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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万恶的新生活 ...

  •   一
      我确信我一直是睁着眼睛的,争着眼睛看着车流不止的城市街头变成了满室的古色古香,心头一凛,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腾,我不敢动、不敢出声,甚至不敢看。
      由不得我瑟缩,尽职的感官主动细述周遭的变化:原本正站在街头回首的我,现在——是坐着的,满街的车鸣换成了一室寂静;原本雨后略湿的空气已变得干燥纯净;就连充斥鼻腔的汽车尾气也消失了,换做隐约的花香——也许本是很好闻的味道,可现下这香味一波波袭来,直叫我头皮一阵阵发麻。似乎肌肉关节的所有本能都已消失,整个人动弹不得。
      一向自诩胆子不小的我瞬间凉到骨子里。
      所幸一阵呆愣之后,思维开始流转:这是什么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眼下的情形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虽然我不是个纯粹的无神论者,有时会胡乱想些有的没的,但瞬间身临“奇境”,饶是再淡定的人也是冷静不下来的。就连嗜爱恐怖片的人,应该都不期自己会真的遇上鬼;奈何我一个“醉心科学”的工科研究生,该用什么原理来解释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变化。
      “小姐,您怎么了?”一个声音突然冒出来,我原就被吓得没缓过神来,这一声唤直让我觉得突然变薄的胆囊壁几乎要洞穿了。下意识地回过头。是一个干净清秀的女孩,可她……竟是古人打扮!不同于电视剧中为艺术效果改制的仿古装,直觉告诉我,这个是真的……真正的古装——人家剧组是仿古,难道我……我是在访古?!
      我的脑子又一次停止了思考。再这么一次次地短路下去,我还真怕它什么时候局部过热自燃了。
      “小姐,您怎么愣住了?是不是听说少爷要回来,太激动了?”啊!难道?真的访古了……偏过头,不敢再看那个女孩。不可能!应该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大街上走着走着睡着了!谁说不会有这种事呢!也可能我压根儿就没出门,正躺在宿舍里枕着黄粱睡大觉呢……昨天张丹丹不是还梦到自己当上宫中女官了么,我为什么不会做这种梦!一定是这样的!
      胡乱找着各种可能的假设,可总觉得心不安,于是学人家用烂的招数——在自己腿上暗拧一把——还是隔着一层层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衣料。
      然后,发现用劲太大了……半响,横下默默垂泪的心,转回头正脸着那女孩,眼睛却硬生生转向一旁,怎么也没敢直视。
      该怎么叫她?丫头?姑娘?小妹妹……“你……”
      “小姐……是在叫奴婢吗?”看她一脸疑惑,没来由地心虚:这位妹妹,我也不想这么叫的。
      现下以搞清状况为先。可是刚刚受到惊吓还没缓过神来,脑子有些滞怔不开,思忖良久无果,只好继续俗套:“恩,现在是什么朝代?”问完愈发觉得自己傻兮兮的。
      “咦?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她的一脸疑惑已经演变成一脸茫然。
      “呵呵,考考你,看你是不是不像人家说的‘女孩子见识浅’。”天哪,我这叫什么借口……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僵硬很狗血……
      “哦,”那丫头虽然还有疑惑,但也总归释然,“现在是大明朝。”说完晃了下脑袋,浅浅一笑,瞧那光景不知是为自己能答上来觉得高兴,还是想表达“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也问得出”。
      她这厢释怀了,我这厢失火了!
      好像,我真的落入了一种叫做穿越的俗套!
      现在该怎么办?装失忆?似乎现在占据的这个身体没受伤也没病痛,无缘无故失忆可能会引起怀疑。装傻吗?这个……我可不干!
      怎么办?除了装失忆,以我现在接近低能的智商,是真的想不出其他方法来蒙混过关。
      那就——创造条件来失忆!
      思及此,我霍然起身,不顾旁边那丫头错愕的表情,疾步冲到门口,尽量装作不小心被绊倒,然后小心地将头“撞”到门框上。“砰”——力道没把握准,好痛!
      “小姐!”那丫头扯着嗓门呼天抢地地奔了过来,“小姐,您不要紧吧?不要吓奴婢呀!小姐!小姐……”我狠下心,对她的惊吓声置若罔闻,径自闭上眼睛假装晕了过去。为了失忆,只好先委屈一下你了,丫头。
      “来人呐,小姐昏过去了!快去禀报老爷和夫人!”门外响起一片慌乱的脚步声,一双小手正拼命地摇晃着我的身体,我应该什么时候醒过来呢?那丫头哭得让人好生心痛啊,我实在是不忍心这样折腾她。
      “快!快去叫大夫!”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但着实吓了我一跳,要是大夫来了我不就穿帮了!是时候“醒”过来了。可是,眼皮好重,头好晕——那一跤好像摔重了。

      耳边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二夫人,药好了。”说话的好像是那个丫头。
      “端过来,我来喂。”温婉的女声,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头还是很晕,手指挣扎着动了动,感受到轻而厚的丝织物温软的笼罩,我应该是躺在床上。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底的是床边一位优雅的中年贵妇——金钗玉佩、云鬓斜飞,饶是淡妆浓抹也掩不了淡雅温婉的气质,她,该叫“宛如”——昏昏沉沉的脑袋难得半丝清明,却挤出这两个字。
      见我“悠悠转醒”,“宛如”那眉拢青山的焦灼瞬间转为欣喜,“茉儿,你醒啦!”
      茉儿?是在叫我。我不知所措,也不知该说什么,还是先坐起来吧。手撑着身子想抬起上身,很费力。
      “你刚醒,先别急着起来。”美丽的“宛如”放下手中的碗,温柔地抱起我的肩,在床头放上软垫让我靠着。然后接过碗,轻轻舀了一勺,试过温度后,伸到我嘴边。没经过大脑思考,我很配合地张开嘴把东西喝了。好苦!忍不住偏过头去避开第二口苦汁。没料到头偏得太急,竟招来一阵眩晕。自作孽啊!弄巧成拙,现在我是真的有资格失忆了。
      头晕归头晕,正事不能忘。
      打起精神,换上茫然无知的表情问那徐娘“宛如”:“你是谁?我在哪?”
      “啊!”哎,药碗打翻了,浓棕色的药汁渗进锦被里,“茉儿,你怎么了?连娘亲都不认识了吗?”美丽的“娘亲”脸色刷白,透着无限的惊慌失措。
      罪恶感徒然上升,我闭上了眼:“娘亲,我想不起来。”
      莫怪莫奈啊。

      经过两天的休养,我已经大致了解了我的“家庭状况”:
      我,夏茉清,年方十六。父夏瑄,时任尚宝丞,现有两房夫人:原配王氏生有一子,即夏家唯一的儿子、现年二十岁的夏儒;二夫人石氏生有一女,即夏茉清,夏家唯一的女儿。两房夫人互敬互爱,相处和睦;而夏家兄妹关系亲厚,手足情深。哎,齐人之福且儿女成双,夏瑄老爹命真好。
      我那贴身丫鬟叫夏莺儿,长我两岁,自六岁起就跟在身边。看得出来她乖巧伶俐又忠心耿耿,看来以后要有什么事儿“忘了”,请教莺儿就好。
      “莺儿,如今年号是什么?”
      “回小姐,现今年号正统。今年是正统元年。”
      正统,是明英宗的年号吗?我无奈摇头,欲辨不清啊。都怪自己,当初学历史的时候太过敷衍,如今后悔莫及啊!不过话说回来,学了点皮毛总胜于无,我得花点时间把自己所知道的明史全整理出来,有备无患。
      “莺儿,几点钟了?”
      “小姐,什么叫‘几点钟’啊?”
      “这个……呃……我是说现在什么时辰了?”
      ……
      实践证明:探索期间我应该少说少动,仔细观察、多做思考而后行,方能在新的环境中立足。
      “莺儿,这屋子里熏的是什么香?”
      “回小姐,是您最喜爱的紫茉莉。”
      “以后别熏了。”是因为夏茉清名字里有个“茉”字,所以喜欢这个味儿吗?这个古人似乎有点没个性。
      “为什么呀,小姐?您以前不是总说紫茉莉的香气沁心怡人,能让人心神宁静吗?”
      好吧,算她夏茉清不是没个性。但是在我这个异世者初来贵地时,正是这个香味助纣为虐,凑合着来吓我。现在留下心理阴影了,一闻到它就寒毛倒竖。此等忧患,不除不行啊。
      “闻多了心烦。”径自忽略她嘟着嘴的无声抗议,继续螓首翻书。
      哀怨的目光长久聚焦,我耐不过,只好解释:“清新自然的空气挺好,园子里花草多,把窗子打开,就算不熏香也有清香阵阵。”其实像我这种出生不富不贵、且大半时间呆在学校这种集体环境中的现代人,还真是不习惯熏香。
      莺儿终于撤走了小香炉,可仍是心不甘情不愿,边出房门边小声嘟囔着:“哪家小姐的闺房不是熏得香香的呀,要被外人知道了,还不得笑话咱们夏府没个……”絮絮叨叨的,还真跟她年龄不相符。
      被她啰嗦的脑子发胀,揉着太阳穴不住叹息:哎,有些习惯不知是要改,还是要是学着养成。

      受伤后的第二天,我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唤莺儿拿来一面铜镜。镜子很模糊,但看得很真切:不是美若天仙,也不是丑如无盐,比这两者更让我惊讶——镜子里是古装的我,跟那个我一模一样,连眉梢那颗痣也分毫不差;不过现在的我显得更稚嫩一些,像高中时的样子。这个身体不是我的,可为什么会这么像?
      有些散乱的疑问在心头慢慢凝聚。

      二
      经过几天休养,头部的伤已基本复原。这些天来有夏府的主子们关怀着、莺儿服侍着,一直在努力适应这边的一切,生活倒也安逸。可是心里一直很烦闷,纠结于这无缘无故地穿越,更是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家人。因这没来由得穿越,我不知道自己的原身现在如何——是死是活?还是由另一个灵魂占据?以前离家读书,因隔着几百里路,节假日懒得回家,所以半年才见一次家人;那时从来不知道想家,因为心里有底,知道总是能相聚的;可现在,与血脉相连的家人相隔着的不是几百里山水,而是几百年光阴,不知今生今世可有再相见的一天。
      已是深秋了。
      今夜月色明朗,洒落满室华光。披上外衣独自走到园子里,寻着一块光滑的方石坐下。月朗星疏,共悬于墨蓝如玉的天际。夜晚的空气像寒潭深水,轻柔却迅捷地浸润我的脸颊,带来沁凉的感知。
      不知那个时代是否也是晚上了,爸妈会不会因为我的错位而夜不能眠?希望有幸能让那个我继续存在,帮我好好照顾他们。如果更有幸能让我回去,我一定马上请假回家陪他们;我一定逢节必回,死缠烂打地粘着他们。可是,还有机会吗?深吸一口气,古时的空气是纤尘不染的清新。
      起风了,阵阵凉意透过外衣翻卷进来。无意理会翻飞的衣袖,低首抚着身侧黄花,独坐中夜。
      不管有没有这样的幸运,我会代夏茉清好好照顾现在的家人,我想这一定也是她的期盼。
      “茉儿,夜凉了。”一件厚重的披风负在了我的肩上。
      回过头,是一名年轻男子,温文尔雅,带着淡淡的笑,也带着一丝忧愁。眉宇间与我有几分像。“哥哥?”我试着叫。
      “恩,茉儿”,他的笑意加深,只是愁绪仍未消,“你会记起哥哥来的。”
      “莺儿说你这些日子就会回来,我本以为你要过两天才能到。”不知该怎么回他的话,只好说些别的。
      “父亲捎信给我,说你受伤了,所以快马加鞭赶了回来。”他帮我拢了拢披风,便坐在了我身边。虽是第一次见面,但觉得很亲切,仿佛他一直就是我的哥哥。
      抬起头,仰视墨玉般的夜空。“哥哥,就算我永远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也会努力地,重新学着爱你们。”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我轻轻地靠在他怀上。
      夜更深了,园子里飘着菊花香,清淡优雅,就像身旁的哥哥。

      自从那夜与哥哥相见后,他常常会来清茉园,有时聊聊天,有时一起吃饭。后来索性把我这边当成了书房,每天到看书时间便带着要习的书过来。莺儿说哥哥一直很忙,以前也会抽空过来,但来得没这么勤。我知道,哥哥是想要让我早点恢复记忆。只是,这可能吗?
      不知不觉来这边已经半个月了,每天都过得很暗淡,周围的热闹和关心没能化解我的烦忧,反而让我更加思念家人。日子就在我的黯然与思念中度过,竟不觉我还未踏出这小小的清茉园过。
      他们现在都还好吗?想想又觉得不对,这个时空与未来是同步的吗?就算同步,我的“现在”对他们来说已是故纸堆中一抔黄土。
      突然想起了梅格.瑞恩的电影《穿越时空爱上你》中一句台词:“Your future is in the past.”以前看电影时听到这一句不觉一笑,没想到如今这竟是我的写照。果然世事难料。
      他们的未来还在继续,而我的未来竟在过去。
      今天刚用完早膳,哥哥便捧着书过来了。昨晚落了一场秋雨,天愈发凉了,园子里的摘星亭已经抵挡不住深秋的寒意,于是今天我们转至屋里看书。
      哥哥在读《史记》。他还没有功名在身,然这么多天相伴,都不曾见他研习过被这个时代赋予了绝对地位的八股文章,反倒是史书最受他青睐。也许不是所有的明代人都愿钻八股吧。
      而我,不好女工又不谙琴棋,识几个字总是必要的。因为不认识繁体字,所以拿了本最基础的《三字经》慢慢研习。
      “金生水,水生木……”小时候爸爸教我念《三字经》,学到这段时怎么也想不通这“金生水”是怎么个生法,问爸爸:“妈妈的金项链能生出水来吗?”爸爸当时直是无奈叹息,然表情中含着几多宠溺。
      “不好好读书,又在想什么呢?”抬起头,对上哥哥佯装训斥的伪白脸。
      沉浸在回忆中的我闻言一惊:原来,我身在这里……
      一刹那的愕然之后,换上一身闲适,从容应答:“哥哥,你也没好好读书。”
      “胡说,你低着头呆望着桌子哪里能知道?”
      “如若不然,哥哥又怎能知道我低着头呆望着桌子呢?”
      “臭丫头”,哥哥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以前的事实在记不起来也不要勉强,你不是说过会重新学着爱我们的吗?”
      “哥哥……”
      “不管你能不能好起来,都要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不只是为你自己,也是为了爱你的家人。”
      看着他漆黑幽亮的眸子,我点点头。有些事我无力左右,那就不要为之烦恼了,好好把握现在才对得起将我放在心上的人。
      不管未来的家人是否为我担心难过,我都要好好地生活下去,既然注定了我的未来在过去,那么我就要开开心心的,像以前一样。爸爸妈妈也一定希望我能振作起来!

      三
      我的新生活正式开始了!
      这几天,我一直缠着哥哥和莺儿向我细述夏茉清的种种。总结而言,这位夏小姐是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性格温婉,举止端庄,可能是受“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荼毒,读书不甚多,琴棋书画也只是略有所成,然女工堪称一流——哎,女工好有什么意思,干嘛看那么重要?这个压制误导女性的万恶的旧社会啊!
      某日,后知后觉的我发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怪事——我没有裹小脚。而这竟与一名男子有关,更值得探究的是这名男子还是夏茉清的心仪之人。
      我承认我很八卦,我觉得这是来到这个乏味沉闷的时代的必然产物——一个物质生活充裕的人若太无聊,总要进一步追求精神生活的满足;这在日新月异的新时代自然容易寄托,但万恶的旧社会满足不了我充满好奇的脑袋瓜,于是就有了——八卦(有些强词夺理的味道了,事实上八卦乃吾之本性,固有之也)。
      莺儿的版本是这样的:夏茉清六岁的时候爹娘和家里众人要让她缠足,小时候也不管什么大家闺秀之仪,只听奶娘说过裹小脚会很痛,于是看到那长长的裹脚布时大耍泼皮无赖之功,又哭又闹,大娘和娘亲哄了好久都未果,后来惹得一向平顺的父亲大人都怒了。但是父亲大人的怒压制不了我的无赖,然后,小小的夏茉清胜利了!她成功摆脱了旧社会一大陋习!
      逼人裹小脚,摧残身心,万恶的旧社会啊!
      莺儿的重点是——为了与我的大脚相伴,莺儿也很狗腿地没有裹成三寸金莲。
      我回头对着在一旁整理衣服的忙碌身影道:“莺儿啊,你沾了我的光侥幸没有缠足,这份大恩可要铭记在心那。”
      莺儿头也没回继续忙着,“小姐,我娘还担心我一双大脚以后嫁不出去呢。”语气中尽是无奈。
      正想说什么,莺儿丫头继续叨叨:“小姐倒好,以后要是没人敢娶您还有朱公子替您担着……”
      “莺儿!”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哥哥突然沉声,吓得小莺儿噤若寒蝉,缩在衣柜里不敢动了;这一声喝也成功地再度提起了我的兴趣。
      “哥哥,这‘朱公子替我担着’是怎么回事啊?”
      哥哥头也没抬,径自喝了口茶,肃声道:“没什么,不要问了。”
      “哥哥!”我是个好奇宝宝,难得嗅到质量高点的八卦气息,哪能这么容易罢休。可是他不理我。
      “夏儒!”我佯装愤怒,直呼其名。
      就知道这招管用。一听到他的大名,夏儒同志立马正襟危坐,字正腔圆地吐道:“好,我说。”当然我承认他的表情很是无奈。奇怪了,今天大家怎么都这么喜欢无奈啊。
      话又说回来,做哥哥的本来就应该多惯着妹妹的,更何况,怎么说我也权知道“自己的过去”啊。
      夏儒同志懒懒地开口了:“你小时候不愿缠足,爹娘拿你没办法。正巧朱公子过来,见你如此,便帮你说话。”
      哥哥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道:“爹说女孩子一双大脚以后嫁不出去” ,古人哥哥顿了顿,有些不自在,“朱公子便说你若嫁不出去,以后他来娶你。爹娘本就不忍心让你受苦,见朱公子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缠足一事也就作罢了”
      “其实那时都小,童言无忌,当不得真。”哥哥不忘补一句才停口。
      “就这样?”我有些些个失望。不过又有些疑惑那位朱公子是何方神圣,竟有这么大面子,使爹娘下定决心让自己的女儿“离经叛道”。
      “是啊,就这样。”
      不对,如果只是这样,哥哥干嘛要凶莺儿呢?
      “哥哥。”我挤着甜得发腻的声音,成功地看到哥哥一脸惊慌。他胡乱地抓起杯子灌了一口茶,然后被这口茶呛到了。我一边帮他顺气,一边再接再厉,“哥哥呀,你很讨厌那位朱公子吗?”
      哥哥换上了一脸正色:“怎么会呢?朱兄乃是我同窗好友,我怎么会讨厌他?”说完他又住口了,我死命盯着他,满脸期待,不依不饶。
      哥哥笑着叹了口气:“也罢,反正你什么也不记得了,告诉你也无妨。”这时莺儿从柜子里探了出来,也很期待地等着哥哥开口。
      这丫头真是奇怪,哥哥要说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居然还这么想听,看来这丫头比我还八卦。
      “事情本就这样过去了,可是你,不知从何时起,对朱兄格外关心。”
      哦,格外关心,那就是上心挂心芳心暗系咯~哥哥说话为什么总是那么含蓄呢?
      “格外关心是什么意思啊?”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得八卦很欠扁。
      “就是特别喜爱嘛,莺儿也知道小姐一直心仪于朱公子。”莺儿小丫头兴致很高,一时忘了她不该这么兴奋。
      “咦,茉儿心仪于朱公子?这是茉儿亲口告诉你们的?”
      “咳咳……”,哥哥神情有些尴尬,“茉儿,你一个姑娘家的,说这些话怎么不知道脸红?”
      “呵呵……我……以前的事儿我全忘了,听你们提起,就像是在听旁人的故事,所以就不会脸红嘛”本来就是在说另一个人,唉……
      “哥哥不希望我喜欢朱公子吗?”
      听闻此言,哥哥凝了凝眉,有些语重心长道:“茉儿,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切重新开始。哥哥有自私,想让你多关心些廷贵兄,不要再想着朱公子了。”
      “廷贵?”
      “是啊,茉儿。他是你远房表哥,为人正直耿介,是位真君子。他一直有意于你,而你,却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
      “是远房表哥呀!” 表哥表妹,虽说是远房的,也着实让人浮想联翩!这个组合就跟研楼的师兄师妹一样,前途一片光明!这故事演下去,一定很精彩!我置身世外地兀自联翩着。
      “哥哥并非偏袒于他而让你冷落朱兄,实在是朱兄已有意中人,望你不要再对他痴缠了。
      痴缠?古人哥哥竟用了“痴缠”二字。茉儿竟那么开放那么前卫?!继冲破世俗枷锁抵抗裹小脚陋俗之后,再次冲击封建礼教的束缚,推崇自由恋爱,身先士卒,抛却大家闺秀的矜持向心爱之人展开爱的攻势……这哪是温婉端庄、中规中矩的夏家小姐的范儿啊!
      悄悄问莺儿怎么个痴缠法,原来也只是每年偷偷送个荷包而已。这古人哥哥可真是迂腐。
      “廷贵对你一片痴心,这样一位正人君子,你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原来哥哥一直回避这件事,是偏私于那位被称为我的远房表哥的廷贵兄啊。
      “哥哥,话是这么说,可感情的事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哪能自己想喜欢上谁就会喜欢上谁,”就事论事完了,发现哥哥面露忧色,只好求全,“不过我会尽量去发现表哥的好。”
      廷贵表哥啊,咱们各求多福吧。
      哥哥对着我看了好久,看得我忍不住对上他的脸疑问式地挑起眉。沉吟半响,他徐徐开口:“茉儿,你现在变了好多。以前是万不敢这样子说话的。”
      这……我假装没听到,顺手拿起一块梅花糕吃了起来,心里却万般不自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万恶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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