上的落叶和尘土卷起,直直地朝着又夏她们方向袭来。
裹着沙尘的邪风穿过未关的门窗直接卷进来,不仅将左右两边燃着的两只蜡烛吹灭,就连刮的贡盘里面的贡果也滚落在地,不知去向。
四周挂着的招魂幡更是被吹得呼啦作响,只有香炉里的那根长生香因着又夏用身体护住而幸免于难。
雁风显然也明白长生香对于整个祭阴仪式的重要性,眯着眼睛两三步跨到门前,使劲儿将两扇门合在了一起。
这股邪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在雁风将门关上没多久,就莫名其妙的停了。
门被他打开了一条缝,他探出头去,院中的一切都已恢复如常,就好像刚在的那股邪风只是二人的幻觉。
还没得雁风缓过神来,对面门窗紧闭的厢房就忽的亮起,在明明灭灭的暖黄色的烛光中,一个人影映在了纸窗上。
紧接着咿咿呀呀的小调从那个屋内传来,配合着窗户上那诡异的人影,下的雁风直接「啪」的一声和上门跳到了又夏的身边。
想抓住又夏的手,伸出去又回来。
“果不其然,这个宅子真的闹鬼,否则好好地怎么可能又是匆匆忙忙搬走,又是高价找祭阴之人。”
又夏放下香炉,摆好贡台,准备前去一探究竟。
雁风见状,神情更是紧张了起来,连忙说:“别丢下我啊,我也去我也去!”
“可是你不是怕鬼吗?而且没有结契的鬼你是看不见的。”
“可是我更怕你丢下我一个人在这啊。”
回头看着可怜兮兮攥着自己袖子的雁风,又夏不知为何「噗呲——」笑了出来,她将自己宽大的袖子的一角递了过去,让雁风抓住。
“好了,我们走吧。”
当她推开对面厢房门的那一瞬间,那原本燃着的烛光此刻全部熄灭。
漆黑一片中,又夏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和那颤颤巍巍的声音。
“林....又夏,又夏....我看不清了。”
“在这在这呢。”又夏干脆直接回头牵住了雁风的手。
“嗯。没事,我带着你走。”
她牵住雁风的手,一步步慢慢牵引着他跨过了两道台阶,和一道高高的门槛。
不同于季子明宽大冰冷的掌心,雁风的手其实并没有比她的大多少,摸起来还有深深的纹路和厚厚的茧子,但这像火炉一般温度让人心生温暖。
“你们....是谁?”一道清亮的声线从又夏后方传来。
她转过身,一个身穿着素褶子戏衣的鬼站在不远处。
“你又是谁?为何大半夜在这唱戏?”又夏开口。
“我的家在这啊,我为什么要去别处?”那鬼悠悠说道。
“怎么死的吗?没什么好说的。”屋内的灯又重新亮了起来,那鬼坐在坐在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的妆容。
紧接着刚才咿咿呀呀的小调子又从他的嘴里唱了出来。
看不到这一切的雁风,捏紧了又夏的手。
“我唱的好吗?”那鬼忽然转头,一个俯冲飘到了又夏面前,与又夏对视,缩成了黑点的瞳仁,再配上这样一个戏曲的全妆,让见怪了各种各样造型的又夏打了个激灵。
“出什么事了?”
雁风察觉到又夏的不对劲,再一次捏住了她的手,语气中尽是关切。
“没事没事,看起来这鬼是个戏子。”
看着面前跟自己贴脸的鬼,明明没有展现任何的情绪,但是又夏还是感受到了他脸上的那股说不出的失望和落寞。
又夏冲着戏子鬼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
她身为一个现代人的她根本就听不懂这古代的戏曲里所包含的爱恨离愁,只是以本能回应着鬼魂罢了。
“既然我的戏好听,为什么父亲还要离开我呢?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联系啊。”
云离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两人,而是透过打开的窗,看向外面被云彩遮住了大半的月亮。
“小时候,父亲就极少对我展露过笑颜,那时候的我还以为是因为玩师姐的妆匣子而惹他不高兴。后来我才知道不是。哪有一个戏子会讨厌每天都要用到的妆粉、靥饰呢?”
“长大后,我以为会是因为没有师兄们吃得了苦而不能为昙云带来荣耀,可是后来我进宫为皇贵妃献唱,从此昙云在全国名声大噪,可还是未曾赢得父亲的笑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不停的练习,不停的唱。整日将自己困在戏班子里,就像一只永远也跳不出井口的青蛙,只能每晚看着天上的月亮。”
“死后,我以为我可以自由自在的享受一切了,享受那修画出不同的眉形,盘出各式各样的发髻,研制出各色水粉胭脂。可是已经变成这鬼魂之体的我根本拿不起这些东西。”
他终于不再看窗外的月亮,而是转过身来,看着又夏继续问道:
“我只能又飘回了这个屋子,变回了那只井底之蛙,这位拥有阴阳眼的这位姑娘,你觉得我这样的人生可悲吗?”
“可悲亦或者不可悲,这些其实都过去了。最重要的事情在于你自己想要改变就够了。”
又夏看了看陷入沉思的鬼问道:“与我结契的话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带你去到更大的世界。”
“你,愿意跟我走吗?”
“跟你走?”
戏子鬼脸上露出了一瞬的迷茫与无措。
“嗯,跟我走,去吹山间的风,戏河中的水,认识更多的朋友,去做最喜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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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夏重新系好了捉鬼袋之后,含着自己的戳了一个洞的指尖,抬头问雁风:
“你怎么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
“之前调查这起命案的时候无意间查到的。之前这戏班子叫吉祥,由云班主接手后才改名叫做昙云戏班的。重点是这云班主其实也不姓云,他的真名叫做顾桐华。”
“那为什么自称云班主?”
“我猜想云这个字就是那名如同昙花一般出现在父子二人生命得那位女子所留吧。”
“把自己的姓氏,儿子的名字,还有戏班的名字都改成了与云字相关的,大概是真的爱惨了那名女子了吧。”
又夏听后低头唏嘘。等她抬头时,就看见对着自己一脸笑意的雁风。
“可是就算我们只是知晓了这样一段父子往事,案子也没破啊,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雁风赶紧咳嗽了两声,理直气壮地指着又夏腰间的捉妖袋:“咳,本捕头那还不是因为金城哥他们知道我今天要来找你,都吵着要我跟你说赶紧开新副本呢。”
“知道啦知道啦,这次收的礼金....对!礼金!你不说我都忘了!虽然把那班主的鬼儿子忽悠走了,但是既然拿了人家的钱就要把事情干完,我这就去将那三包纸钱烧完。”
又夏赶忙跑回到了正厅,摆好了贡台,继续着未完成的祭阴之礼。
“你等等我啊,一起烧一烧的快。”雁风在后面叫喊。
直到天光乍破,两人终于进行完了所有该有的仪式。
又夏揉了揉酸涩的肩膀,站起身,伸懒腰:“呼,终于搞完了,这云班主到底是怕他儿子到地府多没钱花?”
“趁着时间还早,我请你去吃个早饭吧?”雁风提议。
“好呀,那我要吃牛杂汤。”又夏也毫不客气。
“不如吃包子和胡辣汤。”
“不,就吃牛杂汤。”
“好好好,就吃牛杂汤,牛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