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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谭诗 ...

  •   “你们看啊!”孟丝喊道,“别如清就是在这里!”

      孟葭看着被甩上的门,满眼的不可置信:“清清?你在这里?”身旁的周千途揽着她的肩,低声安抚:“没有,没有的,只是风而已。”
      孟葭看着动作和举止都很僵硬的谭诗,喃喃道:“是有人吗?”她不顾周千途的阻拦,执意走向谭诗。
      临近了,她伸出手,缓缓朝前探去。

      指尖刚触到一阵凉,又忽的消失。

      谭诗感觉身前的凉意倏地一空,她猛然伸出手朝前摸去,摸到满手的虚无。
      “清清,你在这里是不是,你别走,我……我真的很想你……”
      “别走……再让我碰一下……”

      别如清退回到角落里。
      她总是这样一幅沉静的表情,无悲无喜,眼睛也始终阖着。

      据说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在眼睛里诠释的最明显,不论嘴角是不是在笑,一看眼睛便能知道这个人的真实情绪。

      可玩家们从未看到过别如清的眼睛。

      那双眼睛始终安静地阖着,长睫毛交纵,眼尾微微上撇。倘若睁开,也一定是极好看的。

      可是她不用睁开眼。
      她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就已经让人很难过了。

      “帮我个忙,”别如清哑声开口,像是压抑着很浓的难过,“让他们都离开吧。”

      玩家听着别如清的话,却是谁也没有看向她这个方向。

      半晌,许留冷哼一声,从门前撤开走到大厅里。
      程故渊睨了周千途一眼,越过迟域,走到门前,咔嚓一声。

      外面的冷风汩汩吹进来,站在门口的孟葭立刻缩了缩肩膀,周千途见状立刻抱过她护在怀里。

      迟域不动声色地朝前走了两步,挡住了大半吹往谭诗身上的冷风。

      程故渊扶着门框,冷冷地睨着周千途,说:“出去。”
      周千途皱起眉,本能地觉得不适,但是留在这里对他无益,只能带着孟葭和孟丝离开。

      谭诗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茫然地看向四周。
      忽然,她朝着章浅和徐霜扑过去,似乎是下意识想要拽住她们的手的,却中途转了方向,拽住了章浅的衣服。

      她攥得很紧,指尖泛着白,怔怔地看着章浅身上的衣服。直到眼里的泪水掉落,又噙满眼眶,她才抬头看向章浅,涩声开口:“这、这衣服……”
      章浅哑然。
      谭诗问:“这衣服、你从哪里找到的?”

      她问完了没有等待章浅的回答,小心翼翼地追问:“你们能看到清清,是吧?”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章浅的表情,紧紧攥着手里的黑色衣服,声音破碎又无助:“你们能看到,是不是,你们是不是能看到……她在哪啊……”

      不知何时别如清站在了谭诗身后,她抬手轻轻拍着谭诗的后背,似埋怨又似心疼:“哭这么凶干嘛,我又不是刚死。这么倔,别人说什么你理她们干嘛,还……还不知道要穿件衣服再出来。”

      在谭诗察觉到背脊浅薄的凉意时猛然回头,别如清也是在那时撤了几步。

      “帮我把她送回去吧,”别如清转身看向门口的两个男人,说:“我猜她是打车过来的,车库有车,钥匙挂在厨房,”她顿了顿,“把她送回去,你们也走吧。”

      转身离开的时候,她最后补充了一句,“再帮我转告一句,以你们的口吻吧,最好还是不要让她真的觉得我还活着。告诉她,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她别再悲伤,和小谈一起,好好生活。”

      别如清隐了身形,依旧做着要么极恶要么极悲的鬼。

      所以玩家也不知道,其实别如清始终站在谭诗身后。

      她看着章浅脱下衣服将这件黑色外套套在了谭诗身上,看着章浅和徐霜搂着谭诗,看着谭诗红肿的眼眶。
      又看见许留跑到厨房找到一把车钥匙,程故渊走到谭诗身旁,轻声开口:“回去吧。”

      谭诗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轻声开口:“谭诗,别再难过了。你看一年四季周而复始地走,血会干涸,泪也会流尽,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忘了我。”

      *
      她们相遇那年,别如清十一岁,谭诗九岁。
      那天下了场暴雨,谭诗躲在树下,被热心肠的别如清一把从树下扯了出来,并装着十分懂的样子告诫她:“快谢谢我吧,要不是我,你就被雷劈中了!”

      自那之后谭诗赖上了别如清,也跟着认识了她的弟弟别一谈。

      ……

      谭诗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别如清扯出一个笑。

      相遇那年的大树早已不见了踪影,如果还能再见到那样的暴雨——
      就把记忆留在雨里,放下一切好好生活吧。
      *

      谭诗安静地坐在后座,偏头看着车窗外。
      郊区,又是半夜,路上一点光亮也没有。

      临进车库前章浅和徐霜追了出来,怕她会觉得跟着两个陌生的异性不安全,要陪她一起。
      谭诗朝亮着光的别墅里晃了一眼,推开了章浅扶着她胳膊的手,没由头地问了句:“你们知道为什么车钥匙会在厨房吗?”

      “因为我和清清都不会开车,每次我们一起出去,都是一谈开车,”她笑了笑,“但是一谈很马虎,总是忘记拿车钥匙。但是他总会在临出门前去厨房抓一块冰糖放嘴里,后来清清说干脆车钥匙放厨房,他一定就忘不了了。”
      “所以,”她转头看向车库门前的两个人,“清清都放心让他们把我送回去,我怕什么呢。”

      在场的四个玩家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重重击了一下。

      一路的沉默无言,车停在一个小区门口,导航早已关闭,只有三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良久,谭诗说:“你们,也是来救清清的吧。”

      迟域修长的指尖点在方向盘上,程故渊则抬眸看着车里挂着的平安符,近乎黑暗的车厢里,一针一线绣上去的“平安”两个歪歪扭扭,又用心至极。

      谭诗看着窗外,“我不知道你们从什么地方来,但是,我相信你们,”有滴泪径直从下睫毛坠落,交叠的手背一道湿痕,“所以,求你们,救救她。”

      他们不知道谭诗知道多少,也不知道她应该知道多少才算是对她好。

      “好,”过了片刻,程故渊敛了眸光,说:“其实她最希望你和小谈好好生活。”

      谭诗怔了很久,没回答这句话,推开车门时忽然说:“请你们务必,优先救别如清。”说完便只留下一个背影。

      最后一句话让迟域和程故渊消化了很久。
      优先救别如清。

      ……

      四处寂静,这里本就不是繁华地段,半夜的时间,人影车影什么也看不到。
      迟域下车远远看着谭诗进了小区,一路走进单元楼。

      他坐回车里。
      车灯熄灭,远处的天空泛出深蓝色。迟域转头看着旁边这人,暗暗的影子,看不太清。
      他凑过去想亲他,亲偏了,吻落在了嘴角。

      程故渊摁住他伸过来的手,回亲了他一下,又把他推回座位上,“趁着天还没亮,睡觉。”
      迟域听话照做,扣着人家的手睡了两个小时。

      再醒是被透过车窗缝隙的吆喝声吵醒的。
      程故渊右手藏在口袋里,已经暖了挺久,不想离开那挺暖和的地。他下意识地想抬起左手摁摁眉心,刚动一下又被扣着手腕反摁了回去。

      无奈之下,只能是右手脱离那温暖,摁了下眉心。
      他偏头看向身侧阖着眼的迟域,又垂眸看见自己被扣着的手腕。

      这人奇怪了。
      睡之前明明是两个人十指相扣来着,现在怎么成了自己的手腕被他握着了?
      握得不松不紧,还带着舒服的温度。

      许是手腕真的很舒服,他无视了自己微麻的手指,看着窗外等迟域醒。

      这天没有太阳,天空灰蒙蒙的。小路两侧的树叶簌簌掉落,干枯的树叶与石灰道路相擦,与行人踩在枯叶上的声音混在一起,伴着零星几个早餐摊的吆喝声,映入程故渊眼里。

      心头悄然爬上一个念头——
      他是真的很爱迟域。

      如果迟域不在身边,那么不论多么烟火的景象都不会在他眼里留下一丝色彩。可是迟域在他身边,这些深深浅浅的声音与视线,便成了他眼里的人世间。

      再转眸看向迟域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向来反感被人碰的左手手腕,现在正被迟域握着。
      而他,似乎都已经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禁忌点。

      手指愈发显麻,他轻轻动着手指,却瞥见这人的嘴角半扬着。
      “别装了,”程故渊索性蜷起手指又松开,面无表情地看着迟域。

      迟域睁开眼睛,没有一分刚醒的倦意,眼神反倒是清明得很。醒了什么话都还没说,又凑过去啄了这面无表情的人一下。
      啄完也不退回去,在这人说话前又啄了一下。

      某人推在迟域肩侧的手完全就是个幌子,一点力都没用,甚至还不露痕迹地动了动腰,朝迟域那边靠近了一些。

      ……

      最后程故渊面无表情地红着耳廓说:“饿了。”
      迟域:“系统。”

      被唤来的系统极度不想理他们两个,但还是官方答道:“我在。”
      迟域:“给点钱。”

      这要钱的语气,就像是纨绔少爷挥金如土后回来找爹要钱。

      奈何迟域并非那纨绔少爷,它系统也不是爹,只能提醒道:“车内有钱夹,建议找一下。”

      果然,在扶手箱看到了一个黑色的钱夹。
      “谢了,系统,”迟域说。
      系统表面:“不客气。”
      实际上:你俩握着手在那待一晚上,就连个钱夹也看不到!服了!

      两个人在车上吃了早餐,没忘记给还在凡底别墅的队友各买了一份。

      临上车前,程故渊看着不远处的菜摊,想到空荡荡的别墅,去买了一兜菜。

      原路返回,回到别墅后看见玩家都在一楼大厅。

      程故渊将早餐递给两眼放光的许留,又看向坐在地上的贺卯,问:“怎么坐在这里?”
      贺卯满眼乌青:“后来我又睡着了,结果又进入了一个梦,差点死在里面。”

      “怎么出来的?”迟域问。
      贺卯:“还是这个别墅,一进入那个梦我就在车库里,一个小女孩要玩三二一木头人,我说我不会。”
      许留:“……”
      许留:“卯叔我教你,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得顺着来……”
      “我当时都看到她手里的钉子了,她突然又说这次人不够,下次人够了再玩,我就醒了。”贺卯眼皮耷拉着,说话也有些无力。

      迟域说:“吃了早餐去休息吧,白天睡觉没事。”
      说完和程故渊一起上楼了。

      这些单人房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人收拾好了,全然不见夜里吓他们的男生的影子。

      程故渊指着床的一侧,说:“睡觉。”
      迟域试图拒绝一下来着,被强硬地摁着躺下了。

      一直没能睡个好觉,他是真的太累了。
      进入睡梦前,他眯着眼睛看了眼站在窗边的人,心落回了原处。

      别的人晚上也都没能睡觉,看见程故渊从房间出来,心有余悸地问他:“白天真的能睡?”
      程故渊点点头,队友们便放心地去睡了。

      昼夜颠倒,许留醒的时候抻了老大一个懒腰,感叹道:“真的没睡过这么踏实了。”
      方远提醒道:“在酒店里你也是这么说的。”

      刚一推开房间门,许留便闻到了饭的香味。他怀疑地吸了吸鼻子,皱起眉。
      就是饭的香味。

      不太合理。
      谁做饭了?

      他正想是不是隔壁的两个女生,却见她们也刚从房间里出来,眼看着三人间双人间的人都在这,唯独单人间的那两位不在,许留脑子一转,拍手道:“不会是别如清做饭呢吧?”

      刚踏下楼梯,便被更重的饭味吸引了,几个人噔噔噔跑下去,正遇上从厨房端着盘子出来的程故渊。

      他们的视线在程故渊和手里的盘子之间来回转,最终不尴不尬道:“炒、炒菜啦。”之所以是“菜”这么个笼统的名,是因为他们暂时没看出来这盘子里到底是什么。

      程故渊将盘子放在找来的一张木桌上,瞥了他们身后一眼。
      章浅立刻说:“迟哥应该是还在睡。”
      程故渊低低地“嗯”了一声,“那你们先吃。”说完便上了楼。

      迟域皱着眉心,正看着拉好的窗帘发呆。
      刚醒来见房间里没程故渊的影子,他瞬间就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好像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又得到了……却还是一场空。

      蓦地,房间的门被打开,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迟域僵硬的肩膀瞬间松懈,垂眸平息心里莫名的情绪。

      程故渊走到他一侧。
      他能感觉这昏暗的房间里,迟域的气压有些低。
      “醒了多久?”
      迟域抓住他的手,闷声道:“没多久。”

      默了十几秒,程故渊反抓住他的手,状若无事地解释了一句:“我想在你睡醒前回来的。”
      迟域闻声抬眼看向他,听见他下一句话:“你醒得太早了。”

      眼前的人是真实的存在,迟域失而复得的不真切感瞬间被这句话扫空了。

      所以后来他扣住这人的后颈,强迫这站直的人弯腰和他接吻时,也是很自然的一个举动。

      只是最开始是他半仰着头,程故渊弯着腰,后来便成了他跪在床上,揽着这人的腰,最后又变成了他半撑在床上,手掌陷入柔软的被子,与同样陷入被子里的人接吻。

      许久,迟域吻到他的耳侧,嗓音低而蛊惑:“亲爱的。”
      他揪着床单的手指陡然攥紧,耳廓又因为这三个字泛起深红。
      迟域咬着他耳朵,低声问:“你身上怎么有股糊味?”
      程故渊喘着气微张的嘴唇倏地绷紧。

      蹭的一下,迟域被推开了。

      程故渊面无表情地抹了自己嘴唇一下。这次迟域还算是人,比较温和,没咬他,只是还有些肿。
      “吃饭,”他说。

      下楼后五个人正围在木桌前,没凳子,一人端着一碗白粥。
      章浅见他们两个下来了,去端了两碗粥,有些哀切,但也没说什么。
      许留则就比较大胆了。

      “我方便问一下吗,这粥?”许留问道。
      程故渊:“想蒸米饭,水太多了蒸不成。”
      他绷着脸看许留,粥是这样来的,有问题?
      许留:“……好。那这菜?”
      程故渊:“嗯?”
      “没事。”许留还是决定不说了。

      迟域则是对这饭桌上的菜都很感兴趣,鉴于自己刚刚的不当表现,现在急需哄人,所以主动捧场。
      他的筷子夹向一盘看起来压根没动过的菜,嚼了嚼才知道,是炒土豆丝。
      “好吃,”迟域说。

      在场的别人不信。
      因为他们尝过的。
      一共三道菜,一道太黑了,一道太烂了,一道勉强能看出来是西红柿,于是他们第一筷子夹向了那西红柿。
      奈何又酸又咸,实在难以下咽,只能捧着大米粥喝。

      迟域又夹了一筷子,很真诚地转头哄骗:“真的还不错。”
      许留试探着尝了一口,在其他人殷切的注视下,他平静地咀嚼了嘴里的土豆丝,咽下去后看着迟域说:“我能去告你吗?”

      ……

      晚饭吃了个白粥饱,章浅和徐霜暗自决定下次一定要先占领厨房,就不要让故哥费力气做这些小事了。

      这时许留问道:“为什么今天一天都没有别如清的影子?”
      方远想了想:“可能鬼都是白天怕见光,只有晚上才出来吧。”
      一提晚上玩家就又害怕了,不过好在他们白天都睡了觉,熬一宿应该也不是啥事。
      许留干脆打开门,感受着渐渐凉下来的气温,说:“今晚我们就一起在大厅吧,谁困了就出去跑一圈。”
      队友比较赞同。

      程故渊瞥了他一眼,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没有睡一整天的人,许留很关照他,凑过来说:“这样,最靠近门的位置留给你,你困了立马出去跑圈。”
      “我不,”程故渊说,“我困了要睡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谭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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