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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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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晨雾散尽,烟尘褪去,初早的阳光给这间大公寓暖了暖角落后,早在十一年前,这一天就开始了。
“喂,起来了。”
一位少年面无表情地探进头,敲了敲隔墙的门。
然而十一年后,这位少年已经二十二岁了。
“喂,起来了。”
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床上的李白动了动,打了个哈欠,磨了五分钟后他刷牙洗脸上了个大号,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
一张三十三岁的脸。
不错。
他走出房门,衣着邋遢,看见二十二岁的杜子美正坐在餐桌上进着食。
“小老弟,我早餐呢?”
“自己做。”
李白是个写手,昨晚码字码到凌晨三点。杜子美是个刚出道的小明星,两个小时后要去试镜,关于他们两为啥子要同居,没有新闻报道过,反正都已同居十一年了。
子美穿着件宽松的白体恤,咬着煎得金黄的西多士,是鼻梁上架着一副丝框眼镜,薄薄的镜片下他睨视着眼打量着着眼前这个似乎会半身不遂的人。
李白吊儿郎当的跨着狂拽的大步去拿冰箱里的吐司和牛奶。
“好喝吗?”
“好喝。这是酸奶吗?”
“不是,这是变质的。”杜子美眼皮不抬。
“哦。”他拿着杯子一口干完,“坏了怎么还不扔掉啊,很容易喝坏肚子的。”
“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喝,就留下来了。”
“帮我谢谢你大爷。”
“我没有大爷。”
子美没有亲人,是个孤儿。
就是这么个孤儿,被姓李名白字太白的李白给捡到了。
“唉……”李白叹了口气,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事到如今,也该告诉你你的真正身世了。”
“那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我,独自走在一条幽暗的小道里,然后突然,一阵刺耳的哭声渐渐穿过我的耳膜,我好奇,在远处定睛一看,是,是一个婴孩!……弱小,无助,又可怜,那小小的婴孩躺在篮子里,一只肮脏的癞皮狗正围着婴孩嗅,那浓浓的奶香味吸引了它,饥饿难耐的它流下了长长的哈喇子……”
“——我,毅然冲了上去!与那可恶的恶狗大战了三个时辰,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
从恶狗的口中我夺回了那个婴孩!……”
杜甫:“编,你继续编。”
“能不能听我说完……”李白嘟嘟嘴,“当时,我正讲着故事最高潮的时候,是你,天真幼稚的你,毅然站起,给我鼓了掌!最高潮!鼓掌!我感动的鼻涕横流,你那无邪纯澈的眼神让我产生了把你带回家的冲动……一生难遇几知己,于是我就把你给领回来了呀……”
二十二岁了老李去福利院讲故事,遇到了老杜,顺路把他捎回来了。
“子美啊,从今往后我堂堂青莲居士后继有人了啊!”
“子美啊,这个小姐姐漂不漂亮啊?去,帮我把她勾引过来。”
“子美啊,我想吃泡面了,你用你的零花钱去给我买包火腿肠。”
杜子美漠视着他,端正地翘着头吃着自己的西多士。
“你说你,你来我家后我有亏待过你吗?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你用的我都不舍得用……我顶多就一个月喝一瓶茅台,你呢,天天都要一瓶娃哈哈,不给你喝你还不乐意了,你知道那东西一瓶多少钱吗?我每天要码100个字才能为你换一瓶那个……”
杜甫:“哦,你继续。”
“别老是打断我好吗?谢谢。”
“……”杜子美闭了嘴。
“不过,你是不是,今天要出去?”
“嗯。”
“回来吃吗?”
“今晚。”
“在外面吃的话,午餐一定要吃好点,不能不吃,钱不够问我拿。经纪人虐待你我去锤他……不要吃什么肯德基麦当劳什么的,很上火的,奶茶什么的也不要喝,对身体很不好的,还有雪糕,咖啡啊……”
“我吃的都比你健康。”
“我□□能不能……”
“好了。杜子美把剩下一点点塞入口中,咀嚼,起身,洗干净了碟子,抹干净了手。”
“哎哎。”李白喊住他。
“什么。”
“…早点回来。” “么!”
“……” “么!”
临时得到通知,要出一趟外景。此时姓杜的还在外面,正犹豫着怎么和那个姓李的交代。
半晌,他拨通电话。
“喂……”
“哦,干嘛呢?”
“那个……”
“你被人欺负啦?在哪儿?我马上来……”
“喂……”
“不是?没钱吃饭。哦,我立马转钱给你,要多少?二十块钱够不够?……”
“……”
“究竟干嘛啊,你别不说话啊?被绑架了?你千万别乱动,撕票就麻烦了……”
“我要出外景。”
“……那个,” “!” “出…什么?”
“我去一趟湖南,去岳阳楼。”
“……岳阳楼有什么好去的,我去过了,不好玩。”
“公司刚下派的,不是我想去的。”
“……不去不行吗?”
“不去等雪藏。”
“那就别去吧,没关系的,我养得起你,你看看我都把你养得这么天才……”
“不行。”
“你要去?”
“我要去。”
“……” “注意点安全……搭高铁还是飞机,住哪儿,去几天,要拿的衣服,药啊保温杯啊什么的都要带上,别乱吃那边的小吃,特别是街边的那些不知道卫不卫生的,你肠胃本来就不好,到那边可能水土不服,要自己看着点。晚上别熬夜,别一个人出夜门乱,人生地不熟的,乱闯丢了怎么办,充电器要带啊,手机给我开GPS,我那边还有一个朋友可以照应一下你……”
“好了,再见。”
挂断。
子美幽幽地叹了口气。
飞机——大巴——面包车
折腾了几趟,他端着保温杯在岳阳楼上。
“呼~”
他低头看了看杯里的枸杞,又抬头看了一眼洞庭湖。
好看,蛮好看的。
他啜了一口水。
只不过,总觉得空空的……有点,阔过头了。
拍摄现场还在布置着,他有点困,想趁着间隙稍微小歇一下,一闭眼,就是李白。
我操。
他惊醒过来,手中的保温杯里的水差点就泻了出来。
李白李白……他自顾自喃喃。
杜甫得了一种病,叫作梦李白,他甚至还未自己的这个病写过几首歌。
那时候他才十六岁,学校组织夏令营,他第一次出远门,结果翻来覆去睡不好,睁眼天花板闭眼李白,接着又是感冒发烧无精打采,中途半路给送了回去。
一到家,病自个儿好了。
子美没敢把这件事告诉李白,但把自己写的歌给李白看了,不过他好像不是特别在意,看完后只是笑笑。
杜甫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更不知道那笑里面有毛含义,只不过一天放学回家时,一个神棍招呼了一下他。
“少年,你为何愁苦满面。”
他随意说了两句。
“少年,你是情窦初开了。”
他觉得那神棍就是个骗子,之前亲眼看见过那人在小卖部门口骗小学生钱,但不知道为何,戳到他心上的某个咯吱窝,很痒,脸一红,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头脑一昏,竟然给了那神棍五块钱。
切。
他埋头,努力不去想那人的名字。
不远处设备搭好了,他被叫起,把除了工作和保温杯在内的东西一并投之于脑后。
可惜,保温杯里泡的不是枸杞,而是李白。
(与此同时,另一头,李白和一群诗坛野友在家里头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