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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迟故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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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下支可可的过程并不难。
因为杨震担心有蛛丝马迹被别人捕捉,对于出现的这一群人,几乎是一点也没有阻拦。
带着支可可出去后,她突然站在马路边上不走了。
迟域低头看了她一眼,她正沉默地盯着马路对面。
有揍过一顿的交情,迟域一眼便认出来了。他轻蹭了下旁边那位的肩,低声说:“你的手还肿。”
言下之意:揍人这种事,还是我来。
程故渊面无表情道:“这不公平吧。”
“嗯?”
“上次你打的,这次换我比较公平。”
迟域转头,注视这人冷锐的侧脸轮廓。凝神看了半晌,他闷笑出声:“程故渊,你是在担心我,担心我的身份是么?”
说完这句话,迟域看见这人的嘴角很轻地抿了一下。
而后程故渊开口:“不是担心,只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我确实是不太喜欢麻烦,不过——”他的声音很轻,避免支可可听到,“如果有关于你,我是一点麻烦也不怕的。”
程故渊的眼睫抖了一下。
在迟域看来,又是很有意思的表现。
因为这人除了眼睫轻眨、喉结划动外,耳廓也在他的注视中愈发显红。
“程故渊,你这里很红。”迟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程故渊耳廓处。
许是因为解释不上来,程故渊吞下一口闷气,红着耳廓就去揍人了。
身形剽悍的舅舅本来看到这一群人就有点发怔,见到程故渊过来时,脑子依旧没反应过来。
等到车门被打开,他从车里被拽下去时终于明白了。
这些人是来揍他的。
“……”
本来迟域是心疼这人的手,没想到这人将舅舅扯下车后就再没动手,其余的……
全交给队友们了。
对于这种罔顾亲情、没有丝毫道德的人,队友们抢先处置了。
四个人手忙脚乱地踹在他的身上,听着他的哀嚎声也没有收敛一丝。
归根到底,他的孽不比杨震少一分。
支可可就是被他亲手推入火坑的。
不巧,旁边有正义人士经过,还以为他们是以多欺少,跑到一边报了警。
……
这其实是他们第二次与警察见面了。
彼此都是。
但是那个舅舅,只记得这一次。
那些人下手没有轻重,他浑身上下要么肿了,要么折了,瘫在警局里的地面上不停地发出惨叫的声音。
审讯的警察看看他,再看看旁边那么一群奇装异服的人和两个一看就是老大的小年轻,咳嗽了几声,问:“怎么回事,你们这么多人怎么打他一个?”
紧接着,他又说:“你们的身份证明都拿出来,我要登记。”
迟域有身份,他不怕。倒是别的玩家,脸色都有些许为难。
程故渊捕捉到这一点,朝前走了几步,递过去自己的证件,坦诚道:“是我一个人打的,和他们没关系,放了他们吧。”
警察接过他的证件,扫了他身后的人一眼,说:“可是他说所有人都打他了。”
程故渊:“没有,可能是因为疼,他就认为很多人在打他。”
警察抬眼盯着他看了几秒,没看出来任何心虚的模样。
顿了顿,他又瞄了眼地上男人从头到脚的肿大,感叹道:“那你……可真是把他打得乱七八糟的。”
胡涂一时没收住,听见这句话笑出声来了。
对于程故渊一个人将这件事都揽了下来,迟域是有些反骨的。
他刚要开口,身边的胡涂轻轻地拽了他一下。
“哥你干嘛啊哥,别冲动!”
迟域不打算理他,“不是”两个字的音节都要出来了,胡涂的一句“你以为他为什么帮我们逃脱呀”成功让他噤了声。
他无声地看向胡涂,示意他说下去。
“他和我们四个又没交情,现在替我们担责,迟哥你想想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们是你这边的人啊,因为你,他才帮我们的。”
迟域觉得有道理。
这时那句熟悉的话又被警察问出来了:“你不是本地人?来这里做什么的。”
程故渊面不改色:“打拼。”
一屋子的警察看着他的身份信息沉默了几秒,随后不知道谁那么耿直,低声感叹:“还真是打拼,又打又拼。”
“为什么打他?”警察问。
程故渊没说话。
在警察要重复第二遍时,程故渊回了下头。
他与迟域对上视线,眸中的意思很明显——
如果说出支可可的事情,会不会因为牵扯到杨震而不予生效?
他看到迟域朝自己点了下头,便随便扯了个由头。
“他涉嫌虐童。”
警察的表情瞬间凝重。
瘫在地上的男人听到最后两个字,挣扎着扑腾,差点就把自己扑腾站起来了。
“我没有……没有!”
不过他的辩白太过苍白,在程故渊这位“证人”,支可可个人的证词后,他坐实了这个罪名。
即便处理起来有些困难,辗转后的处理方式,是支可可父母留下的所有遗产由她自己继承。而她,也被送往了外市一家很好的福利院。
即便提起这个地方总是会带着些不幸的字眼,可它确确实实是支可可最好的归宿。
她会在这里平安长大,会成长为很美好的女孩子。
而不是因为幼时被侵犯,自此一生被困囿其中。
这一刻得以改变,正常流转的世界里,她的病床上换了个人。
而她,正在福利院的花室学着插花。
后来玩家离开这个空间,去了那个福利院一趟。
支可可沉迷于插花,偶然间的抬头,看到了两个很眼熟的人。
她盯着他们看了很久,起身时带掉了刚剪好的白玫瑰。
她捡起来,朝着那两个人跑了过去。
“哥哥,这朵花送给你们,”她扬着稚嫩好看的脸甜甜地笑着。
“好,”迟域接下了这朵白玫瑰。
他们离开得很快,来一趟的目的只是为了看支可可一眼。确定了她很好,也没有需要担忧的了。
回去的途中迎着不小的风,裹挟着枯叶纷飞而起。
这条路鲜有人经过,两旁的树枯得干脆。一阵风迎面扑来,他们停下脚步,歪了下头。
程故渊回头时,并不是风止了,而是他骤觉那阵风并没有吹在他身上。
他的身前,是迟域。
……
挡风的这个动作已经足够程故渊发愣了,偏偏迟域似乎并不觉得这是需要刻意做出来的事情。
他就像是单纯地站在程故渊身前一样,眼睛含笑地看着他,递上了手里的白玫瑰。
大概是风太大,即便迟域站在他前面,有阵狡黠的风还是穿过层层阻碍,吹进了程故渊的眼睛里。
那双总是漠然疏淡的眸子,便只为迟域一人荡起涟漪。
“上一次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迟域的表情极为认真,“没料到这次还能送,就一定要说了。”
他说得很慢,程故渊便记得很清楚。
“白玫瑰的花语你知道吗,”迟域按捺着想要探身去吻这人的冲动,“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
那天是怎么回的家程故渊已经不记得了,他当时说了什么,或者是有没有说,一概记不清。
唯一记得的是,他当时接过了那朵白玫瑰。
此刻和迟域第一次送给他的玫瑰一起,放在透明的花瓶内。
他是想要去回应些什么的,至少,在迟域离开之前。
可是当他想清楚去打开那扇门时,眼前的一切换了副光景——
整个二楼变成一条长长的走廊,幽深诡异,像是永远走不到头。
他又陷入梦魇中了。
*
程故渊不是本地人。
这里属于西北,他是北方人。
靠着一些蛛丝马迹寻到了这里,也寻到了与杨震有关的杨氏集团。
而他来的理由,是因为他的姐姐,杨杉。
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如果非要说,只能说是因为那个女孩子比他年龄大,所以有了“姐姐”这个称呼。
从高中起,她一直很憧憬西北方有一家探寻空间的公司,也将进入这家公司作为自己的目标去努力。
她25岁,程故渊22岁时,终于如愿以偿,成功入职杨氏集团。
可是只过了半年,她就销声匿迹了。
程故渊找到她时,她看起来很不好,尤其是精神状态。
可是去医院给她做了检查,她浑身上去都没有伤。
程故渊将她带回家,就在当天,杨杉自杀了。
她是割破了自己的颈动脉,鲜血喷涌,她在遗留之际说:“我这一生……都不是为自己而活……所以、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不幸。”
那之后,她死的位置便成了一个走不出的屏障。
亦是程故渊现在眼前看到的地方。
这条走廊深远地看不到尽头,她时常会出现,然后以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去伤害程故渊。
被迟域看到的后腰的伤也是出自于她。
来到西北后,程故渊并没有从这样无休止的梦魇中走出来。相反,杨杉仿佛缠定了他似的,不论他走到哪里,都会在某一个瞬间推开门,又看到那条黑暗的走廊,看到站在走廊终于,颈间汩汩冒血的杨杉。
不过他却是查到了些相关的事情。
譬如杨杉和杨震之间似乎有关系。
又或者,其实他和杨震之间,似乎也有琢磨不清的关系。
他隐藏自己的真名,租下了市内的一栋别墅,去探寻那些真相。
在迟域一行人的到来后,更加快了他得知真相。
只是他,依旧没有办法从杨杉的梦魇中挣脱。
他看见杨杉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周身一派冰冷的温度。
杨杉没有意识,只想要去伤害别人。
即便她已经不是人,或者说即便程故渊处于梦境中,他也没有办法去伤害杨杉。
所以当杨杉锐利的指甲伸向他的脖颈时,他并没有躲。
可是却没有传来想象中的触感。
“我靠这是什么!”
“妈妈呀,啊啊啊!!!”
……
……
程故渊突然被温热的手心力道拽了一把,他愕然抬眸,在混沌黯深的环境中看到了迟域。
“你……”
话没能出口,他被迟域拥进了怀里。
拥着他的力道很重,他挣不开,却又不让他抵触。
他借着力气靠在迟域肩前,听到他响在自己耳边的话。
“程故渊,这段时间你好累。”
“我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