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之龙生九虫》哈祖

27、第二十六章

　　昏迷中，江全只听淙淙流水淌过耳侧，感觉背后冰凉湿冷，眼前却还是漆黑一片，手足仿佛脱离肢体般，动弹不得。挣扎着找回失去的意识，翻身爬起，手臂和腿上只多了几处瘀青似的伤痕，倒不十分严重。

　　抬头恰好瞥到高耸入云的崖顶，若不是掉进溪流，后被冲上岸边，纵使有九条性命，怕也无望保全。此番劫数真可谓是险象环生，江全细细回忆起来不禁双腿发软，重又坐回水里。呆愣半晌，蓦地想起毕修与自己一同坠下，慌忙环视四周寻找他的身影。

　　好在崖底本就人迹罕至，何况以毕修的体形找起来并不费劲，很快便发现他仰面躺在离自己不远的河滩碎石上。拖着沉重的身体挪到毕修旁边，推推那圆滚的肚子，试图叫醒他，可摇了半天也不见动静，看到不断有淡淡的血迹渗进溪水，不觉有些害怕。

　　“喂，毕修，毕修，你醒醒……”又喊了两声，毕修才勉强睁开眼睛，开始痛苦地剧烈咳嗽，压不住肺部阵阵抽动，带着凝成块的血浆吐了出来。手边没有伤药，这种荒山野岭要找郎中也不现实，江全只能巴巴地守在一旁等他把血吐完。

　　胸中淤血咳尽，疼痛立时缓和少许，毕修虚弱地问：“小全，你有没有事？”江全伸出手让他抓住，急道：“我没有事，你要不要紧？”在确认江全安然无恙后，毕修似是安下心来般，喃喃自语：“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接着合上双眼，任凭江全如何声嘶力竭地呼喊，也不再有所回应。

　　江全想起娘亲去世的夜晚，江家全府上下一派哀云愁雾久聚不散，自己可能都不曾哭得这般厉害。因念着娘亲温柔的笑颜，虽已饿得头晕眼花，但仍觉茶饭难以下咽，幸亏有毕修默默守候，才度过艰难，而今若他亦不在人世，又有谁来陪伴自己。

　　不禁回忆起儿时种种，两人刚认识那会儿，他说话还有些结巴，却能清晰地叫着“小全，小全”。在其余同窗眼里，他就是个总爱跟在自己后面负责端茶倒水，打理杂务的跟班，任凭使唤毫无怨言。

　　温顺儒弱的性格，加上长相平平，往往让人家忽视了他的存在。记得以前经常丢下他不管，很多次和别人玩够了，才看毕修独自蹲在墙角无聊地数蚂蚁，可还是一听到招呼，便兴高采烈地跑过来粘着不走。遇到什么挫折找他倾诉，他全会瞪着小小的眼睛，认真聆听，然后努力安慰自己不要伤心，却从未把不开心的事讲给大家徒增烦恼。

　　横遭恶贼绑架，快要支持不住时，是他前来相救。误以为爹爹只疼大哥，在家里大吵大闹后，赌气跑到城外，给他连哄带劝送回江府，才知道自己出走后，爹爹和大哥已心急如焚。被毕宿公子抛弃，他不但没有低看自己，反而百般照顾。

　　情字熬人，曾偷偷取笑过他的痴，原来竟辜负了这样一片心意。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难道世事皆是这样反复无常，定要待到尘埃落定，才惊觉悔不当初。

　　“你不是说爱我吗，那你就不要死啊，我爱你，你不要死嘛……毕修……”江全伏在毕修渐渐冰冷的身体上，不可自制地失声恸哭。

　　忽地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试探中含着小小疑虑和惊喜：“小全，你是说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