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黄金男孩》青森

1、弗列德利克

　　浓重的夜色笼罩了这座港口，灯火像浮动在夜空中的星光，由海岸攀爬至远处的山坡。
　　操着外乡口音，工作外套松松垮垮系在腰上的海员们在船靠岸后迅速卸完了货，十几分钟后他们出现在港口附近的酒吧，一杯一杯灌下各种名称的烈性酒，一边暖着身子，一边交流粗俗下流的笑话，不多久又开始互相清点这些年来的海上见闻。

　　当一个棕色卷发红鼻头的小伙子炫耀起他和巨乌贼搏斗的传奇经历时，船员们哈哈大笑，谁都没有把一个醉鬼的胡话当真。
　　真正的巨乌贼决不会浮到海面附近，没有足够压力的水域对它们而言就是死路一条。

　　这时他们忽然发现吧台另一端传来了和他们频率相同的笑声。船员们齐刷刷地看过去，坐在那里的一个男人正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他们，看上去丝毫没有被抓包的负罪感。
　　灯光下能看出他很英俊，耀眼夺目的那种，金色卷发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有些阴郁，但那对湛蓝色的眼睛却洋溢着奇怪的快乐。

　　“嘿，Motherfucker！偷听是要付钱的，知道吗？”有醉醺醺的老船员恶狠狠地瞪他。
　　男人耸了耸肩，忽然推开酒杯朝他们走过去。酒吧里的灯光摇摆不定，直到这时船员们才看清他很高，穿一件黑色风衣，领口束紧，看上去活像个中世纪的贵族。

　　“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英俊高大的金发男人在他们沉默的间隙里继续说，问句句式却搭配了不容拒绝的肯定语气。他抽开紧邻船员们的椅子坐下，又向酒保要了一杯酒：“不瞒你们说，80英尺长的巨乌贼，我这辈子还真见过不止一次。”
　　他停顿了一下，呷了一口酒，朝船员们眨眨眼。
　　“让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关于巨乌贼，也关于一些你们决不会相信的事。”
　　“就这一晚——”

　　故事的开始，是一个叫做弗列德利克•冯•格里芬的男孩子。
　　弗列德利克出生在德国南部的一个小镇，父亲是当地贵族的后裔，年轻时就独自继承了一座建造于七世纪的石头城堡。

　　城堡大而肃穆，内部装饰与家具也都是古董级别。除了大大小小近二百个房间外，甚至还有阴森的地牢和暗道。据说暗道是以前的城堡主人在封锁状况下与外界保持联系用的，歪歪扭扭直通市中心。弗列德利克小时候曾偷偷钻进去看过，发现暗道中间被一扇铁门堵住，无法出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什么年代安上的。
　　其实弗列德利克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比起这种博物馆似的地方，他还是更喜欢镇上普通的红砖房子。

　　弗列德利克的母亲来自英国，在一次旅行中与古堡主人坠入爱河，可惜从记事起弗列德利克就没见过她，只能在相片里寻找线索。他的父亲偶尔也会在喝醉时提到母亲，他喋喋不休地告诉弗列德利克，他的母亲是多么神奇又迷人：她有一头缎子似的金色长发，她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悦耳，她湛蓝色的眼睛盛满了整片海洋。
　　甚至，她能够轻而易举地变出一屋子小鸟，让碟子悬空，或是让他们的花园常年开满鲜花。
　　天哪，他醉得可不轻！弗列德利克总是这么想。

　　在弗列德利克七岁那年，他的父亲锁上了城堡大门，放下连接外界的吊桥，带他搬去了遥远的意大利，在那里他们度过了之后的四年。
　　离开了阴冷潮湿的德国古堡，终年阳光灿烂的西西里岛无疑是个讨人喜欢的地方。
　　到达西西里的第二个星期，弗列德利克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辆自行车。荷兰货，齿轮来自他的故乡德国，刹车和车链来自西西里本地。那时他的父亲刚在镇上的中学谋了份德语老师的职位，刚上小学的弗列德利克凭着这辆自行车，很快也跟当地的男孩们打成一片。

　　他们成群结队骑车出游，肆无忌惮地沿着种满阔叶植物和棕榈树的山坡俯冲下来，最后稳稳当当停在路尽头棕红外墙的餐馆门前，被闻声出门查看的达尼安娜婶婶一顿臭骂。
　　弗列德利克金黄色的脑袋夹在一大片亚麻，棕褐和纯黑里，显得格外扎眼。
　　西西里让他感受到在故乡从来没有过的快乐，但很快也让他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

　　——“弗列德利克！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居然揍断了维克多的肋骨！”
　　——“我没有！这只是个意外！”

　　弗列德利克很委屈，他不过是在踢球时学着电视里的职业球员，在踢进一个球后兴奋地和他的队友们撞胸庆祝，就把一个足足比他高上一个头的健壮男孩撞得倒在地上嗷嗷直叫，但弗列德利克自己却毫发无伤。

　　——“弗列德利克！看在上帝的份上，你究竟是怎样上去的！”
　　——“我也不知道！我醒来时就已经在这里了！”

　　弗列德利克简直要哭了。他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头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会说话的猫，又深又密的丛林，人头马身的怪物，装满宝石的沙漏，会咔咔乱走的铠甲，灯火通明的古堡，一片巨大阴冷的湖泊里伸出的触手，弗列德利克猜那就是传说中的巨乌贼。梦的最后巨乌贼从湖里探出头来，友好地泼了他一身脏水。
　　当弗列德利克在瑟瑟发抖中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镇上最高的建筑的尖顶上，抱着随风乱转的漆黑风信鸡不知所措。

　　但比起不定时外泄的超级怪力和莫名其妙的梦游，更让弗列德利克感到惊喜又惶恐的，还是他在十一岁的某天忽然意识到的另一种能力。

　　那天他正在上拉丁文课，秃顶的路易吉先生精力充沛地向他们解释枯燥的文法。弗列德利克虽然听得昏昏欲睡，但又不敢完全趴下，只能强撑眼皮盯着路易吉先生的方向看，目光涣散。
　　可慢慢的，弗列德利克发现视野中的画面出现了变化：路易吉先生的秃顶不见了，他的脑袋，不，是全身都被覆盖上了又黑又重的毛，嘴也凸了出来。而当路易吉先生不经意间挠了挠发痒的脖子时，弗列德利克终于忍不住大叫出声：“哇啊！猩猩！”

　　路易吉先生沉默了，脸上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扭曲。班里的其他孩子也齐刷刷地朝后排的弗列德利克看过来，每个人的眼里都带着询问。诡异的沉默里弗列德利克终于清醒过来，他一个激灵睁大了眼，看见路易吉先生仍旧站在黑板前，抱着一本书，脸色难看的很。
　　中年男人烫平的衬衫和条纹领带整整齐齐，秃顶泛着油光，哪里有大猩猩的影子？

　　他为这一瞬间的“幻觉”付出了代价，不得不在教室外站了一下午。
　　但到了放学的时候，经过一个下午的摸索，弗列德利克已经确定之前那只鲜活的，名叫路易吉先生的大猩猩并不完全是他的妄想。因为在罚站的过程里，他不止一次偷偷踮起脚尖，透过窗户去看教室里依旧滔滔不绝的路易吉先生。
　　弗列德利克很快发现，如果他认真注视，那他看见的就是路易吉先生本人没错。可一旦他眯起眼，就像下午那副昏昏沉沉的样子模糊地看过去，路易吉先生又会重新披上一身黑毛，变成一只不折不扣的大猩猩。

　　新发现让弗列德利克又惊又怕。为了证实这点，他难得没有加入男孩们的脚踏车帮，而是独自走在回家路上，带着一点小兴奋，眯起眼，像是被炙热的西西里阳光晒烦了似的，打量着路上的每一个人：面包店的艾萨克叔叔是鲸鱼，身材壮硕却生得一副好脾气，会在弗列德利克经过时大声向他招呼，而在弗列德利克看来，就是鲸鱼喷出了一条巨大的水柱；餐馆女老板达尼安娜婶婶是一只花斑猫，教训她那不懂事的儿子时背脊高高弓起，毛都炸了，翠绿色的眼睛让人觉得恐怖。
　　……唔，还有迎面走来的艾莉莎贝塔。

　　艾莉莎贝塔是当时镇上最漂亮的姑娘，十九岁，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卷发和高挑又凹凸有致的性感身材。对那些情窦初开，开始将目光锁定在镇上女孩们的胸脯和裙下露出的小腿上的男孩们来说，艾莉莎贝塔就是他们的女神。
　　而现在，高傲窈窕的女神就这么迎面走过来，踩着高跟鞋，看起来摇曳生姿。
　　她朝在这个镇上有着罕见金毛蓝眼的弗列德利克友好地笑笑，抬手将黑色长发别在耳后。
　　但眯着眼的弗列德利克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眼中的艾莉莎贝塔既不是预想中的，美丽高傲的天鹅，也不是任何能够料到的讨人喜欢的动物，而是一只恶心的，丰满巨大的花蜘蛛。
　　确切来说，这只女神幻化而成的蜘蛛有着纯黑色的底，上面布满弯曲的金色花纹。它的眼睛很亮，灯泡似的；腿也很长，毛茸茸的让人反胃。甚至，当艾莉莎贝塔捋起她的头发时，弗列德利克清楚地看见蜘蛛吐出了银白色的丝，又用毛茸茸的爪子将它们结起网来。
　　哦，不，看在上帝的份上……
　　他沮丧地收回视线，不敢再看下去。

　　回家后弗列德利克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的父亲。老格里芬静静听完了他的话，却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弗列德利克急了，“爸爸，听着，”他急促地说，同时眯起眼，用同样的方法看自己的父亲：“我没有撒谎，我也看得见你。你是一条鱼，很大，没有牙齿的那种，你……”
　　他的父亲打断了他。当老格里芬抬起头时，弗列德利克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哭了。
　　“上帝……”他的父亲抱住他，“不，弗列德，你果然是埃莉诺的儿子！”

　　后来弗列德利克也试着去看自己是什么动物，但镜子只是忠诚本分地反射出他的倒影，除此以外什么变化都没有。

　　这年夏天开始的时候，十一岁弗列德利克已经小学毕业，但老格里芬却没有显露出任何让他继续升学的意思，就连镇上中学的几次来信都爱理不理。每当弗列德利克问起，老格里芬总是这样回答：“弗列德，再等一等，”他说，“快了，就快了。”
　　弗列德利克不知道‘快了’的究竟是什么。但既然老格里芬都不急，他又有什么好急的？
　　就算不去上学，其实也挺不错的，不是吗？

　　七月初某天的早晨，弗列德利克正在厨房吃早饭，老格里芬去了镇上，只给他留了牛奶和半截干巴巴的咸面包。窗外天气很不好，天色阴沉得厉害，灰色的云朵粘连在一起，估计很快就会下暴雨。
　　弗列德利克很快喝完了牛奶，趿着人字拖走到水槽边洗杯子。
　　抬头忽然看见窗台上多了样东西，是只猫头鹰。只见它用亮黄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弗列德利克，棕色的毛湿漉漉的，嘴里还叼了封信。
　　弗列德利克想也没想地开窗放它进屋。
　　猫头鹰大摇大摆地进来，把信往他身上一丢，然后就开始甩身上的水，弗列德利克想它一定是来自很远的地方。信封是米黄色的，看上很厚，拿在手里也沉甸甸的，弗列德利克不知道里面究竟塞了些什么。
　　事实上光是信上明确写着给弗列德利克•冯•格里芬这点就足够他惊讶一整天。因为他和老格里芬没有什么亲戚，离开德国的时候年龄还小，所以也不会有关系好到会寄信的人。
　　他又看了一眼没有贴邮票的信封和祖母绿色的墨水，咽了口口水，拆开了信。
　　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盖有纹章的紫色蜡印：一只狮子，一只鹰，一只獾和一条蛇，这四种动物组成了一只大大的字母“H ”。
　　弗列德利克盯着这个奇怪的纹章发愣，直到猫头鹰不耐烦地叫起来，伸嘴去叼他的衣服，他才回过神来，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念出羊皮纸上的字：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校长：阿不思•邓不利多（国际巫术联盟协会承认的特级学校）
　　亲爱的弗列德利克•冯•格里芬先生,我们很高兴通知你，你已经被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录取了。请在附件中找到必需的书和仪器的单子。
　　学校将在九月一日开学。你的猫头鹰请不要迟于七月三十一日来学校报到。

　　你忠诚的米勒娃•麦格校长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