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闲事》曼璐琴子

15、十五

　　却是那日的算计，没曾想居然使得佟贵妃有了孩子。当皇帝闻听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是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连老祖宗的赏赐都已经到了佟贵妃那里。皇帝恼的捏紧了拳头却是不得发作，只是忍下了这口气。
　　“哪里就气成了这样！”阿茹娜过来一边劝着一边掰开了皇上的手，指尖轻轻的摩挲着他被指甲掐出了印的掌心。
　　“即便是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该跟自己的身子较真儿不是？何况她肚子里的那个还是你的孩子！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计较了。”阿茹娜的劝慰如轻柔的流苏，细细的划过心头却是柔柔暖暖的。
　　“原是为着你着想，现下倒好，便宜了那佟佳氏。朕不为别的，只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堂堂天子至尊却是给人算计了！这也就罢了，竟是连个处置的权利也没有，还要诸多顾忌。到头来没得护你周全反是叫你受了这么些委屈。”皇帝说着便握住了阿茹娜的手，语气也由愤怒转为了愧疚。
　　阿茹娜闻听此言倒是没有做声，世事难全，即便是在社会主义时代也不能尽如人意，何况现在这样的环境？她怎能不介意佟贵妃的事情，又怎能不难过那个孩子的到来？可是她深知这里头的被迫跟无奈，皇帝又当如何？若不是一介昏君，断不可能任性而为，何况他还是个有作为的君主。常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跟着的是皇帝，就只能接受皇妃的命运。
　　“朕常说疼你，却不想最后竟是朕负你最多，这叫朕这个金口玉言以后还如何取信于你？”一声深重的叹息夹杂着浓浓的歉意、怜惜。
　　“我们一路走来诸多不易，能在一起已经是上天恩赐。那些话你自是不必再说，我亦是心中明了。你自有你的责任与担子，我所能帮你的只是相信你，与你一起承担。而今木已成舟，饶是再计较只怕是老祖宗也不依的，倒不如随他去。”阿茹娜软言软语道。并非是阿茹娜果然不担心佟贵妃及佟家，只是她清楚的知道所有事。佟家翻不了天，佟贵妃也如不了愿。与其跟他们翻脸使得皇上陷入两难的境地，倒不如顺其自然还落得个好名声。
　　“知我者，爱妃也！”皇帝倒是并未就此放下此事，只是不再提起罢了，可是心中却是有了另一番计较。想以此来巩固佟家的地位，妄图觊觎后位，那便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倘若这么便宜就让佟贵妃如了心意，那未免他这个皇帝也太好欺负了。眼里一抹精光乍现，随即那唇边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意。
　　佟贵妃自那日惹恼了皇上之后行事便开始小心翼翼，更有父亲佟国维来信嘱咐她凡事低调，不要与其他人其冲突。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佟贵妃或许不了解，但佟国维却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个皇帝并不好算计，只怕将来必不会善罢甘休，还是处处小心为以后做打算的好。而经过了上次皇帝的暴怒时间之后佟贵妃也学乖了，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宫里养胎。
　　这件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老祖宗每日的赏赐不断，其他人也过着自己的日子。当佟贵妃六个月的时候突然传出早产的消息，一时之间后宫忙乱了起来。
　　闻讯赶来的阿茹娜朝太皇太后匆匆行过礼便站在了皇帝的身边。看着一屋子的奴才慌慌忙忙的进进出出太皇太后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么久里面没有消息并不是一个好现象，而且孩子只有六个月变要出生恐难成活。果然，没多久就看见产婆从里面匆忙出来了。
　　“启禀老祖宗，娘娘情况很是不好，怕是又难产的迹象。而且孩子也没有做好出生的准备，怕是……”嬷嬷回禀的战战兢兢。
　　“你只管尽全力，务必保证皇室血脉和娘娘的安全。”太皇太后听了略微思索对这产婆交代到。
　　“是，奴婢遵命！”嬷嬷听了老祖宗的话心领会神的点点头便进了里屋。
　　“太医！”产婆刚进屋子太皇太后便对着站在一边的太医说道：“你且进去看看！”
　　看着太医进屋阿茹娜想起了几个月之前自己分娩的情景。外面坐着太皇太后跟皇太后，物理却是皇帝桥早不安的身影。之前的种种情况使得皇帝当日如临大敌，神经高度紧张。尽管已经是第二个孩子了，可是皇帝的心却提的高高的，从头到尾陪在身边，弄得一屋子的太医跟奴才都是慌手慌脚。一直到最后孩子生下来太医确认自己平安无事皇帝才放松下来，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样瘫坐在凳子上。
　　想到这里阿茹娜抬头看了看皇上，却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神色，只是眼睛盯着里屋的门飘忽不定，似乎在想些什么。皇上的反应令阿茹娜有些疑惑，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事情能让皇上分心？
　　里面不时传来佟贵妃痛苦的惨叫声，阿茹娜听得有些心惊。才六个月啊，好好的怎么会早产？听见奴才来报的时候她也是很吃了一惊，据说是毫无征兆的。先前佟贵妃还好好的，却是突然之间就腹痛，急宣太医竟是孩子要出生了，惊的所有人手足无措。虽然接生嬷嬷早就候着了，只事出突然还是让所有人措手不及了。
　　一阵凄厉的叫声之后听见嬷嬷的恭喜之声，佟贵妃终于平安的生下了一位小格格。皇上只象征性的吩咐奴才好生伺候着，然后便以政务繁忙带着阿茹娜先走了。太皇太后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然后自己进去看望佟贵妃。
　　自佟贵妃生下孩子以来，各宫里的礼物都是不绝而来，连阿茹娜也遣人送了不少的东西，慈宁宫里的赏赐也是接二连三，只是唯独不见皇上那边有什么动静。似乎皇帝不曾记得有这样一个孩子出生，竟是佟贵妃出了月子也不见有什么名字封号之类的下来。众人一时之间议论纷纷，都拿着佟贵妃与阿茹娜相比。同是皇贵妃，阿茹娜的两个女儿居然是和硕公主，然而佟贵妃的孩子却连名字也不曾有。在一片唏嘘声里慈宁宫的懿旨缓缓而至，太皇太后为小格格亲自赐名。后宫之中又是风波四起，流言漫天。
　　阿茹娜很是疑惑，皇帝的态度值得怀疑，太皇太后的做法也值得推敲。还没来得及去细细寻思，皇帝却是怒气冲冲的来了这里。
　　“老祖宗却是打了朕的脸！”皇帝不满的说道。
　　阿茹娜这才知道皇帝原来竟是为着太皇太后那份懿旨恼了。不过她心中也是十分不解，这些日子皇帝的举动实在让人想不明白，既是不待见佟贵妃，可孩子确实没有错的，不闻不问也说不过去，与佟国维更是不好看。太皇太后此举也不过是全了佟家的面子，缓和皇帝与佟妃的冲突。
　　“倒不是老祖宗的不是，她也只顾全大局了，少不得拂了你的意。”阿茹娜劝解道。
　　“哼，只是便宜了那佟家！”皇帝说道此处眼里的精光乍现，竟是让人琢磨不出他的心思。
　　那日皇上在景仁宫一顿牢骚之后倒是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枉费了阿茹娜担心那么久，生怕皇上与太皇太后之间有什么冲突。只是转而想到这么些年皇上一直是很孝顺老祖宗，况老祖宗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并无过错，纵是皇上心有痛快也断不会置大局于不顾。
　　佟贵妃尚未来得及庆贺老祖宗钦赐的名字，便传来了小格格病重的消息。这才没多久，孩子就生病了，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被召去了。从奴才口中得知小格格招了风，因早产体弱不耐病痛，居然越发的严重起来。尽管佟妃日夜守护，终究是没有留住孩子。听着佟妃的哭声，阿茹娜心中甚是感叹。一个匆匆来到人世尚未来得及细看她的家的孩子就这样里去了。
　　佟妃丧子有幸灾乐祸的，有同情怜悯的，也有冷眼旁观的，所有的言论淹没了佟妃的悲伤，只留下皇宫的冷漠无情。
　　“哎！”听得皇上一声轻叹，阿茹娜端起了桌上的一倍热茶送进他手中。皇帝没有接那杯茶反而顺手将阿茹娜抱进了怀里。
　　“朕对不起那个孩子！”半晌皇上竟是冒出了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阿茹娜想了想有些明白，从孩子出世他并未看过一眼也未曾说什么做什么，态度冷淡的像是不想眼那个孩子。现在孩子果然没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佟妃早产是有原因的。”皇上缓缓的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阿茹娜顿时惊了，难怪她一直觉得奇怪。好好的怎么会早产？只是皇上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解的看着他，示意他接着说。皇帝却是半天未再开口，只是紧紧抱着阿茹娜，想着什么入了神。阿茹娜心中揣测着各种可能却没有答案，联系皇上前面的话，心中一惊！莫非佟妃早产与皇上有关？这个想法吓到了她，转头去看皇上，却见他的面色并不是很好。
　　“佟妃早产……”顿了顿，阿茹娜想问却不知怎么开口。
　　“朕原是像不要那个孩子的，但没想到……”皇上的话说了一半阿茹娜却是听了十分。
　　很是想开口责问他怎么下得去手，可是却没有什么立场。他这么做难道就不是为了自己吗？半天也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是皇室，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
　　乍听佟妃有喜的事情皇上心里很是排斥，他并不想要那个孩子，那是他的耻辱。他知道佟家的打算，想接着孩子上位。看佟妃的手段处处是在为后位做准备，他又如何能让她如愿。孩子一早就查出来了，可是她却偏偏要等到三个月已经看的明显的时候跑到慈宁宫去，分明就是早就打算好了的。他被人一再算计又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于是佟妃的被褥之中便多了些流产的药粉。只是没料到孩子没有流掉反而使得佟妃早产，那个孩子还是挣扎着来到了这个世界。皇上一早就问过太医了，正式那些药粉使得佟妃早产。
　　阿茹娜这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在佟妃的产房门外皇上会走神了，也明白为什么皇上至始至终都没有看那个孩子一眼。他的心中应该也是矛盾的吧！没有出声的时候拿掉她并不会觉得怎么样，可是当她出生之后你见到了她，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如今孩子没了，他怎么可能不难过。再排斥佟妃，那孩子却是他的亲骨肉，并没有什么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