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欢》送清

4、004章

　　“闻折，我姓林。”

　　玉界鲜少唤王琢闻折，她素手轻轻搭在栏杆上，红木落雨衬的她皓腕如霜。

　　“我嫁于你并非高嫁，故而没有委曲求全的道理。”

　　王琢眼中多少带了些不得已的怨气，他攥紧拳头。

　　“这样的大雨，你自有华服加身，奴仆相随。然瑶瑶和孩子却只能住在破瓦之下，无名无分。

　　林玉界，我知这事于你来说有些委屈。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只要你同意让他们两个进门。”

　　为了那个外室，素来沉默寡言的王琢竟能说出这么一长段话。

　　他是被官家亲口赞过的将才，家世也不俗，竟能替外室这般俯身求情。

　　任谁瞧了不称赞一句至情至义呢。

　　那她这个正妻算什么？横亘在有情人之间的恶毒女子吗。

　　“抱歉。”

　　雨势渐紧，枯荷被打的七零八落。

　　年少夫妻各自都保留着最后一丝体面，玉界硬撑着笑脸，仰头看着王琢。

　　“你自知瑶瑶身份，倘若你想要妾室，清白良家女子十个八个都不打紧。然娼妓一流想带着孩子进府，我没法答应。”

　　王琢脸色很是震惊，他没预料到玉界竟已知晓。

　　“可能你又要说我颇有城府，然我身为正妻不得不去查。”

　　玉界把指尖的雨水擦了擦，腕间那对碧绿的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整个人都是矜贵的，身为林氏嫡女，又是姑苏才学最盛，怎么可能和一个娼妓共事一夫？

　　玉界可以忍受丈夫不归家，可以忍受婆母伪善，却决不能忍受自己脸面染上一丝污秽。

　　“非要这样吗？”

　　王琢低声问，那模样倒像是玉界无理取闹。

　　“后日博阳王府老太妃寿辰，你别忘了赴宴。”

　　玉界没再理会他的话，就知道跟他这种没脑子的糊涂人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

　　他只在乎自己的爱情，何曾想过王氏的体面。

　　“你知道我最厌恶的便是你的高高在上。”

　　王琢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让玉界停下了脚步。

　　“我不在乎你怎么想我。”

　　保持好表面的和睦就够了，玉界甚至都没回眸看他，带着奴仆安安静静的穿过游廊消失在了王琢的视线中。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可密密麻麻的雨声却让王琢越发心烦意乱。

　　“把这些荷叶全拔了，聒噪。”

　　“可少夫人她……”

　　王琢的眼神让家丁不敢再开口，老实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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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阳王府足足占了两条街，往东便是夫子庙，后宅靠着秦淮河。

　　是日太妃寿诞，单马车便堵住了半条街。

　　街巷百姓皆沿街眺望，瞧见那王府门口，熙熙攘攘的达官贵人们各自穿红着绿富贵逼人。

　　若有谁丢了一枚珠钗，着人捡去都能换来普通百姓一年口粮。

　　玉界走下马车，顺手扶住丫鬟的手。

　　“林小娘子，您到了。”

　　与后头那些需要排队入府送礼的人不同，玉界刚至门口便由王府管事亲自迎进了后宅。

　　垂花门往里头，一排排的寿菊长势喜人。

　　陈氏已然坐到了南安太妃左手边，玉界款款走上前祝寿。

　　“好玉儿，快快起来。”

　　南安太妃对玉界多有偏爱，玉界小姨是南安太妃儿媳，虽说已然过世五年，却也算沾亲带故。

　　玉界笑着上前，径直被南安太妃安排坐在了右手边。

　　陈氏脸色没变，心里头却不大好受。

　　玉界是她的儿媳，却没规矩的坐到了比她高些的位置，叫她没了脸面。

　　然王家想要同博阳王交好，又不得不借助玉界的这一层亲戚干系，陈氏只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怎么不见闻折那孩子。”

　　南安太妃花甲之年，身子骨却很硬朗。

　　“他同奴家一起来的。”

　　王琢还没来，然玉界不得不替他说话。

　　“在外头瞧见了知府大人，一时绊住了。”

　　“他们男人间就爱说些政务闲话，叫他去吧。”

　　南安太妃听了这话并没恼，拉过玉界的手笑吟吟同她说起话来。

　　一是夸她衣裳漂亮，二又问她近来身子如何。

　　亲昵的如同祖孙，叫在座旁人艳羡不已。

　　不多时又有人进来祝寿，脆生生的朗声唤了句祖母。

　　原是博阳王的幼女，郡主明昭。

　　明昭只比玉界小两岁，身量却矮了一大截。她今儿穿的石榴红的裙子，头上叮叮哐哐的珠翠好生打眼。

　　只见她扑到祖母怀中，玉界往旁挪了挪。

　　“我今儿起来晚了，祖母可别在意呀。”

　　明昭今年十六，还像个孩子。

　　她嘟起嘴，转眸将准备好的礼盒递到南安太妃手边，“孙女亲手做的。”

　　“你这个皮猴，多大了还没个成算。快站好了，没得叫人笑话你没规矩。”

　　南安太妃虽这么说，眼中却满是宠溺。

　　明昭不情不愿哦了一声，规规矩矩行过礼，可这屋中并没有她的座位了。

　　“林夫人，你去那边坐着吧。”

　　郡主自是尊贵，她趾高气扬指挥着玉界。

　　“你是越发有郡主架子了啊。”

　　南安太妃轻笑，示意玉界坐稳当了。

　　“你既来的晚，就坐在下手边去，做什么叫你玉界姐姐让？”

　　明昭是玉界小姨的幼女，说起来她们两个还算是表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