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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匈奴不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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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司马空醒转过来,又入夜了。他抚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头起身,脑子里又闪过许多混乱的画面,就一副错简的古书,混乱的排列,理不清头绪。只是那些混乱的画面里出现最多的便是晏敏。
“图雅……”他低声念。
晏敏推开门:“你醒了?”
司马空拧着眉怔怔的看着晏敏走到他跟前,一半还有淡淡疤痕的脸印在月光下,带着微微的蓝色。
“你是谁?”司马空扶着头问。
晏敏端着一碗水,小心翼翼的往他身边走:“喝水……”
司马空接过水碗看着他沾满锅灰的手上浮着水泡,必定是刚才烧热水的时候烫出来的。他握住他的手,这种触感十分熟悉,连手掌上每一块茧子都带着熟悉的感觉。他出神的看了一晌,晏敏抽手,司马空又把他的手拉回来,从怀里摸出一盒药抠出一点涂在水泡上:“虽然不见得有效,涂些,总可以败些火气。”
“谢谢。”晏敏漠然的抽回涂好药的手。
司马空点了个火折子,打量着四周,屋子很破很阴冷,自己的肩上还搭着晏敏的棉袍。他赶忙把衣服扯下递还给晏敏。晏敏一时没意思到,怔怔的站着,这样的晏敏更是单薄得可怜。司马空起手帮他把袍子披上。晏敏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的把衣服扣好:“你若是没事了,就回去吧。我也得走了。”
“你去哪里?”司马空斜睨着他。
“与你无关。”晏敏走出房间。司马空盯着他腰间挂着的羊皮酒壶,头又开始疼痛,目眦欲裂。他咬着牙站起身一把抓住他腰间的那只酒壶定定的看着。
晏敏夺回酒壶。司马空抓住他的胳膊,将他顶在门板上,掐住晏敏的脖子。晏敏微惊,司马空的气息混乱,又像刚才那样。
“你坐下,我替你调息。”
司马空一手扶着头,一手扼着晏敏的脖子,眼神迷离。眼前的晏敏时近时远,脑子有一副画一闪而过。晏敏一掌将他从山崖边上打下去。他定定的看着站在崖上的人,心被撕裂似的疼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感。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司马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晏敏一声不吭,冷漠的脸依旧一层不变。
司马空越掐越紧,晏敏几乎不能呼吸。他闭上眼睛,毫无反抗的意思。司马空把他扔在地上:“你想让我杀你?”
晏敏轻轻的咳嗽了几声,不语。
“冷姑娘说你是杀我的人。”司马空蹲在晏敏的跟前,拽着他的发髻。晏敏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凄惶无奈的笑。
“把你所有知道的统统告诉我。”司马空近乎歇斯底里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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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环被拍的啪啪响。晏敏坐起身裹好衣服。不一会儿孟俊走到门前轻轻敲门:“大人……”
“什么事?”
“林大人从扬州逃出来……”
晏敏打开房门,立即闻到浓郁的血腥气。
“珞非。”他大吃一惊,急匆匆走到偏厅。林珞非捂着胸膛浑身是血,看到晏敏,挣扎着跪下:“大人,珞非有负所托。”
“怎么回事?”晏敏扶起他,摁住他的脉博。郑武拿来水和药,替林珞非清洗伤口。外伤伤得不重,内伤却不轻。
“扬州出事了?”晏敏松开林珞非。
“是……”林珞非咳了两声:“属下暗中监视南宫家,并寻找机会接近南宫家的大公子南宫孝。取得了南宫孝的信任,得知南宫家现在全部被南宫秀控制,南宫博被囚禁在南宫家的禁地之内。因为南宫家还有一股南宫秀一直在寻找的势力,这支势力据说相当庞大,只有南宫博可以调动。所以南宫秀没有杀南宫博。”
禁地。晏敏想起之前凌落雪曾经跟他说过这么一出。
“属下太过急于求成,与南宫孝多见了几次面,被南宫秀的眼线得知。那夜南宫秀突然派人杀入碧落阁。属下放火烧了碧落阁,与十数弟子力战。十数弟子拼死保得属下回到京城……”
林珞非又咳了口血。郑武喂他服了颗调理内伤的药先护住心脉。
晏敏幽幽的吁气:“你先好生休息。”
郑武和孟俊把林珞非安置好。晏敏琐着眉一边思孝着,一边回房。司马空抱着胳膊倚门而立,晏敏从他门前经过,也没有抬一下头。
“又有可忙的了?”司马空低声问。
晏敏不语,回到房里坐在屋子正中。司马空也不去打搅他,自顾的关上房门睡觉。不多时听到晏敏出门的声音,像是直奔皇宫去了。司马空轻叹了一声:“匈奴不灭,何以为家……”
郦宸风披好衣服出来,看到晏敏一脸凝重的神色:“怎么?”
“陛下,扬州出事了。”
郦宸风蓦然一惊:“什么事?”
“碧落阁被南宫秀毁了,损失了十几个弟子,珞非刚刚逃回京城……”
“南宫秀……”郦宸风一时失了神,良久才突然急切的抓住晏敏的手:“颖浩,颖浩会不会有事?”
“臣立即去一趟扬州。”晏敏拱手。
“可是……”郦宸风蹙起眉。朝中也不大安宁,刚赢下一仗,严淮良私底下的活动也日渐频繁。晏敏一走,若是严淮良打算在京里做点什么……
“南宫博还有一支秘密的势力,所以臣一定要往扬州去一趟。若是让南宫秀把这只势力挖出来,陛下同臣等苦心扳回的局面恐怕就会功亏一篑。严淮良那边,落雪正在密切注意。叫她控制好李进初,再请她密嘱散在各处的碧落阁弟子,存亡在此一举。另外请陛下立即下召秘密调陈功进京。”
郦宸风轻轻的吁气,点了点头:“那好。”
“臣会把汝南王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敏之……”郦宸风低头看晏敏,只能坐在这里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陛下保重。”晏敏退出福宁宫,转眼就消失在夜色里。
郦宸风走到寝宫外看着黑漆漆的夜色,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大郢朝的前景就如同这茫茫黑夜,就算有那么一丝光明也微不足道。他垂下袖子,幽幽的叹了一声。
田福安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四更了,陛下,休息吧。”
“朕哪还有什么心思休息?”郦宸风自嘲的苦笑。
“四更了,四更天是一天中最黑的时候,也正好睡觉。陛下心里有多少事也请先眯一会儿,等到陛下再睁开眼的时候,便是东方泛白,金鸡啼晓的时候。”
郦宸风挑挑眉,斜睨了一眼田福安,起身走到卧榻前,田福安替他脱下脚上的鞋。
郦宸风抬腿放到床上,田福安拉过褥子替他搭在身上。
郦宸风支着额头:“田福安。”
“老奴在。”田福安躬着身子站在他榻前。
“你进宫有多久了?”郦宸风习惯性的捏着放在手边的暖玉。
“回陛下,三十一年整。”
“为什么进宫?”
“呃,家里穷,所以把老奴送进宫里来……”
“你祖籍在何处?”
“回陛下,老奴是青州人氏。”
“哦……”郦宸风靠在靠枕:“家里现在还有什么人么?”
“起先还有双亲和弟弟。前些年战乱加天灾都故去了。如今还有一个侄儿,已经多年没有见过。”
“是吗?”郦宸风眯上眼睛:“你也想想给自己找条退路吧。”
“老奴不知陛下所说的退路是……”
“如果有一天,朕被挂在城门楼子上……”
“陛下。”田福安“扑咚”一声跪在郦宸风跟前:“陛下何出此言?陛下乃民真命天子,九五至尊……”
郦宸风冷冷的勾起一丝笑,没了声音。田福安微微抬起头看着郦宸风,郦宸风背对着他,他眉心微拧着,匍匐在卧榻前一动不动。
晏敏回到家,奶娘已经替他收拾好了一个包裹。晏敏接过包裹,想说些什么奶娘冷笑一声:“横竖我是拦不住你了,自己当心。”
“是。”晏敏低头应了一声。
奶娘转身看了一眼司马空,走到他跟前福了一福。司马空赶忙搀起奶娘。
奶娘幽幽的叹了一声:“他跟他爹一样都是死脑筋,一脑子忠君报国,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我看司马公子是个好人,也是个高手,请司马公子多帮帮他。”
“司马定不辱命。”司马空看了晏敏一眼。
奶娘叹了一声,转身进了内堂。晏敏凝着眉:“郑武,你留下来照顾奶娘和珞非,孟俊跟着我就行了。”
郑武看了看晏敏,又看了看司马空。
司马空笑道:“他日必将你们的大人完璧归赵。”
“如此,拜托司马公子。”郑武拱手行礼。孟俊去马厩牵出马匹,三人各自上马,城门刚刚打开便快马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