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过境终有时》欧阳雪瑞

61、过境

　　此时病房的门被叩响了，以为是胡继渠他们回来了，李雨鸣也没去开门，刚才内心因为李苑跟她说婚纱的事脑子像被炸弹炸过一样，但是又不能在这种情形下跟李苑炸毛。

　　也就几秒钟的功夫，门被推开了，没想到来人是罗文俊的爸妈，二老提着个水果篮，看见他们的时候李雨鸣心一惊，立马从凳子上站起来，轻声嚅嗫了句：叔叔阿姨好。

　　她们都好久没见李雨鸣了，罗妈妈进来就是欣喜若狂地拉着她右看看左看看的，整一副瞧儿媳妇的模样。

　　“来来来，有水果，阿姨还专门给你买了一串玫瑰香印，你最爱吃这个了。”接着又吩咐了罗爸爸去洗水果。

　　罗妈妈以后会是个好婆婆吧，没什么脾气，人也好相处，李雨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一瞬间想到这个问题，接着抿嘴笑着从鼻子轻叹出一口气，再看看靠在病床上的李苑，她除了脸色憔悴了点，笑靥却是丰润的。

　　李苑似乎真的很满意这门婚事，尤其是在两家人都住的很近的情况下，在她眼中是千载难得的好姻缘。

　　李雨鸣招呼罗妈妈坐到床边的凳子上，罗妈妈虚寒着李苑，说她怎么不好好注意身子。

　　李苑说：“单位最近年中忙的，没什么大碍，都处理好了，现在啊，就剩她们两的事情了。”

　　说到这事罗妈妈也高兴，连连道是呀是呀，罗妈妈拉着李苑一只手，另一只手也覆盖上去轻轻拍了拍，一副基本上尘埃落定了的样子。

　　“定下来之后我也就没什么要操心的了，茵茵现在又小，送到学校去，也不用怎么理。”

　　她们接着聊，李雨鸣不愿听了，转身出去了，坐在走廊冰冷的椅子上，医院有空调，彼时也感觉不到夏天的炎热，先前因为风尘仆仆地赶来而出的那一背脊的汗，也已经干了。她双手撑着大腿两边的椅面，盯着地面发呆。

　　偶尔有护士路过，瞧着她垂头丧脑的样子，并没有多留几眼，似乎还加快了步伐。因为在医院这种场面太常见了，多半是愁的，愁家属的病情，愁医药费，李雨鸣愁的并不是这两样，而是自己的心事，这一点，无人知晓。

　　她看了眼空旷的长廊，两端都空无一人，彼时李苑病房门没关严，隐隐约约能听到她们的说声音，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似乎在给走来的这27年做了个简短的总结。

　　年轻的时候总是对未来万般的憧憬，想要逃离禁锢自己的牢笼，事实证明她“逃”去钱阳读大学之后，自始至终还是回到了这座牢笼，并且不温不火地生活到现在，一腔怒火固然是好，但终归还是逃离不了“平凡”二字，因为自己在这芸芸众生中太普通了，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像一时任性离家的孩子，终归是迷恋家庭的温暖。

　　纵使去了新的地方也活不出新的人生，因为这是她的性格，固然遇见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也没办法跟他走一条路，而跟罗文俊在一起的好处就是，他不会令自己萎靡不振，这反倒成了一件好事。而那个人却会，让她迷茫，忧愁，甚至有段时间还迷失了自己。

　　想到这，她打开了微信编辑了一个纯文字朋友圈：我怕我像一滩泥泞一样糊着你，让你没办法去过熠熠生辉的人生。让那些好与坏都留在回忆里吧，我不愿再与你重蹈覆辙了。

　　然后设置了仅自己可见，点击了发表。

　　没多久胡继渠他们也回来了，拎着吃的，李苑见人回来了，吵着要出院回家去，留在这住一晚，还得留个人陪护，觉得划不来，回去睡一觉就好了，表示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怕她血压高升，大家也不跟她拗，只好依着她出院了。

　　回去的时候李雨鸣坐罗文俊的车，罗文俊把刚才去买饭的路上跟胡继渠打听到的情况跟她说了一遍，胡继渠表示医生那边说，李苑身体大碍倒是没有，医嘱平日不要太过操劳，保持良好的情绪。

　　光拿李雨鸣拒绝谈婚这件事来说，李苑情绪是不可能好的，想到这李雨鸣哑声问开车的人，“你说我妈是不是愁我的事愁的？”

　　罗文俊听她说出这话，瞥了一眼过来，车内漆黑，只能把人瞥个大概，她低着头，玩手指，他回，“也不是，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而且......而且她跟我妈去买三金看婚纱她都是挺高兴的，不愁。”

　　罗老师没什么深情的表白，他虽然古板但是也有私心，只不过是想跟她在一起罢了，他想方设法摆脱每一个她要谈拒绝的机会，就在他们买饭回来的那一刻，坐在凳子上的李雨鸣抬起头来看他，这是罗文俊第一次看到她哭，平日里她瞪人的眼都好看极了，今日却红得离谱，是他从未看过的样子。

　　如果她这时要提拒绝的话，他肯定会马上答应吧，他却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这周六我搬回小区去住，多陪陪我妈，但是我从这边去上班可能会有点远，你不是也要暑假了吗，到时候抽空送我上班呗。”

　　李雨鸣这话是要试图尝试跟罗文俊进一步交往的意思。

　　罗文俊当然是高兴的，还差点闯了个红灯，道：“好。”

　　“但是，前提我先说好，我们只是进一步交往，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

　　她还没说完，对方就应了，“我懂，我也会尽我所能，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的。”

　　李雨鸣抬起头，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缓缓的嗯了一声。

　　第二天，罗文俊真的没办法送她上班，因为他八点多就要上课了，李雨鸣九点才出发，所以是她自己打车去了，下班倒是能勉强接她一趟。

　　这几天李雨鸣都回去住的，她也答应了李苑到时候11月拍婚纱照的事，李苑自然高兴得眉开眼笑，把头发也染黑了，气色一下就容光焕发了。

　　“这周五我同事生日，晚上不回来住，不用煮我的饭。”

　　“这周六总该回来吧，周六阿俊他妈生日，要请我们去吃饭呢，顺便把你们订婚的事也一起办了。”李苑说。

　　李雨鸣没应，李苑则当她是默认了，高兴地给她夹了一个她最爱的可乐鸡翅。

　　周五下了班之后，给王华庆生，整个部门的人先是去了一家馆子吃饭，陈菲菲举了一杯茶，以茶代酒敬王华，“我就不送你礼物了啊，这顿饭我买单，欢迎你加入30岁。”

　　大家都跟着一起以茶代酒，从圆桌上站起来干杯，吃完饭之后下半场就是去KTV，明天刚好又不用上班，大家都嗨得很。

　　刚才在饭馆是以茶代酒，这回到了KTV可不能以茶代酒了，尤其是李雨鸣被王华灌了好几杯，表示由衷的感谢她提议的这个国际站的项目，分了自己一杯羹。

　　几杯下肚，李雨鸣摆着手说不能再喝了，王华也不再勉强，让在座的人各自请便，该唱歌唱歌，喝酒的喝酒。自己往沙发靠背一靠打开朋友圈发了个生日动态，还定位了她们在的KTV，下一秒就有个老同学评论，他也在这附近，问能不能蹭个生日蛋糕吃，因为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不会吧！我不会是春天来了吧？”王华一手举着手机，从沙发上弹起来，这话喊的都快压过拿麦克风唱歌的人了，王华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类似桃花的机会的，“我这个同学要来加入我们蹭我的蛋糕行不行啊？”

　　“你是寿星，当然依你咯。”拿麦克风的两个同事异口同声答，其他人基本也是这个意思。

　　没多久王华的男同学就来了，还带了几个他那边的朋友，都是男性，说是来蹭蛋糕的，自己也带了蛋糕来，王华那个蛋糕已经被分了吃得差不多了。

　　她同学把蛋糕提的高高地说：“你看看，还好我带了蛋糕来，你这个吃剩的都不够我们分的。”

　　接着一阵哄堂大笑。

　　看他把蛋糕拆出来，KTV里开始播放生日快乐歌，刚才大家都已经唱过一遍了，这一遍人多，还加了男士，气氛跟刚才完全不一样，大家一边拍手一边跟唱。

　　许愿的时候，男同学说要分一个愿望给王华，今天蹭了她的场地一块热闹，所以分一个愿望给她作为回礼。

　　“可是我刚才已经许了三个了，许第四个会不会不灵啊？”

　　“怎么会，这个是在我的蛋糕上许的，占我的光，我跟你说，我运气很好的哦。”男同学的意思是说你占了我的光许的愿凑合我的运气一定会实现的。

　　王华也不客气地闭眼许下她的第四个愿望，就是希望她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脱单，这个愿望今天许了两次了。

　　吹了蜡烛之后又吃了一次蛋糕，接着大家凑在一起都玩开了，还点了歌要PK，输了的那方罚酒三杯，也有人在玩骰子，猜拳。

　　李雨鸣坐在沙发上，吃了蛋糕有些腻，拿起酒杯倒了一杯酒想着解解腻的，然而一杯下去，好像并不能解腻，反而让肚子更是不舒服了。

　　她重重靠到沙发上，睥着包厢里的人，热闹是她们的，她什么都没有，感觉特别不得劲，本来这些天心情就很不好了，喝了几杯之后感觉更难过了。

　　睥见桌上有一瓶伏特加，她没喝过这个酒，本身酒量就很差，刘琪也说过她喝多了很吵，又闹，但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喝多了的实际样子，因为平时都是刘琪把她接过去照顾她的，她想着这次也不会例外的。

　　于是坐起来，伸手去拿那瓶伏特加，刚捞到就被人制止住了，只听他说了句：“这个酒不能直接喝。”

　　这人看出来李雨鸣有些喝多了，但是她又硬要喝，只好给她兑了一点，兑着兑着就喝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她感觉这回全部人都围着她转圈圈了，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晕乎乎的，耳朵跟脖子都在发烫，脸颊也是。

　　接着靠回沙发靠背山，看着顶上一闪一闪的灯，抱着包闭上了眼，似乎做了一个梦，梦见还在大学的时候，去教学楼上文化课，是一节毛概课，男老师说话带着很重的钱阳口音，上课内容无聊又枯燥。

　　李雨鸣坐在窗边上，支着下巴看外面的烈日，躲在香樟树上的蝉，发出嘶哑的鸣叫随着夏日的热浪翻滚在空气里，人也热扑扑的，还出了一身汗，快下课的时候她把书竖起来，划开手机给赵止宇打了个电话，手机贴着脸颊，悄咪咪地叫他到教学楼来接自己放学。

　　王华叫她叫不醒，回头问其他同事，“她有没有把她好朋友的号码给你们？”

　　其他同事都摇摇头，以前聚会的时候她要喝酒，都会提前把刘琪的号码写下来给她们，就是以防自己真的喝多了，好让她们打电话让刘琪过来接人，这次却没留。

　　王华正想着要不把她带回去自己家算了，有个同事说：“问一下菲菲吧，她不是跟她那个闺蜜是好朋友吗，肯定联系的到的。”

　　陈菲菲吃完蛋糕之后就走了，这个点打电话又怕打扰到她，王华只好在微信给她发了个消息，看看回不回，不回的话只能自己把她带回去了。

　　刚问完，对方就秒回了，让她不用管，已经叫人来接了。王华瞥了一眼她抓在手里的手机，那就是她自己打的电话叫的了，还真是白操心一场了。

　　全员又接着玩，让她一个人睡在沙发上。

　　果然没多久刘琪就来了，李雨鸣躺在沙发上睡得不像个活人，刘琪个子高，劲也大，没麻烦别人，一把将李雨鸣背起来就走了，干这事她已经轻车熟路了。

　　出去之后刘琪才发现忘记叫车了，只好把她背到公交车站牌的地方，让她坐在凳子上，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划开手机屏幕准备叫车。李雨鸣这回还安静着，还没开始发酒疯，刘琪想赶着在她发疯之前把她弄回去，省得一会丢死人。

　　她单手在输入法上打着地址，有小汽车喇叭声响起，选好地址之后还没点确定，喇叭声又响起了，车这时也已经开到她旁边，还听到车上的人喊了她一声美女。

　　刘琪烦躁的很，正内心里骂了句哪个乌龟王八蛋啊，其实一句美女并不值得她抬头，她把看手机的目光分了一点出来，瞥了一眼车轮子，蓦地被车轮中心饰盖的保时捷标志勾住了视线，她顿了一秒，值得她抬头的是这辆车不是什么美女二字，缓缓将视线往上移。

　　“上车吗？美女，给你打五折？”赵止宇手肘搭在车窗上，探了半个头出来看着她两，他口中的五折是刘琪新房设计费用的五折，现在家具都已经进入定制生产阶段了，刘琪还没将纯设计的费用给他呢，似乎忘了这回事了，赵止宇也不催，毕竟是私单，不走公账的，什么时候给都行。

　　刘琪像碰到救星，又像捡了便宜，豪爽地回道：“那必须啊。”谁会放着这么好的便宜不占，这下也不用叫车了，连架人的力气都省了，一把将手机灭了塞兜里。

　　赵止宇下车把后座的车门打开，刘琪一手撑着腰，语气发虚，与先前判若两人，“我来大姨妈了，腰酸的很，你把她弄上去吧，刚才背出来已经累死我了。”

　　李雨鸣头靠在刘琪身上正睡着，赵止宇还没过来扶人，先说了句要刘琪先上车的话，李雨鸣听了后就嚷了起来，“不上车，我要走路回去。”

　　她好像开始发作了，她喝酒后发作起来，各种行为都有，像个定时炸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爆，说要走路回去也不奇怪，有一会，喝多了，刘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弄回去，她闹完之后是睡在刘琪的衣柜里的，第二天起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后面喝醉的次数也就减少了。

　　“走路？姐姐，5公里啊，你走一个小时去吧，我可不走。”刘琪把人扔给赵止宇，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上去了。

　　她这次闹的很安分，说话声音也很小，轻轻的，“我要走路回去，我想去那个小山坡，去看栀子花。”

　　赵止宇双手支着膝盖，俯身看着她半眯着的眼，小声的回她：“这里没有栀子花，我们先上车好不好。”

　　她倏地抬起头来，半眯着眼看人，脖子脸颊绯红，一身酒气，赵止宇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话，口红也花了，“有，在那个小山坡，我们一起看过的。”

　　那个小山坡，赵止宇怔着眼看她，心脏猛地大跳了一下，脑海有那么一下子是空白的，接着涌出一些陈旧的记忆，他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学校那个山坡的栀子花，每年开的时候他们都会去看，花期正浓的时候，她会偷偷摘下一朵带回宿舍去，或者蹲在栀子花灌木丛前闻很久，这个时候接上一个吻都有栀子花的甜味。

　　每次走路送她回宿舍都会经过的那个小山坡，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不爱坐校巴车，喜欢走路只是想跟他在路上多呆一会，就牵牵手，什么也不说，也是极好的。

　　再次叫她上车的时候，她却哭了起来，吵着要走路回去。刘琪在车里头等烦了，挪了一下屁股，往靠近他们的这边坐：“她喝多了是这样的，下一句估计要叫你挖月亮去了，直接把她捆了塞进来。”

　　赵止宇并没有应刘琪，也没有要捆人弄上车的举动，倒是颇有耐心的说，“好好好，你别哭，我们走回去。”

　　“不会吧大哥，5公里，她喝成那样能走嘛，你不会告诉我你要背她走回去吧？”刘琪话刚说完，赵止宇已经把人背起来了。

　　“你开我的车回去。”

　　“得走一个多小时，不得把你背死。”

　　面对这句话，赵止宇心里的答复是，那又如何，这么长的路都我走过来了，怕这五公里，“那能怎么办，只能顺着她呗。”

　　看着他把人背起来往前走，刚到嘴边的话却骂不出来了，刘琪从车里下来，关了后座的车门，看着赵止宇背着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大学的时候她就不大看好他们，现在依然也是，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搬着他撮合李雨鸣跟他和好的原因。

　　本来刘琪都已经洗漱好准备早睡的了，却突然收到陈菲菲的电话，告知李雨鸣喝多了，要她去接一趟，以前是其他同事打她电话的，今天是陈菲菲这尊大佛打的，她倒也没多想，换了衣服就来了。

　　刘琪发动车子沿着路边开，追上他们，打下车窗边说，“那我先开到半路，找个地方等你，她消停之后就睡觉的了，到时候再把她弄车上。”

　　路上李雨鸣闹的幅度不大，只是一直在说话，有些话吐词不清，像在说梦话，又像在骂人，她的下巴磕在赵止宇的肩膀上，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她体温很烫，隔着两层衣物，赵止宇都敢感觉到，像背着个小火炉。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喊了三次他的名字，倒是喊的很清晰。以前喝多了也会喊他的名字，刘琪每次都想把她喝醉闹腾的糗态录下来，第二天给她看，结果每次录着录着就录到她喊他的名字，刘琪就只好把视频删了，一次也没给她看过。

　　“月亮。”
　　“那是路灯。”

　　“外国的月亮好看吗？”
　　“没今晚的路灯好看。”

　　她说一句，他回一句。

　　“赵止宇。”
　　“嗯。”

　　“我们和好吧。”她这话一出，赵止宇即刻顿住了脚步，夜半的空气夹着露水，吸入鼻腔凉凉的，道路旁的花还开着，远处有一盏线路有故障的路灯正一闪一闪的，像他此刻一突一突剧烈的心跳。

　　赵止宇偏着头，感受了一会她沉重的呼吸声，鼻尖也萦绕着她身上浓浓的酒味。他想说这句话很久了，只是眼下不管是谁说都太不合时宜，一个沉醉，一个清醒。

　　男人嘴上是不把她的醉话当回事般笑笑，但却发自内心的答：“好。”接着继续走。

　　这是在这条漫长回家道路上，他收获的最短暂的一份开心。

　　接着李雨鸣又开始喊刘琪了，“刘琪你是不是胖了，你的肩怎么变得这么宽，你胖了还能接到单子吗......”

　　又走了一段，李雨鸣嘴没停过，手又开始不安分了，在赵止宇脖子上开始乱摸，指尖摸到了他凸起的喉结，似乎觉得不对劲，嚷着问“你谁啊你？”

　　赵止宇将人往上颠了一下，回她：“赵止宇。”

　　李雨鸣摇摇头，脸贴着他的后脑勺，嚅嗫道，“你不是他，他出国了，早就不要我了，我特别恨他。”说到后半句，她又哭了起来，一滴热泪滑落，掉到赵止宇的衣领上，渗透了进去。

　　“没有，我要你，一直都要。”他回。

　　“我就是一摊泥泞，你这又是何苦呢？”

　　赵止宇是背着她抄小路走的，这回正路过一个小巷子，只有巷子口有一盏微黄的灯，有飞蛾在扑着虚假的火光，他触足，半晌，侧首含笑回应她：“我甘愿陷入这样的泥泞。”

　　就这样折腾了一路，刘琪开着车，开一段等一段的，中途还折回去一趟，路上并没有看到他们的人影，最后开回小区把车停了，背着李雨鸣的包站在小区门口等待。

　　还真走了一个多小时，刘琪一直盯着拐角的路口，可算出现了赵止宇抱着李雨鸣的身影，他路过一盏又一盏的路灯，朝这边走来。

　　刘琪过去迎，也帮不上什么忙，才刚靠近，就问到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刘琪本能地抬手挡了下鼻子。

　　赵止宇说：“在半路......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