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秋》怡崽努力中

7、第 7 章

　　老哆啦有事没事就在观察陈秋，这几天陈秋走神的时间挺多的，每次回过神来，都看见老哆啦在盯他。

　　陈秋摸着自己的脸说：“盯我看这么久，我有这么帅？”
　　老哆啦摆手，薅了把花白的头发，“没我帅。”

　　“你帅，你这么帅，怎么没找个老伴？”陈秋说。

　　提及这个话题，老哆啦喜笑颜开的脸变得严肃起来，看着他说：“我有老婆，她很好，谁都比不过。”

　　陈秋亦收起笑颜，合上笔记本，“你老婆，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哆啦花白的眉毛动了动，眼神飘向远方，似是在挖掘深藏的回忆，“她很美，喜欢扎两个麻花辫，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好看的酒窝，她永远不会老，永远那么年轻漂亮。”

　　老哆啦在回忆爱人时，浑浊的眼里有了驱散阴霾的光，整个人看起来像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满心满眼只有心爱的姑娘。
　　陈秋由衷一笑，“你有一个永恒的爱人。”

　　“你这小子呢？”老哆啦恢复成那个嗓门粗大的老哆啦，“这么多年，还是那个伴儿？”
　　“哪个啊？”
　　“给你买钢笔的那个小子。”

　　陈秋诧异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老哆啦哼唧一声，特自豪地说：“我比你多活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每次带他来店里的时候，他看你的眼神，和我看我爱人的眼神，没有区别。”

　　陈秋半知半解地点头。
　　看向爱人的眼神是什么？
　　爱意温柔、缱绻浪漫。

　　近些日子，陈秋和谢清明看对方的眼神，是不解和彼此试探，都想剥开对方的心，看看对方在想什么。

　　“看出来就看出来吧，反正我们已经吹了。”
　　“那小子现在是明星吧？”老哆啦偶尔会上网，“我老在网站上看见他。”

　　“对啊，现在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陈秋笑眯眯地说，“我横竖都不亏。”
　　“现在分了，你得到了什么？”

　　这话让陈秋无言以对。
　　陈秋：“回忆。”

　　老哆啦哈哈大笑，揶揄道：“没出息啊，养出一个大明星，分手后除了回忆什么都不剩。”

　　“别说我没出息，你还不是，守着回忆过了一辈子。”
　　“我们永远相爱。”

　　我会永远爱着谢清明。
　　直到我的灵魂失去知觉。

　　“你看门外，有个人来来回回走几趟了，你认识他不？”老哆啦说。
　　陈秋看了过去，没看见什么人。
　　“不认识，可能是想来买东西的？”陈秋说。

　　回到家，陈秋再次接到了琪姐的电话。
　　琪姐直入主题道：“陈秋，治病的钱够不够？”

　　“够啊。”
　　“够什么？谢清明赚的钱，你一分都没带走，你以前那些钱，这些年花得差不多了吧？治病的花销很大。”琪姐说，“给我你的卡号。”

　　“谢谢琪姐，我现在钱真的够花，”陈秋心里挺温暖的，“我不需要治病了。”

　　琪姐没有说话，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琪姐，我的病到晚期了，治不好了，可能就这几个月。”

　　琪姐声音小了些，“你不是说有得治吗？”
　　“命不好，”陈秋淡淡地说，“能治的话，我也想治，我还没活够，现在死了怪可惜的。”

　　“你的病，一点都没透露给谢清明？”琪姐说。
　　“我保证，一点都没有！”陈秋轻快道，“实话跟你说吧，琪姐，最近谢清明偷偷来找过我两次，不过你放心，我没有让别人知道。”

　　琪姐说：“我知道他来找过你。”

　　现在谢清明几乎没有隐私，二十四小时都在镜头前。陈秋有些难以言喻地疼惜。不论如何，琪姐也算是谢清明和他的伯乐，帮助了他们很多。

　　“你没必要给我转钱，”琪姐又说，“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谢清明，他是我的艺人，你只要记住你答应过我，你会让谢清明放下你。”

　　陈秋在离开前给琪姐转了一笔钱，日理万里的琪姐大约是今天才发现这件事。

　　陈秋难得正经地说：“买断照片的事儿花了你不少钱。我转的钱杯水车薪，却能让我好受些，你就收下，如果觉得晦气，就捐出去修学校，以谢清明的名义。”
　　“你真的是个傻子。”

　　“嗯，”陈秋身体又开始痛了，窝在沙发上，“琪姐，我答应过你，会和谢清明一刀两断，但我现在快死了，你就当可怜我，要是谢清明得空来找我了，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在刺骨的疼痛中，陈秋的声调都不太稳，听起来挺让人揪心的。

　　琪姐说：“我如果没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谢清明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你面前。”
　　“琪姐万岁。”

　　“但你不能告诉谢清明，他对你的依赖，会害了他。”
　　“我知道。”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

　　挂断电话，陈秋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

　　琪姐的意思，他都懂。他必须在死前，斩断和谢清明的所有牵连。
　　爱也好恨也好，他死了都是带不进土里的。
　　最好的结局是，谢清明想不起一丁点他的好，他们的感情才不会耽误谢清明。

　　陈秋在离开A市前夕，和谢清明提了分手，那天是他们相处十年来，最无情、最不留情面的一次争吵。

　　谢清明又是深夜回家。
　　家里为他留了一盏灯。

　　陈秋离开医院后，和琪姐碰面商定些事宜后，便一直等着他。

　　在和谢清明对视后，陈秋平静道：“谢清明，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
　　在那一瞬间，谢清明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陈秋，累了就休息。”
　　“我是累了，在你身边，”陈秋说，“我好像被你困住了，我变得不像我。”

　　他以谢清明为中心，活了这么多年，逐渐变得敏感和小心翼翼，谢清明也不喜欢这样的他，在不快乐的日子里，绑住彼此，只会越来越不快乐。

　　“这个理由不能说服我答应你。”谢清明愠怒道。
　　“那我问你，你现在对我的感情，还像我们在江市那样吗？你有多久没有回来了，你算过时间吗？”

　　“你想我经常回来，我会调整好时间。”
　　“算了，你回来了，我们也没什么话说。”陈秋尽量不看他，“你就说，你现在对我的感情，还像我们在江市那样吗？”

　　那么真挚，一个眼神足够感受。
　　现在谢清明看他的眼神里，更多的是疲惫。

　　他的问题，谢清明没有正面回答，这一点，有些刺痛陈秋。

　　“陈秋，是你让我来这里的。”谢清明手握成拳，垂在腿边，“我们现在有钱了，不用再担心温饱，我这么拼命赚钱，为什么你还不满意？”
　　“我满意，我天天游手好闲，怎么不满意？”陈秋装出吊儿郎当的样子，“人有钱了，就想给自己找找乐子，我之后会去环游世界。谢清明，你也老大不小了，我没有义务陪你一辈子，分手就干脆点，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妨碍我了。”

　　陈秋残忍道：“我们没关系了，以后你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谢清明的眸光因为陈秋的话变得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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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秋想起自己那些虚伪的话，就想笑。
　　谢清明的钱，在另外的账户里，他交给了琪姐保管。

　　分手后，他也没有时间去环游世界，而是灰溜溜地跑到江市治病。
　　病没治好，又很没骨气地给谢清明发了短信。

　　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作天作地。
　　陈秋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电话声又响了起来，陈秋意识有些朦胧，下意识捞起来接听，话堵在酸涩的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陈秋，你在家吗？”

　　谢清明的声音让陈秋恢复了些体力，陈秋声音很小地说：“在，我刚才在睡觉。”

　　“吵醒你了？”
　　陈秋的声音通过手机传给他，很像刚睡醒的音调。

　　“还好，”陈秋清清嗓，“陪我聊会。”
　　“好。”

　　“谢清明，如果你没成为大明星的话，你想做什么？”
　　“什么赚钱做什么。”谢清明说，“我以前的想法很简单，有了钱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事实证明，有钱了不一定能过上好日子。陈秋是个典型，有钱没命享受。

　　“我告诉你什么最赚钱。”陈秋神秘地说。
　　“什么？”
　　“我包·养你，你每天都工作就是陪我睡觉，睡一觉你就能赚很多钱。”
　　“你有钱？”
　　“有钱，养你不成问题。”
　　“那我不工作了，让你养我。”

　　陈秋在沙发上坐好，神思恍惚道：“不行，你要变得越来越好，不然我白养你这么大了。”
　　“要多好才能让你满意？”

　　“只要没人敢欺负你了，我就满意了。”

　　即使做不了谢清明的助理，陈秋本来也能在琪姐的公司里干活儿。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是因为得罪过一个大佬。

　　那个大佬想睡谢清明。
　　陈秋怎么可能同意？
　　喝了酒，听见大佬在说一些有关谢清明的污言秽语。

　　年轻气盛的陈秋，抄起酒瓶砸了过去。
　　这一砸，肥头大耳的大佬脑袋差点开瓢，陈秋也不敢再抛头露面。

　　琪姐费了很大的劲，才摆平这件事。
　　从那之后，陈秋对琪姐惟命是从，包括琪姐让他离开谢清明这件事，他也照做不误。

　　陈秋没有本事让谢清明过得更好。
　　他能做的事有限。
　　往后只有靠谢清明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