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过境终有时》欧阳雪瑞

26、南风

　　新年过后就是元宵，钱阳大学返校时间是过了元宵节，李雨鸣跟赵止宇先前就约好一起返校，这次同路多了两个人，刘琪跟钱跷梓，在高铁站候车的时候刘琪都跟他两说个没完，尤其是钱跷梓，嘴太碎，句句话都要被刘琪怼，上了高铁在车厢里，他们才算是消停。

　　李雨鸣跟刘琪坐前面，钱跷梓跟赵止宇坐她们后面那排，本来座位是刘琪跟钱跷梓坐一排的，有意思的老钱非不肯，要跟赵止宇坐一排，还说怕竹音误会，不想跟别的女孩子坐一起，期间还自作多情地朝刘琪狂言了句：“你非要跟我坐一块，你不会看上我了吧，我告诉你，可别，我钱跷梓这一辈子只要柳竹音。”

　　闻言，刘琪呸了他一句，差点没忍住扇他一嘴巴子。看他这样是没办法凑合李雨鸣跟赵止宇坐一起了，她只好放弃不想跟这种人计较了。

　　放好行李后钱跷梓屁股一沾座椅倒头就睡了。

　　赵止宇还是跟去年回家那样，打开电脑忙活研究他那什么CAD，而李雨鸣则写起了日记。

　　虽然在路上跟他们搭不上几句话，但是跟着一起走，倒也很欢喜，能一起这样同路走一程的又有多少次机会呢，她很珍惜这样的时光，提笔似乎把每个人的表情，动作，以及在路上他们开过什么样的玩笑，都记录在日记里，试图将这种难求的时光封印在本子上。

　　一路北上到达钱阳，当地气温还是很冷的，地面上还铺着一层薄薄的雪，天空是暗的，天气预报说晚上还会下一场雪。

　　刚到学校，李雨鸣就被叫去文学社办公室集合，前社长周伯桑继上次跟李雨鸣表白之后，没多久就以快大四了为由，让贤了。后上任的新社长是大二的学长，宣布大家要着手准备新一学期校报的事宜。什么资料都没收集，开会结束后，大家不管是脑子还是手，都已经开始如火如荼起来了，不然赶不上进度。

　　何百卉也是大三生，下半年也大四了，打算把重心归回到学业上了，以后文学社她这个位置也是要易主了。李雨鸣也快成了文学社最粗的那根顶梁柱了，何百卉的位置被举荐到的时候她是不愿意担的，但是打起杂来倒是乐此不疲。

　　社长总是调侃她：“小雨这种人，以后毕业在公司里，老板是最喜欢的了，什么活都揽得了，任劳任怨。”

　　大家会跟着揶揄她，但她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开春之后刘琪就更忙了，家里也传来不好的消息，她父亲得了重病，家里经济条件又不好，她为了筹父亲的医药费什么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拍摄单都接。从钱阳接到隔壁市，有时候因为路程太远晚上赶不回学校，宿舍查寝的时候只能拜托李雨鸣跟雷珊珊帮忙瞒着，两人想法设法冒充她躲过女生部的查寝。

　　雷珊珊惯用伎俩就是在刘琪床上用几个枕头撑着她的被子，糊弄出一幅这铺的主人已经入睡的场景，她一边弄着床边挂着的床帘半遮半掩着床铺，一边百无聊赖地跟李雨鸣吐槽：“早知道有今天，我当初真该听你们的进女生部，这样由我负责查寝，隐瞒这档子事简直毫不费吹灰之力啊。”

　　李雨鸣站在地下望着她不知道回什么，她也不敢说什么，虽然她们两个这种隐瞒室友夜不归宿的情况是不对的，但是刘琪也是逼不得已，要接那些远的外景单筹钱给她的父亲治病。要是不帮着隐瞒好，刘琪夜不归宿东窗事发，以后严查她的寝，涉及到扣学分没办法正常毕业，又害她没了兼职，父亲的医药费筹不上，无异于是见死不救了。

　　雷珊珊大概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每次刘琪回不来寝室的时候都劳而不怨帮她遮掩查寝的事情。

　　柳竹音也经常忙得见不到人，偶尔钱跷梓找不到人的时候还会打电话打到李雨鸣手机上来问。

　　最闲的就是雷珊珊了，她似乎没什么前途上的担忧，每天按时上课下课，然后回到宿舍就是追剧，刘琪出去拍照可以带人的时候她就屁颠屁颠跟着去玩，美其名曰是去当刘琪的助理，她说不想计划那么多未来的事情，因为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的性格就是这般顺其自然。

　　当然，能够让她这么飘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爷爷奶奶在老家开了一间小超市，二老总是盼着她毕业，早早回去把家里的小超市继承了，这也许是她家族给她最温馨的底气吧，虽然听上去蛮没出息的，但是却很幸福。

　　像刘琪那样的人，是注定要奔波一生的，而柳竹音在她爸妈的影响下，加上自己坦荡的性子，也是注定要去征服更广阔的天空。

　　而李雨鸣，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干嘛，那天她写了很长的一篇日记，日记里面有赵止宇的名字，还有她的心绪，不知道他会怎么规划未来，而自己跟他又还能说多久的话，写到这，她眼眶竟然湿润了起来。

　　***
　　白云裹晚霞，空气搂匆匆。

　　时光飞快就进入到五月了，要是在翎江又快到多雨的季节了，而李雨鸣的心也开始多想了起来。

　　那天她一如既往去学校礼仪社的工作室找刘琪，下文化课之后还去校门口给她买了一份轻食。

　　眼下又是毕业季了，那是工作室模特们最忙的时节，平日除了要拍服装系毕业生送过来的毕业设计服装以外，还要配合模拟毕业设计作品秀走秀的事宜。

　　去到工作室之后李雨鸣才恍然想起，刘琪根本不在工作室，她回了老家看她父亲。自己却不知怎么了，完全把这茬给忘了，提着一份轻食情绪不着边似的，无厘头地去了工作室。

　　本来刘琪不在她应该返回宿舍的，但脚不随心，双眼似乎也不听使唤地咕噜噜要寻找心头那道熟悉的身影。李雨鸣四下探了探，目光穿梭在工作室那些忙碌身影中，掠过坐在椅子上等待拍摄的模特，并没有找到。送设计作品过来拍摄的学姐不小心撞了下她的手臂，也来不及说对不起，对方已匆匆走远，李雨鸣心像刚刚被撞了吃痛的手臂一般不太舒坦。

　　托刘琪的福，李雨鸣也认识了里面几个拍照的摄影师，其中一个摄影师老周见她来了站了许久，冲她吹了个口哨，李雨鸣寻哨声望去，老周冲她颔首一笑，招她过去帮忙调一下灯光，平日刘琪拍摄的时候她也会帮忙打这些杂，对这些已经熟门熟路了。

　　“刘琪回家去了，你怎么过来了，不会是来看我的吧？”老周很不客气地跟李雨鸣打起趣来，他已过中年，笑起来脸颊两边有两道捧场纹，倒让他很显和蔼。

　　李雨鸣也敞开心胸跟他一道玩笑：“我来瞧瞧，看看有没有值得我发表到校报的毕业季筹备一角。”

　　老周听李雨鸣这么一说，立刻张开一只手臂，手掌摊在虚空中整个人原地顺时针绕了一圈，示意她好好瞧一瞧：“这哪一角不值得上校报？帅美的模特同学，认真工作的摄影师。”

　　李雨鸣很客套地陪了老周一个笑，目光也随着他的动作环顾了下四周，的确整个工作室搭了好几个摄影棚在拍摄，有单人，双人，多人，已经换好衣做好造型在等待拍摄帅美的同学，周遭相机快门的“咔咔”声响如同空气中的含氧量一样高。

　　“呐，这个人就可以直接做你们校报的封面了。”老周一咧嘴指着从后头换衣间出来的赵止宇，李雨鸣闻言收回了环顾四周的目光，随着老周的话语把目光聚集到了缓缓出来的赵止宇身上。李雨鸣瞧见他之后内心那面平静的湖瞬间泛起了水波。

　　他刚换好要拍摄的服装，头发造型蓬松，大概是毕业季拍摄频繁，为了更入镜还配合染了头发，在灯光照射下赵止宇的头发有点偏酒红又带点棕色，李雨鸣也瞧不出具体是个什么色，总之就是很好看，也很符合他的气质，刘海还修理过，比先前短了一点。

　　赵止宇出来也瞧着李雨鸣，但是两人的目光是互相对不上焦的，李雨鸣的目光涣散的捕捉他，像是要瞧遍他装束好的每一处，赵止宇也没跟她打招呼，缓步走到白色背景布前准备配合拍摄工作。

　　老周见姑娘似乎看傻眼了，凑过去小声说：“怎么样，拍好了要不要传两张给你，每次拍他都不用修图的，一点不费劲。”说完还放声大笑起来，不忘塞给李雨鸣一个反光板。

　　李雨鸣这才反应过来，脸颊微烫，低头摆弄着反光板，老周举着相机囫囵咔嚓了几下，开口问向赵止宇：“李思思还没捯饬好吗？”

　　赵止宇疑惑的“嗯？”了一下，抬眸盯着老周，表情恍惚不知道他问什么。老周察觉赵止宇的不知情，掀起眼皮往后面的化妆间瞧去，未见任何人影出来，嘴里“啧”了一声道：“她咋那么墨迹呢。”接着朝化妆间的方向喊了两声李思思，没任何动静，便悻悻然地往化妆间去了。

　　老周移步之后他们两人算是可以在这间隙间搭上话了。

　　赵止宇站在拍摄白布前，加上左右两盏拍摄灯，照得他整个人敞亮，让他有点瞧不清李雨鸣的表情了，他说：“刘琪今天不在。”

　　李雨鸣是知晓的：“她回翎江看她爸爸了。”

　　“所以，你来找我啊？”他只是想开个玩笑地问问而已，但内心又有那么一点小期待希望是来找他。

　　“嗯。”李雨鸣当真点了点头，抬手指了一下旁边凳子上放着的那一份轻食，说：“给你送吃的。”

　　赵止宇瞧见是一份轻食，他一个大男人根本不吃这玩意，却又抑制不知内心的高兴，从鼻腔呼了一口气，潸笑了一下：“谢谢啊。”

　　老周这时从后面的化妆间悻匆匆出来了，嘴里还一边念叨：“李思思人都没来，没确认好人就安排情侣款，这不是费事吗。”

　　“来来来，换单款，先拍单款。”老周过来招呼赵止宇回去换别的衣服，原来他现在身上这套是情侣款的，但是那搭档李思思今天刚好没在，所以拍不成了。

　　老周又把目光转向李雨鸣，抬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转身把正往化妆间去的赵止宇叫住了：“算了算了，回来回来。”接着老周迈步过来一把攥住李雨鸣的手臂道：“你来你来。”

　　李雨鸣不明所以，被拽着往化妆间去，老周把她带进去化妆间之后对着里面化妆造型的几个女同学说：“那套女装给她，赶紧整。”他是叫李雨鸣代替李思思的位置，帮忙拍摄那套情侣款服装。

　　几个女同学闻言后，一个把李雨鸣拉进去了换衣间，另一个递给她一套衣服，又“哗”的一下拉上了换衣间的帘子：“同学你赶紧换啊，老周发脾气了。”

　　李雨鸣捧着那套衣服，才猛然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时就已经被拉进换衣间了，眼下已经箭在弦上，还是老周把她拉进来的，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外头化妆的人又继续催了她一次，她只好硬着头皮照做了。

　　换好衣服后，坐在化妆镜前，两个同学给她弄头发，一个给她化妆，整的还挺快。

　　化妆的期间又一个大四学姐送来两套情侣款的设计作品排队拍摄。

　　化妆的同学给李雨鸣化妆期间问了几遍：“同学你皮肤好好啊，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的啊？”

　　“而且你发质也好好哦，用的什么洗发水啊？”帮她弄头发的那个同学也问了起来。

　　“就早睡早起啊，多锻炼身体。”李雨鸣也就只能这样草率的答了。说到好皮肤大概天生底子也不差的缘故，然后又多亏了柳竹音，宿舍里最爱保养的除了靠脸吃饭的刘琪就是家境富裕的柳竹音了，两人买的护肤品摆在宿舍里够四个人用，出手阔绰的柳竹音简直都要包揽了一宿舍人的洗护了，让她们随便用，李雨鸣并不打算把这种是托了室友豪阔的福说出来。

　　化好妆穿着拍摄的情侣服出来时，赵止宇已经把她带过来的那份轻食吃完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把那些西生菜跟没有盐味的土豆泥吃下去的，还吃了个精光。

　　赵止宇跟老周背对着化妆间并排坐着，正说着话，老周一边翻看相机里的照片一边问：“下半年大二了吧？”

　　“嗯。”

　　“那么多女的追你，就没想着谈一个？”

　　李雨鸣听到老周这么问赵止宇，瞬间停下了脚步，似乎是为了更好的听清赵止宇的回答，岂料赵止宇并没有回答，他哼笑了一声，紧接着回过头来，站在身后的李雨鸣闯进他眼帘的那一刻，他的笑容也敛起来了，瞳孔微微发怔。姑娘这身造型比平日俏皮了一点，殷红的嘴唇，发型是从后脑勺编下来的两股蝎子辫，发量充足乌黑，与白色的情侣款衣衫搭配得恰到好处。

　　“形象很好，就是身高差一点。”老周也跟着端详着评价道。

　　李雨鸣的身高在普通人群里算是达到平均水平之上的了，只是在模特的圈子里不太入流，不过她倒也不在意被这样吐槽。

　　“还好吧，这样高度挺可爱的。”此时，赵止宇似乎心生出一种想要过去在她头上摸一把的冲动。

　　“还有好几套等着呢，赶紧拍完收工。”老周招呼他们到拍摄布前准备工作。

　　这也不是李雨鸣第一次拍照了，以前也给刘琪打过衬，但这次她极其不自在，自然紧张的成分不止是因为情侣款。

　　拍摄期间老周一直念叨两人要有互动，李雨鸣的脑子很空，根本想不出要摆什么互动的动作，作为模特的赵止宇，竟然也动作匮乏了，全靠老周一边拍一边指导动作，全程几套拍下来比熬夜赶校报还累。

　　拍完后李雨鸣换回自己的衣服，也不打算在这卸妆了，瘫坐到椅子上，站站坐坐凹动作几个小时下来，小腿都是酸的。突然有感刘琪总是这样工作，还常常要奔波来奔波去拍外景，着实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

　　歇息了一阵之后，赵止宇表示送她回去，两人出了工作室。天上正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有零星几颗星星作陪。

　　“走路还是坐短巴？”赵止宇问她。

　　李雨鸣没说话，自顾自地朝前走，赵止宇也没在追问，跟着她走，工作室下坡之后是学校的人工湖，湖边种了半圈的芦苇，没有风，芦苇静静的竖立着，有点像严肃的守兵。湖边有两个男同学在调试吉他，看着阵仗是要在湖边高歌两曲了，李雨鸣停下脚步看了半响，也没见他们要唱，她侧首瞧了瞧另一边的小山坡。

　　“走路吧，我想从那边兜着回去，听说那里能闻到栀子花的味道。”李雨鸣抬起手指向人工湖对岸的小山坡。

　　赵止宇说好。

　　两人并排走着，还没到坡下，就隐约闻到清新的栀子花香了。坡下的草坪有对情侣依偎在一起聊天，说话声很小，氛围有些暧昧。

　　两人路过他们，朝上坡的阶梯走去，坡上那条就是回宿舍的大路了。

　　赵止宇只静静地跟着李雨鸣，两人一路上都没搭话，灌木丛今天的灯居然没开，就着坡上大路的灯是赏不了花了，只能闻闻栀子花的味道，远处的湖边也传来先前那两个男同学的歌声了。

　　翻唱的是伍佰的挪威的森林。

　　让我将你心儿摘下
　　试着将它慢慢溶化
　　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无瑕
　　......

　　虽然是一首较遥远的老歌，但是歌词里的情怀却饱含风情，李雨鸣听到这歌词的时候，感慨到大概很多人心中都有一个完美无瑕的人吧，就着爱意就忽略了对方所有的缺点。

　　她抬头，月色被浓密的树叶遮住，树荫下是一行行的栀子花，借着大路上的路灯，能隐约看到一团团的白。

　　她跟赵止宇一前一后在栀子花香中穿梭，湖边同学有些遥远的歌声代替了月色缱绻在树荫下，让李雨鸣心里不尽浮现出在工作室时老周问赵止宇的那句话：“那么多女的追你，就没想着谈一个？”

　　“什么？”赵止宇似乎没听清李雨鸣问的什么，他触足下来，表情有些错愕。

　　李雨鸣才猛然发觉到，自己竟将心头浮现的那句话直接宣之于口了，她顿时羞愧起来，背后的人朝她跨上了两节台阶，李雨鸣有感脊背一凉，照这样的气氛，赵止宇估计会再问一遍什么，李雨鸣在热意漫上耳背的时候三步跨作两步登阶梯，与赵止宇拉开了一段长距离继续朝大路去。

　　湖边同学悠远的歌声依旧在空气中萦绕着：
　　雪白明月照在大地
　　藏着你最深处的秘密......
　　李雨鸣站在大路边的梯口处，她转过身，这个位置能看到坡下半个沉浸在皎洁月光中的校园，还有从楼梯缓缓上来的赵止宇，他的目光在林荫下投射上来，锁着自己，路灯光不亮，但能照出他眼中的纯粹，他黑曜石般的瞳孔里，也像有秘密。
　　此时马路上又有一对情侣从楼梯下坡，两人手牵手，路过李雨鸣时，她能感受到了空气中都流淌着那对情侣亲昵的热度，她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竟在那一刻如同压力锅一般，被大火烤到一定程度后发出了鸣叫。五月的天，她的鬓角却挂上了汗。
　　内心翻滚了一阵之后，李雨鸣决定再问一遍，因为她实在是太想知道赵止宇面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我是说......”
　　“想。”还没等李雨鸣问完，赵止宇脱口而答，仅一个字，答得近乎铿锵。
　　李雨鸣有些愣了，既已得到答案，她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解围，或者说解释些什么掩盖一下尴尬的气氛。
　　赵止宇此时已经上来站在她眼前，与她仅距离两步台阶，他依旧盯着她，眼里有光，两人对视了一阵，赵止宇却先闪躲了，他侧首抿了抿唇道：“随缘吧。”语气夹杂的不轻不重的叹息。
　　李雨鸣再问：“那么多追你的没遇到一个有缘的吗？”她不知道今晚自己怎么了，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都很顺畅，就着湖边同学悠扬的歌声，像是摄取到了一种无形的力量，推着她去表达内心所想的，所疑的，所好奇的，甚至还有......

　　闻言，赵止宇沉默。扭头看向树荫下躲在黑暗里的纯白栀子花，若有所思。
　　在阵阵栀子花香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人扯住了，一股劲牵着他往上提，让他不得不正过头来。李雨鸣难得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止宇，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伸手扯住了对方的衣领，盯着自己落在他脸上的影子，影子的边缘刚好覆盖到他右颧骨那颗红痣的位置，对方黑曜石般的眼睛看了上来，近在咫尺，他目光如炬，天知道对方看不穿她的心。
　　周遭都是栀子花的味道，甜甜的，她俯身，双手再次使力扯住他的衣领，随即跟落在他脸上的影子一般，轻轻在他右边脸庞落了一个吻，刚好亲在了他右颧骨那红颗痣的位置，嘴唇像触碰到脂肪粒一样，有凸起的触感，他的肌肤热热的，像带了电，又夹杂着一点空气中细微的栀子花甜。
　　赵止宇被她的举动愣到了，有些僵。
　　随后李雨鸣不紧不慢地说：“我也跟她们一样。”她顿住，抿了抿唇，像是在回味，刚刚碰到赵止宇脸颊的触感还在，温温的，又一字一顿道：“我。也。喜。欢。你。”她以为自己说出心意的时候心跳会很快，但事实并没有，只是皮肤有点热，头好像有点晕，脚有些悬。
　　“所以，你要不要赏个脸，做我男朋友？”眼下她再说出这句话，有些慌不择路，本是只打算表明一下心意就好，却多说了一句索取关系的话，不过好像最后这句才是自己内心真正想要说的。
　　周遭的空气好像静止了一般，只有淡淡的栀子花香味在流淌着。
　　校内短巴准备上坡的喇叭声响起了，划破了这一层寂静，李雨鸣慌张的要松开自己抓着赵止宇衣领的手。
　　岂料，赵止宇竟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李雨鸣被他突如其来的力道，扣的没立住自己站在阶梯边缘的脚，往下倾去，她浑身一个激灵手掌撑住了他的肩部，压着他坚实的骨骼，摸到了他脖子一侧的大动脉跳动的很剧烈，像历经沉淀蓬勃生长的竹笋般疯狂。

　　姑娘的皮肤滑滑的，这样的近距离举止接触，让赵止宇的体温上升，他抬脚走上一个阶梯，跟姑娘靠近了一点把人扶正，几乎要贴到她耳边说：“我考虑考虑。”说完他手指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他的指腹有些粗糙，李雨鸣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感到不适，溜的一下抽走了。

　　刚好上坡的短巴要开过来了，李雨鸣转身拦了车上去了。赵止宇站在原地，目送她，手留温存。

　　李雨鸣深深觉得这是在被委婉拒绝了，不过也在意料之中，上车后她坐在椅子上，心脏这才像活了过来，噗通噗通地加快跳动频率，这期间还感觉到一阵耳鸣。

　　回到宿舍后李雨鸣把事情的经过给雷珊珊说了一遍，雷珊珊咬薯片咬的咔咔响，瞪圆了眼看着姑娘描述，直呼：“没有及时答应就是在委婉的拒绝，他考虑的话就是打算骑驴找马吊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