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过境终有时》欧阳雪瑞

75、过境

　　下午赵止宇带李雨鸣出去逛，坐了一趟电车，绕黎海半岛一圈，昨夜下过大雨，今日阴天，天气不好，但是心情极好。坐在车里全程他都牵着他姑娘的手，时而牵起来亲一亲手背，时而揣进外衣兜里，给人捂了一手心的汗。

　　今日大海缺了太阳的照拂，海边与海水都不好看，所以没去沙滩，最后逛回广场，去商场给她买了一些衣物，之后被她拉进了屈臣氏里，站在染发膏货架前。

　　李雨鸣指着那个暗夜蓝黑色的染发膏说：“我们一起染个头发吧。”

　　她提议得太过突然，但赵止宇眼也没眨就应道：“好啊。”

　　毕竟那一年，她真的很想跟他一起染这个发色，可惜当年并没有这个机会。虽然分手后独自去染过，却染坏了。

　　买了染发膏之后，李雨鸣又提议要去以前他们住过的那个酒店染，还约法三章，只染头发，不干别的事。

　　就这样，似乎一念之间回到了从前，赵止宇坐在马桶盖上，他的姑娘帮他上着染发膏，浴室里安静无比，只剩下一次性手套的油纸发出稀稀疏疏的声音，头顶上的灯光明晃晃的，他们虽然分开过很多年，但在此刻，像从未失去过彼此一样。

　　染完之后等待40分钟，洗头的程序里，因赵止宇手上还有伤，手臂不能过度的运作，但他执意要帮李雨鸣冲头发，她拧不过他，只好由着他帮自己冲洗好，但吹头发的事情得她自己来。

　　先帮他吹干，再赶他出去休息，等自己吹干头发出去的时候，赵止宇握着手机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备忘录的编辑页。

　　她抽过他的手机来看，那页备忘录编辑着：想带她做的100件区区小事。

　　区区小事，名字取得像闹着玩似的，但是在默读两次，又觉得还挺特别的，已经列到第62件了。

　　李雨鸣翻看了一下，有些事确实很小，比如：一起拍合照；接送她上下班；再给她买一枚钻戒......

　　还有几件已经完成了的，事件前面的小圆圈已经被他打上了‘√’

　　没想到他这么大个人了，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她转头看向他熟睡的脸，嘴角不自觉勾起，内心甜丝丝的，脑袋也想着，是不是自己也得做个什么什么事件簿礼尚往来一下啊。

　　此外她还看到了，最近删除的文件夹里，有个被他删除的备忘，点进去看了一下，是他编辑的小日记，应该是一周前删掉的。

　　她划着屏幕大概浏览了下。偶然窥见大男孩的秘密日记，令她欢喜，又令她沉默。

　　此时躺在床上的人睡得正熟，还记得当年他要染这个发色的时候，她说真的好丑，但是染完之后，又不得不承认，这发色真的很适合他，那种感觉不知道怎么说，暗夜蓝色静谧，像他不说话的样子，饱含神秘感，又像他笑时的样子，勾人心魄。

　　她扯过被子帮他盖好，自己也躺了下去，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他颧骨上的那粒红色的小痣。

　　昨天折腾了一宿，早上起得又早，下午还逛了几个小时，又染了头发，直接一睡睡到了晚上七点多。

　　是被奶奶的电话吵醒的，赵止宇接了之后，说不回去吃饭，奶奶在那头嚷着务必晚上十点前回来，要是敢带着人在外头过夜打断他的狗腿。

　　他对着电话低声回了句：“知道了知道了。”

　　李雨鸣笑着揶揄他：“怎么奶奶把你跟个小姑娘一样管着，还要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去。”

　　赵止宇拖着惺忪的睡眼，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两秒，浅笑着没有说话。奶奶哪里是管他哦，毕竟她老人家是比较讲究保守的，是怕他要欺负人，不成体统。

　　退了房间之后开车回到人民广场，以前去吃的那家酸菜鱼早就倒闭了，于是她们去吃了虾蟹煲，还拍了大头贴。逛街的时候吸引了不少回头率，主要是小情侣发色出挑，人又好看，登对恩羡，羡煞旁人。

　　开车回到院门前是九点，天骤然下起了暴雨，如瓢盆般，车里又没伞，无法下车去开车库的大门。赵止宇只好把车停到院墙下，两人就这样被困在车里避雨。他说好无聊，窄小的车内钻过去跟她挤坐在副驾位上，美其名曰聊天。

　　大雨滂沱，拍打着车顶盖，分开坐着聊天确实听不见彼此的话语。

　　晚上十点，雨是踩着点停的，像故意给他拖了一小时时间让他欺负人。最后两人自然也是踩着点进家门的，没回来吃晚饭，奶奶还特地给他们留了汤。

　　喝完汤之后赵止宇要送人上楼，不料在楼梯口被奶奶拦下，“诶诶诶，你就别上去了啊，让朝姨送上去就行了。”奶奶说完，转过身来细声细语地对李雨鸣说：“你今晚就睡如意的房间，在二楼，床单什么的都已经换过了，让朝姨带你上去。”

　　情况突然，李雨鸣略反应了过来奶奶的意图，怯怯地点点头，目光瞥向一旁的赵止宇，他笑着用下巴朝楼梯的位置指了一下，示意她安心上去，李雨鸣接收之后转身跟着朝姨上了楼，尔后还听到后面传来，奶奶赶他孙去去睡书房的动静。

　　仿佛就差在楼梯口拉一条警戒线了。

　　李雨鸣跟在朝姨身后，两段楼梯，一条短走廊，走得有些亦步亦趋，进了房间后，朝姨才悄悄回头问她，“昨晚就来了吧？”

　　她心里发虚，没敢回，在朝姨看来算是默认了。

　　浴室里已经放了一缸的泡澡水，泡澡球在热水里‘腾沸’出细腻的泡泡，这是李雨鸣人生以来第一次泡澡，征战过后酸痛的肌肉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隆重的升华。

　　洗完澡出来以后，房间很安静，外头又下起了小雨，李雨鸣把窗帘全部拉好，把大灯关了，开了一盏床头灯。

　　躺床上，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的，酝酿不出一点睡意，被单床单都是新换的，整个被窝充斥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李雨鸣摸出手机很自然地给睡在楼下书房的赵止宇拨了个电话，他的号码也是在昨天下午才重新存到通讯里的。

　　手机贴在耳边，听了好一阵的嘟嘟声，对方才接电话，声音懒懒地：“喂。”

　　不知道怎么的，此刻的氛围，让李雨鸣心生出一种他们现在在谈异地恋的感觉，她说：“睡不着。”

　　对方哄腻着问：“想我啊？”

　　“有一点吧。”

　　他在电话那头嗤笑。

　　李雨鸣侧躺着，电话贴在脸上，不知道聊什么好，但是又不想挂，只好随便说说，“这是我第二次给你打电话。”她指的是他们重遇之后打电话的次数。

　　他回：“第三次了。”

　　“啊？”闻言，李雨鸣猛翻了个身，换了只耳朵听电话。

　　“我是说这是你第三次打电话给我。”赵止宇又郑重地复述了一遍，还特地把三字加重。

　　李雨鸣正细想着，没有吧，哪有三次，第一次不就是昨天下午来到的时候吗，然后现在是第二次，哪来的三次，在脑海里捋了一阵后，她十分肯定绝对没有三次，开始狡辩，“哪有三次，明明才两次。”

　　赵止宇报了个日期出来，李雨鸣压根不记得了，他索性直说了，“你喝多了的那次。”

　　她愕然，在这一瞬忘了呼吸，上次喝多了是在王华的生日会上，不是刘琪接自己回去的吗。

　　对方像猜到了她此刻心中所想，“是我，背着你走了五公里送回去的。”

　　怪不得他办公室桌面上会有自己的糖果纸，而那天醒来她房间桌面上的糖果之所以少了一颗。可是关于那天的事完全脑子一片空白，唯一隐约还记得的是，喝大了酣睡在包厢沙发上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上课，是在梦里打过他的电话。

　　她为什么会记得这个梦，原因是因为梦到他了，几乎每个有他的梦境李雨鸣都记得，甚至醒来后会写进日记里，但是很意外，那天醒来却没写，大概是因为见过他了，也不再觉得有他的梦很稀罕，所以她也没发现他那晚夹在日记本里的便利贴。

　　背自己走了五公里回去，确实是个大工程，李雨鸣深知自己喝大会折腾，以她发酒疯的秉性，干过不少为难人的事情，每次都是大冤种刘琪承受的。想着想着，她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觉得他背自己走了五公里少了呢。

　　不由得又联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那我再问你一件事。”

　　“嗯？”

　　“就我们分手那个时候，你是不是也来翎江找过我？”

　　“对。”听她用了也字，赵止宇答得很快，语气也是斩钉截铁的。

　　原来是真的，李雨鸣顿时心里寒了一阵，当年李苑去派出所领她回去，接到的那个琴婶的电话，嚷了句：“我们都不住那了，你叫他回去吧。”

　　所以当年她妈妈口中，说叫他回去的那个他就是赵止宇，还真是他。

　　李雨鸣平复了一下起伏的情绪，暗想着，这不是应该的嘛，分手后做一下试图要挽回感情的举动，这不是很正常的行为吗，虽然那个时候她不知道他来过。总之她不内疚，反倒内心萌生出一种小确幸，这是什么鬼？

　　话说当年，赵止宇离开学校之后马不停蹄赶回翎江，打车到那个老小区，他只知道这一个地方，进了小区，上楼。李雨鸣家老式的铁门，锁头挂在外面是锁紧的，明知屋里没人，他还是抬手叩响了门。

　　刚好隔壁琴婶牵着沙莉要出去遛，一拉开门，莎莉就面向着隔壁猛吠，琴婶顺势看过去，隔壁站着个清朗的小伙子，正与自己对视，见他抬起到手愈要继续敲门，琴婶呵斥住沙莉，犬吠转成低声呜鸣。

　　琴婶打量着小伙，其身材高挑面容俊秀，就着落日的余晖，周身都散发着青春的矜贵，感觉不出对方有敌意，琴婶平和地开口告知：“她们家没人住了。”

　　不料对方反问：“那你有她们现在的住址吗？”

　　听他语气急切，琴婶又不认识他，不敢说，摇头，牵着莎莉去坐电梯，并且悄咪咪地拍了个照发给李苑。

　　李苑正做着晚饭，手机在兜里响了，拿出来划开，撇了眼琴婶发来的照片，男人背着夕阳，站在自家门口，像素堪忧，看不清模样，回不认识。

　　琴婶便没再理，遛狗回来天已大黑，他人还在门口，挨着铁门坐在地上，黑夜笼罩得他已成一个剪影模样，听到隔壁门落锁的声音，赵止宇抬头看见天边挂着一颗孤星，如此刻的他，在这偌大的苍穹之下，孤单，落寞。

　　夜深之后，人还在，琴婶犹豫着要不要报警，但是又不觉得对方是坏人，站在自家门内锤着手心踌躇了片刻，最终打开门出去问他有什么事。

　　小伙子没答，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隐忍在嘴里，想到什么，又即刻摁灭在了地上。

　　琴婶看着那点猩红的火星在黑暗里突灭，撂了句，“她们家不住在这了，你等不到人的，赶紧回去吧。”见对方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像个听不懂人话的静物，似要继续呆在那到天昏地暗。

　　回到屋内，琴婶只好打了李苑的电话，再度说明情况，李苑刚从派出所接李雨鸣出来，听琴婶这么一说她算知道是谁了，让琴婶转告那边的人：“你就叫他回去吧，我们一家子都不住那边了。”

　　谁知第二天琴婶一大早牵莎莉出去，人还在那，琴婶像个操碎了心的探子，又给李苑汇报了。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李苑出现在楼梯口，手里提着份早餐匆忙过来，掏钥匙开门，把赵止宇请进屋里，又拧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外加一份早餐，示意他吃。

　　赵止宇看着袋子里面的灌汤包跟玉米汁，是李雨鸣最爱吃的，自己虽给她买过不少次，但却一次也没吃过，今日是初次喝到新鲜的玉米汁，吃到热腾腾的灌汤包，每咽一口都犹哽在喉。大概是一宿没睡，亦或者因为李苑的到来添了某些情愫，眼眶涨得发酸。

　　李苑拉了张凳子，坐在赵止宇正前方一米处，气定神闲地端详着他，眉心似微不可查地搐了一下。看着小伙子清隽的面相，怪不得她女儿动心。

　　她也不想铺垫什么，直言道：“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是婚姻失败过一次的人，没资格去批判你们的感情，一段关系的破裂可以有原因，也可以没来由，鸣鸣是个胆小的孩子，她怕面对人和事......”

　　李雨鸣北上离家上大学，并没有让她改变多大，遇事之后还是逃回了故乡，她如一汪湖泊，平静，不逐流，而赵止宇刚好与之相反，他的人生就像河流，携夹着家人的希望，一次又一次的要他涌向大海。

　　可这么多年他也在费尽心思地逆流而上，终于，与她在茫茫人海中重新相拥。

　　两人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李雨鸣的困意算是漫上来了，她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像只刚晒太阳晒满足了的猫咪，懒洋洋地说：“我困了。”

　　对方应了个嗯字结束了聊天，且优先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关了小灯，蜷回被窝里，薰衣草洗衣液的香味瞬间有了迷惑性，就快将她拉入柔软的梦乡。

　　也是在这个时候，身后被子被掀开一角，来人动作很轻，李雨鸣激灵了一下，困意散了一半，正要从床上弹起来，鼻尖闻到草莓味之后松了口气，赵止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无声无响的。

　　李雨鸣依然侧躺着，感受着他躺下的动静，黑暗中一只手臂凑近从她的颈窝穿过，另一只手横搭在她侧腰，他动作幅度不大，圈人入怀，被窝释放出来熟悉的暖意。

　　“你怎么上来了。”她嘟囔着问。

　　“书房的床单有霉味，睡不着。”他声音小到几近气音。

　　嗯，可见奶奶只吩咐了朝姨换这个房间的床单，书房毫无收拾。

　　想到他手臂有伤，李雨鸣，不敢动，僵了几秒周身肌肉开始犯累，她扭捏了下，有些语无伦次般：“那个......你......”

　　他道：“不那个了，我困。”

　　啊！她不是那个意思，忙解释，“我是说你的手。”

　　“你枕着的是我的右手。”他声音带着倦意，变得松软。

　　李雨鸣不在说话，调整了下姿势，开始酝酿睡意，房间也没有刚才安静了，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像草莓调的安眠曲，把她安然的催眠了。

　　次日醒来，算早。

　　隔壁枕头已空空如也，阳台半拉开的门有清晨的斜阳钻进来，拉成一条如同木板一样的光带，嵌到地上。

　　隐约听到楼下奶奶的叫嚷声：“昨天又把车停树下了吧，你看这车头盖脏得。”

　　楼下车库里，奶奶拿了个扫帚，看着车头盖跟党风玻璃上全是三角梅的花啊叶啊的，也不想讲究，直接举起扫帚就往那帕拉梅拉车头盖跟党风玻璃上扫，还一边嚷：“开出院里去，用水冲干净。”

　　昨夜雨来势汹汹，他故意把车停到院墙下，婆娑的三角梅枝叶，穹在车顶上，车内的旖旎春光，只有花知道，所以才让车披了一身的狼藉。

　　今天没怎么逛，赵止宇带她到钱跷梓家做客，老钱家大业大，跟赵止宇的表姐结婚后，就搬到了半山顶上的别墅，跟赵止宇家也就一段路的距离。

　　院内的游泳池，漂浮在水面上的小黄鸭面积数量占据了半个泳池，令人叹为观止，除此之外，院内还种了好些李雨鸣都没见过的花草，别墅的整体修葺就更不用说了，她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了。

　　晚饭过后准备出发回翎江，赵止宇在衣帽间里收拾一些衣物，他还不忘把那件校服带上，叠好扔到行李箱里，美其名曰带回去给她当睡衣，李雨鸣深知他的意图，红着耳廓扯过来扔回柜子里。

　　大概过了两分钟之后，她被逼迫得跟他一起穿上校服，对着宽衣镜拍了几张照片。暗夜蓝黑色的头发，配着白色的校服，天蓝色的衣领，虽然不是浸在自然光里，白炽灯的煞白光芒也将他们照得美轮美奂。

　　回到翎江之后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被他带回家中，开灯即看到玄关处摆着一排气球猪，是那会去游乐场他买下的。

　　室内装修简洁，李雨鸣换上他的拖鞋在屋内闲散地逛了下，房子面积不小，她大致看出了应该是个多居室，是后期被装修改装成一居室的，他喜欢大房间，落地玻璃，李雨鸣游离的视线瞧见了床头板上摆着一排兔子玩偶，似曾相识，还有床头柜上的小夜灯也是兔子状的，很意外的，多年以前篮球赛时他索走的那个兔子头绳，这回也正挂在小夜灯的兔子耳朵上。

　　她像发现什么秘密一样，觉得惊喜又心生歉仄，头绳已经很旧了，兔子的眼睛都掉色了。

　　次日。

　　她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早晨八点三十了，昨夜被折腾了半宿，从浴室到房间再到浴室，她挣扎起床，骨头有咔咔作响的嫌疑。罪魁祸首倒是已经收拾穿戴整齐，正一脸得意地提醒：“你要是再不快些，上班就要迟到了。”

　　来到这边之后也不知道去公司的路程远不远，像是被拐卖过来的，毫无章法般，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打车APP。

　　旁边的赵止宇看着她在键盘上输入地址的骚操作，不禁问道，“坐我的车不舒服，一定要打车？”

　　“不是怕不顺路嘛，省得你跑来跑去的。”

　　“是不顺路，但顺着你啊。”

　　这话像活力饮料一样，灌给她周身每个细胞，也就在一瞬间清醒得充满活力。

　　最终她还是嘟囔了句：“可是这样会很麻烦。”

　　“如果这都算麻烦，那以后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嗯，自然是要过的。

　　**

　　最后，到达创意园还是‘如愿以偿’的迟到了。赵止宇非要送她上楼，死活不退让，李雨鸣寻思着，就让他送上去吧，又不是没见过大家。

　　上到二楼，公司大门也是关着的，里头一片漆黑，难不成迟到了十几分钟的自己还破天荒的成了第一个到的？李雨鸣难以置信，推开大门，摸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九点过十五分。

　　手在墙上的开关上啪嗒啪嗒按了好几下，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奇得‘咦’了一声。便听到里头有风铃般的声音似在回应她。

　　接着是个稚嫩的声音唤“姐姐。”李雨鸣竖起耳朵听了下，隐约判断到是胡茵茵的声音？她怎么在这？

　　正当她往办公室里头迈去，试图走到窗前去拉拢起的窗帘借光，脚尖似踢到什么轻飘飘的东西飞起。然后脸碰到什么东西垂下来，她伸手摸了一下，是带子？

　　也就是在这一刻，屋内的窗帘被一下子掀开，明亮的光线顷刻暴闯进来，她看到一推人的剪影，却被亮光照得应激一下子睁不开眼了。

　　阖上眼皮适应了一下在睁开的时候，看到一屋子的气球，还有一大堆的人，每个气球上都写着名字，有她的，有赵止宇的，有在座所有人的，还有她喜欢的那些动漫角色的名字。

　　胡茵茵抱着一束花蹦跶过来给她。

　　她览了一眼办公室里的人，每个人笑得都像一朵灿烂的太阳花，只有站在中间的李苑，面无表情，双手交叠按在肚子上，嗯，好吧，这两天还有那个婚纱照的事情，李雨鸣都完全抛之脑后了。

　　不过在李雨鸣不知道的时候，赵止宇早已打电话帮她后奏过了。

　　此时，赵止宇从她背后绕过来，抻抻裤腿单膝跪在她面前，李雨鸣愕得退了半步，左手被他拉住，冰凉的金属制东西被他推进了她中指指根处。

　　他又买了一枚戒指？李雨鸣细细看了一下，不是又买的，是之前那个Cartier的戒指，居然又重新回归到她中指上了。赵止宇本来以为这枚戒指再也找不到了的，昨天收拾行李的时候它却意外地出现在了行李箱箱底。又一件珍贵之物失而复得。

　　“不管你答不答应，反正我迫不及待的想说这句话，并且当着大家的面，所以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听着男人郑重的发言。她倏地抽回手，握在胸前，试图挡住那颗突突直跳，似要蹦出胸腔的心脏，来的太突然了，让她有些发怯，但是求婚不都是这样吗，猝不及防的。

　　跪在面前的男人，抬头看着自己，眼里盛满炙热的阳光。

　　追溯回前天晚上的通话，他在电话里问了一句，结婚吗，问得草率又无聊。

　　她嘟囔着回“不结。”然后电话那头只剩沉闷的呼吸，她在黑暗中抬起左手，漆黑中只能看到一点点手指的模样，那颗钻戒是稳稳地套在她无名指上的，不满的补充：“哪有你这样求婚的。”但内心却抑制不住雀跃。

　　所以当晚挂了电话之后，赵止宇就找了他的工具人徒弟陈集，安排了这一出，他的主意出的是真的潦草，好在那么多欢呼声助阵，这场求婚也不算草率。

　　末了，在众目睽睽的等待下，李雨鸣又把手伸回去，应道：“行吧。”

　　反正这辈子也只能是你了，或者说就该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