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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月亮河 ...


  •   三个人隔着狭窄的鹅卵石街互相打量了一会儿,但谁都没有先说话。
      “那是谁?”弗列德利克悄悄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父亲,压低了声音小声问。
      对角巷永远是这样人来人往,面前翻滚着的各色巫师袍不时将街对面那位眼熟的年轻女士遮得严严实实。但看起来神情有些古怪的施耐德甚至还没来得及回答,不远处从书店方向传来的一阵巨大的骚动就将三个人的注意力同时吸引了过去:
      有许多人在尖叫,不时夹杂着粗鲁的咒骂和推搡。然后又听见什么东西沉重地倒在地上,伴随一阵似乎是金属砸摔的嘹亮哐哐声,无论规模或动静显然都比刚才走进魔杖店的那户古怪人家闹得更大。
      弗列德利克怔怔地望着骚动发生的方向,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又迟疑地扯了扯施耐德的袖子:“该不会……又是洛哈特教授……?”
      施耐德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什么都没有说。

      紧接着出现在视野中的两个人却叫弗列德利克吓了一大跳:眼眶狼狈地肿着,像是刚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的卢修斯先生从书店侧面的小巷拐出来,背后还跟着看起来同样盛气凌人的德拉科。
      父子俩脸上无疑都清楚地贴着刚才那场骚动的肇事者标签,但两个人看上去非但没有一丝羞耻或反悔,反倒比平时更加得意洋洋,简直像是刚办成了一桩棘手的大事。
      弗列德利克看见那位年轻的金发夫人最后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朝马尔福父子迎了上去。
      她低声与卢修斯先生说了些什么,脸微微朝冯格里芬父子的方向侧了侧,随即又在德拉科面前蹲下,温柔地替他整理领口,举手投足都带着十足的宠腻。
      卢修斯先生很快也将目光投向了还没走开的父子俩。他似乎压根不介意被看见眼眶上那块狼狈的瘀青,立刻慷慨地朝他们露出了那副标志性的世故圆滑的笑容。然后他凑到他的太太耳边,用足够让街对面的冯格里芬父子听见的音量说:“没错,那就是冯格里芬和格里尔逊的儿子。”

      埃莉诺·格里尔逊,弗列德利克已故的母亲。
      只是弗列德利克从没想过,居然会从‘马尔福’的口中听见这个名字。

      接着卢修斯转过头,懒洋洋地朝他们问候:“好久不见,冯格里芬。”
      弗列德利克不禁又想起了圣诞节那回马尔福父子的意外来访。那天他确实依照卢修斯的嘱托,在施耐德回家后将那段含义不明的口信带给了他,但施耐德所表现出的冷淡却让他大为不解——他只是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连弗列德利克向他叙述马尔福父子是怎样从壁炉里突然冒出来的奇妙景象,都意外地没能激起他的半点兴趣。
      而现在,面对卢修斯那副显然是在向老熟人招呼的熟络笑容,施耐德似乎同样不打算予以理睬。
      他只是用力拧过了弗列德利克的手肘,“该回去了,”他冷冷地说。
      弗列德利克满头雾水地被父亲带出十来米,直到逼近巷口的一个转角才终于忍不住回过头。
      远远就能看见马尔福一家也已经朝相反的方向走开了。卢修斯先生带着德拉科走在前面,德拉科仰着脸,似乎是焦急地朝他的父亲询问什么,但换来的只是卢修斯先生的敷衍:
      他轻轻将手掌贴在德拉科的额头上,仿佛在警告德拉科不要再说下去。
      脚步稍稍落后一些的马尔福夫人却像发现了弗列德利克的视线似的,忽然隔着来往人群朝他回过了头。
      她抿着嘴,苍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对漂亮的淡蓝色眼睛却似乎藏着许多要说的话。

      在霍格沃茨的第二年即将随着暑假的结束正式开始。假期的最后几天弗列德利克照旧在伦敦郊外度过,虽然说着跟在故乡不一样的语言,但这些英国朋友带给他的快乐并不亚于布格豪森或西西里的伙伴们。
      “居然在暑假去了埃及,这可真让人嫉妒!”迪恩笑嘻嘻地开着玩笑,将一块切好的蛋糕递给弗列德利克。
      那是在八月的倒数第二天,迪恩的妹妹卡珊德拉的生日聚会。有一头蓬松浅棕色头发和一鼻子雀斑的矮个小姑娘在迎接人生第十一个生日的同时,也即将离家去临镇一间著名的私立女子中学念书。
      “我不怎么想住在学校,说真的。”
      当餐桌被清空,包括迪恩在内的男孩们开始争抢电视遥控器或游戏机手柄时,卡珊德拉苦恼地在正在翻一本新闻杂志的弗列德利克身边坐了下来,“听迪恩说你在海德堡附近念寄宿制男校,能跟我说说那里的生活吗?”
      弗列德利克被问住了,一时有那么些为难。
      他何尝不想跟他们分享他在霍格沃茨的奇遇:稀奇古怪的幽灵,互相串门的画像,永远猜不到它究竟会通往哪里的楼梯,湖底下像是藏在一个气泡里的斯莱特林仙境,地下室的口令,塔楼上永远不灭的火钟,只有见证过死亡才能看见的夜骐,这个世界充满了麻瓜们一辈子都无法见到的奇迹。但他不能说。
      因此弗列德利克只好讪笑着敷衍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习惯了就好。”
      迪恩也跟着坐了下来。地毯空间太小,卡珊德拉不得不带这些不情愿往边上挪了挪。
      “听说亚当斯家的那个怪人温斯蒂没有升学?”迪恩问。
      “我不知道,”卡珊德拉诚实地回答,“但亚当斯家有的是钱,念不念书也没所谓,对吧。”
      这个话题很快被男孩们的吆喝打断,像是杂志的一页那样被翻了过去。

      去车站的那天天气不错。施耐德照旧把弗列德利克送到国王十字站,但这回弗列德利克已经会熟练地推行李车自己进站了。
      “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在和父亲拥抱道别时,弗列德利克好奇地问。
      “任何地方,”英俊的金发男人咧嘴笑了,“照顾好自己,我会给你写信。”
      弗列德利克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看见了赫敏,一个暑假没见,她明显长高了,头发也蓬得更加厉害,远远看去简直像顶着一头稻草。她正在朝红头发的韦斯莱一家打招呼:弗列德利克注意到那浩浩荡荡的一家人中多了个红头发的矮个姑娘,却唯独没了罗恩跟救世主的影子——印象中哈利似乎总是和韦斯莱们粘在一块儿。
      “弗列德——”
      赫敏很快也看见了他,朝他走了过去,“我坐的车箱在正数第六节,不介意的话可以过来。”
      她帮正在将行李搬上车的弗列德利克搭了把手,“我先在这儿等哈利他们过来。他们的速度可真慢。”

      但事实证明,要在学生源源不断涌上车,连过道都被牢牢堵住的情况下准确走进第六节车厢绝不是件易事。直到随着人流晕晕乎乎走出一段,弗列德利克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错过目标,走到了列车尾部,并且不存在任何挤开人群退回去的可能。
      他只好硬着头皮随手拉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扇包厢门,却很快发现包括德拉科和沙比尼在内的几个斯莱特林同级生正坐在里面,眼下全都循着动静抬起头,茫然地盯着他看。
      “呃,真抱歉……”弗列德利克垂下眼帘,条件反射地合上了门。
      虽然和室友沙比尼相处得还算不错,克拉布和高尔这两个蠢货不在考虑范围内,潘西米利森之流的斯莱特林女生也意外地鲜少挑剔为难他,甚至在上学期末的禁林之旅后,就连跟德拉科的关系都稍稍缓和了那么一星半点,但弗列德利克始终不认为自己有生之年能真正融入他们,也从来没有这个打算。
      他无法想象自己骄傲地朝他们炫耀冯格里芬家的辉煌年代(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怎么明白),或是刻薄地评论那些和他相差无几的混血或麻瓜。
      刚想去后面的车箱碰运气,却听见背后的门又被人拉开了开来,这一次门缝里露出的居然是德拉科的脸。
      “进来,”嘴碎的白鼬男孩经过一个暑假,仿佛忽然养成了言简意骇的习惯,“我有话问你。”
      弗列德利克费力地朝他挤出一个微笑,然后赶在德拉科伸手扯住他的行李箱前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前走:他可不认为进去后迎接他的会是德拉科一反常态的友好交待,而并非某种方式的严厉逼供,尽管他压根就想不透德拉科想从他这儿知道些什么。
      “给我回来,冯格里芬,该死!”
      德拉科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列车的嘈杂中,再也听不见了。

      正犹豫着接下去该到哪节车厢碰运气,飘浮在半空中的一阵歌声吸引了弗列德利克的注意。
      ……
      Moon river, wider than a mile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Oh, dream maker,you heart breaker
      Wherever you're goin', I'm goin'your way
      ……
      是个陌生女孩子的声音,虽然总是怪异地找不到调,但仅凭歌词弗列德利克就能认出这首歌:《月亮河》,来自电影《蒂凡尼的早餐》的主题曲,影片中比利时美人奥黛丽赫本坐在窗前抱着吉他的原唱成了一代人心中的经典。
      更重要的是,能在霍格沃茨的列车上哼唱这首歌的,毫无疑问会是个曾经生活在麻瓜世界的人!
      ……
      Tw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world
      There's 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
      We're after the same rainbow's end, waitin' 'round the bend
      My huckleberry friend, Moon River, and me
      ……
      循着歌声一路来到列车尽头那节移门紧闭的车厢前,弗列德利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拉开了门。车厢还没有坐满,这意味着他能够坐在这里,这让弗列德利克悄悄松了口气。而窗边那位勇敢的演唱者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受到任何影响,依旧抱着一本破破烂烂的杂志自顾自地唱着,但跑调的习惯一点没变。
      弗列德利克发现那是个年龄比他小一些的女孩,看样子多半是新生。
      她有一头长达腰际的淡金色头发,和德拉科的发色非常接近,但却远没有后者打理得柔亮服贴,毛毛躁躁的样子或许跟赫敏才更有共同语言。直到弗列德利克费力地把行李推在车厢角落,她才终于闭嘴,继而勉强抬起眼,用眼神来回打量新加入的人。
      那对突出的,银灰色的眼球依旧和德拉科的眼睛颜色接近。要不是她那脸恍恍惚惚,仿佛活在一个古怪的梦里,而并非马尔福父子那副狡猾世故模样的神情,弗列德利克或许真的会怀疑德拉科有个爱唱跑调《月亮河》的亲戚。
      尤其是她耳朵上那副粗制滥造的胡萝卜耳环,弗列德利克猜卢修斯先生压根不会允许这样的‘艺术品’近身。
      而当弗列德利克终于留意到从进门起就被忽略的第二个人时,只看了一眼,更多惊讶就浮现在了他脸上。
      扎成两束的黑头发,高额头,吸血鬼似的苍白皮肤,阴冷的神情,还有那套从脖子起牢牢包裹住的小黑裙。
      毫无疑问那就是在对角巷遇见的那户古怪人家中的一员。

      她正在用魔杖戳一只开口的驴皮袋,袋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活物,伴随着魔杖的搅动发出微弱的尖叫,但让人感到尤为恐怖的是,那叫声居然透着一种古怪的快乐。
      已经不再唱歌或看杂志的金发姑娘似乎也留意到了这点,而她显然要比弗列德利克要直率许多:“那里面是你养的米布米宝吗?”她忽然拖着懒洋洋的调子开了腔,“哦……它总是这么大惊小怪。”
      黑发姑娘平静地回答她:“不是。”
      她说了个古怪的词,弗列德利克猜那是个法语学名,但没能听懂。
      说话间她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可这回伴随着满足尖叫传来的却是噗的一声,仿佛有什么被戳破了的轻响。早已经目瞪口呆的弗列德利克和金发姑娘眼睁睁地看着一股说不清颜色的可疑汁液从袋子里溅到黑发姑娘的魔杖,脸上和黑裙子上。
      “唔呕,不……”两人一时都忘了掩饰,只是不约而同地别过头,发出了被恶心到的惊呼。
      但黑发姑娘只是见怪不怪地掏出手帕,擦干净了脸和衣服,然后她把驴皮袋口一扎,丢在了桌子底下。
      弗列德利克看见金发姑娘和他一样敏捷地朝座位背后缩了缩。
      “还有你的魔杖……”他好心地指了指被丢在桌子中央,仿佛早就被主人遗忘了的可怜木棒。
      黑发姑娘这才有些不情愿地捡起魔杖,伸到桌子底下,在驴皮袋表面蹭了蹭。
      “没什么用的蠢木头,”她像是自言自语似地小声说,同时皱起了细细的黑眉毛,“亚当斯家可用不着魔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月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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