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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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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西斜入瓮,月光在北院的地面上铺了一层好看的银灰色。祁司辰仍然一条腿曲着,他一只胳膊用膝盖撑着,就那样用手托着下巴安静的欣赏着窗外的夜景,杏花们已经睡着了,银色的月光透过笼子毫不吝啬的洒在祁司辰身上,将他冷白色的皮肤和锋利的眉眼衬得越发醉人。
叩叩
木门不知被谁叩响,一直守在外厅的陈贯生连忙上前将门打开,
“哎呀,竟然是公主殿下来访,有失远迎!”
陈贯生堆了一脸的笑,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欢迎人,泰烟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陈特使,本宫想拜访殿下,敢问现在这个时辰方便吗?”
嗖!
是她?她来了?
温柔的声音传进祁司辰耳朵里,祁司辰惊讶的坐起身,伸长了脖子想往外看看,然而被厚厚的隔断帘子挡着,他什么也看不见。外厅处陈贯生勾着腰,伸着一只手,泰烟正跟着他走进来。
“殿下还未就寝,公主殿下请进。”陈贯生说着撩起内室的帘子,将泰烟引进来,又不忘抬头招呼祁司辰:“殿下,泰烟殿下来访。”
祁司辰也不回话,只是两只手抓着特栏杆,瞪大了眼睛盯着从帘子后面走进来的华服小人。泰烟看着他,径直走了近前:“本宫姓嬴,名泰烟,今日得空前来拜访殿下,还望殿下切莫怪本宫来的唐突才好。”
谁知祁司辰竟不回话,他痴痴的盯着泰烟那张娇俏的脸,小姑娘紫色的眸子水灵灵的,仿佛两朵绽开的紫丁香般好看。
真的是她!他痴痴的想着,殊不知笼外的泰烟见他不说话,小小的眉头一收,换了个一脸严肃,以为这人被关太久已经成了个痴儿:这是被关太久,不敢同生人说话了么?又来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哎……
想罢,泰烟怜惜的抬起手摸了摸笼子,转而扭头看着特使,
“为何要将自家皇子关入笼内?难道仅仅是为了讨好本宫的父皇么?”
“公主殿下甚是风趣,皇子殿下被关在笼内是为了笼外人的安全着想不得已而为之。”陈贯生不知如何,被泰烟看得额头流下一滴莫大的汗珠,他趁着回话的间隙紧着擦了一把汗。被拒绝的泰烟眉头一簇再次看向被关在铁笼内的祁司辰:“不得已而为之?据本宫所知,关进笼子里的只有死囚和野兽,敢问皇子可曾犯错?”
陈贯生被问得略微一惊:“这…倒是不曾。”
“既然不曾,还不赶快把人放了。”泰烟摸着笼子,正眼瞧着陈贯生,笼内的祁司辰则安静的看着自己面前正和陈贯生对峙的小人。
“你们这样做无异于是在昭告全天下人他一介皇子可以被任意揉搓,于他,于你北国颜面何存?”
“这……”
小人温柔的话却是威仪不减,陈贯生有些意想不到,泰烟冷笑一声继续道:“难不成尔等输了战争,就连骨头也一并剔去了吗?尔等这般,当真以为讨好得了父皇?”
“本宫且告诉你,输了傲骨的爬虫,父皇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不肖半年,这只爬虫便会被父皇的铁骑彻底碾死。”
小人惆怅的抬起头,窗外的月光给荒废已久的北院更添了一层寒意,许久未经打扫的窗框沾满了灰,泰烟掸掉袖子上的灰,声音也跟着窗外的月光一起凉了下来:“本宫已经见过了太多,到时候,硝烟四起,又有一方黎民要受罪……”
“本宫不想再看见黎民受苦,所以,把你家皇子放了吧。”
她静静的瞧着陈特使,在等他的回话,陈贯生藏在衣袖里的手为难的搓了搓:“殿下这当真使不得,您有所不知……“
他抬起头看着笼子里的祁司辰,目光中涌起了怜爱:“皇子殿下自小就得了一种怪病,经常无缘无故发狂胡咬人,我朝陛下害怕殿下发病伤人,这才不得已将殿下关入了笼内。”
怪病?
泰烟扭头看了一眼自自己进屋起便一句话都没说的祁司辰,将信将疑的松开了抓着笼子的手:“既是有怪病,为何还将人送来我南朝,尔等……存何居心?”
三个人隔着笼子安静的对视,祁司辰仍旧一言不发的坐着,静静的看着铁笼外的泰烟,陈特使看着自家的皇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宫廷斗争诡谲叵测,没有被卷入其中的,只有因这身怪病幸运躲过的这一位了,”
“朝内除他外再无皇子,陛下不得已,这才将人送来了……”
“哎呦,瞧微臣这张破嘴,和您说这些个劳什子事做什么?”意识到自己失言的陈贯生自觉地赏了自己一记巴掌,泰烟抬手挡下他的动作:“无妨,你若是害怕就出去躲躲,本宫瞧他现下神智清明,让他出来透透气总是好的。”
“可是,殿下……”
“再不说了,这是命令!”一再被拒绝的泰烟不满的瞪了犹犹豫豫的陈贯生一眼,陈贯生不好再推辞,连忙取了腰间的钥匙打开铁笼的大门。
“微臣去给二位准备一些茶点,请二位殿下稍后。”说完,陈贯生不等泰烟回话,逃也似地溜向了门外,泰烟只觉得这人没有礼数,便没再理他,转身一瞅祁司辰一只手抓着铁笼的门,半个身子已经钻了出来,奈何他个子太高,那笼门偏偏做的又细又窄,导致他爬的有些费劲。
“当心些。”
泰烟上前想搭把手,她柔嫩的小手覆盖在祁司辰长满老茧的大手上,熟悉的花香味飘进少年的鼻腔内,嗡——
祁司辰脸一红,妖力不受控制猛蹿起来,他琥珀色的瞳孔溢出两缕黑气,意识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嘭!
“啊!哎?”
祁司辰反抓住泰烟的手,两个人失去平衡,咚的一声摔在地上。泰烟痛的闭上了眼睛,祁司辰琥珀色的瞳孔亮亮的,仿佛屋内的一眼星光,浑浊的黑色妖力缠绕在他的身边,少年危险的眼神似是盯着爪下幼鹿的野狮。
刚走到门外的陈贯生斜眼瞥着屋内的动静,狡黠的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
嘶哈——
失去理智的祁司辰嘴角淌着口水,泰烟吓得一抖,身上冒出很多汗:“放肆,殿下要对堂堂南朝公主做什么?快把手放开!”
她拼命的挣扎着,可能因为出了很多汗皮肤太滑的缘故,其中一只手竟然在禁锢中成功挣脱了出来,
“可恶,放开本宫!”
泰烟用挣脱出来的手死死捂住了祁司辰准备咬人的嘴,神志不清的祁司辰闻着女孩手上的花香味,张嘴咬破了泰烟细嫩的手掌心,一粒红色的血珠滴进少年嘴里,看不见的灵力在少年舌尖一圈圈的漾开,漾开的灵力压住少年体内狂躁的妖力,祁司辰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周身的妖力也消散开来,乖乖的重新敛入体内。
少年懵在原地,他半坐起身子,有点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呜……”
“你咬本宫,呜呜……”
女孩细碎的哭声抓回祁司辰的思绪,他看着泰烟委屈巴巴的脸,慌乱的想要后退。
“殿下这怪病还真是吓人,怪不得要把你锁入笼中。”泰烟鼓着嘴,警惕的盯着祁司辰,她握着被咬的手,有些后悔刚刚义正言辞的要把这个病皇子放出来了。
“对不起,我……”
这该死的妖力!
祁司辰愧疚的别过头,他咬着嘴唇,眼圈和脸颊红红的,“我摸不准它发作的时间,我不是有意的……”
泰烟看着手足无措的祁司辰,没好气的又看了看自己被抓红的手腕:这家伙是炼了铁砂掌吗?力气真大……
“真的,对不起……”男孩拉起泰烟被咬伤的手,一丝黑色的妖力温柔地缠绕着流过泰烟的手掌,被咬破的肌肤愈合如初。
泰烟兴奋地举起手:“本宫的手不疼了诶,你怎么办到的?”
“泰烟殿下先起身吧。”祁司辰避而不答,看泰烟终于笑了,他拉起泰烟,被搪塞的泰烟脑袋顶上不满的喷出一坨坨白色的蒸汽。
“小气鬼!”
说罢泰烟便不再理他,自顾自地整理起自己被弄脏的裙摆,今天这套裙子可是她挑了很久的,这才穿一天就被弄脏了,都怪面前这个乱咬人的家伙!
(果然不该把他放出笼子!)
祁司辰看着生闷气的小人,愧疚的想起自从她进屋来自己好像还没怎么理过人家,哪怕是作为一国皇子,他也实在是有些失礼,于是主动道:“方才伤了殿下,真的抱歉,殿下希望我怎么赔罪才好?”
听到他主动同自己说话,泰烟惊讶的抬起忙碌的脑袋:“这个嘛……殿下叫什么名字?”
祁司辰眼底闪过一丝神伤,他笑着抬起头:“我唤作祁司辰,殿下直接称呼我名字就好。”
泰烟瞧着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祁司辰,她用手指戳着自己的下巴,俏皮的回答他:“本宫瞧着你比本宫高出这好些,那本宫日后便唤作你祁哥哥吧。”
“你也不必同本宫讲究,直接唤本宫泰烟便好。不过你当真要为刚才那事赔罪的话,明晚就陪本宫出宫去吧!“
“殿下…泰烟你,不怕我再伤了你?”祁司辰有些惊讶的抬起眼睛,看着面前单纯无害的小姑娘,他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明明不认得自己了,又为何要自己这个刚刚伤了她的陌生男子陪同出宫。
泰烟倒是调皮的找了眨眼睛,她重新握住自己被治好的那只手,手腕处仍旧有些发红:“怕呀,被你这个无礼的推倒那时候当真是怕得紧,但是……”
泰烟笑着,好看的丁香色杏眼淡然的看向一直愧疚着的祁司辰:“你这最后不是没伤本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