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人家日常》辞叶宵

4、第四章

　　宋淼听着外面的吵闹声皱起了眉，他也回头打量一下宋之画，到底没说什么。

　　宋之画抬头看看自家二叔，眼神有些闪躲。她知道自己给二叔带来麻烦了，但……二叔不是驿丞吗？他既然是个官儿，谁敢不给他几分面子呢？再说了，自己既然叫他一声二叔了，他肯定不会就看着自己被人欺负什么都不管的，他不是一直很负责吗？

　　宋淼示意身后两个人别说话，到屋里去把堂屋门关上。他独自走到院子门前，一推开门，宋淼就看到两个小贩打扮的中年人和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街坊们。

　　那两个贩子见这家主人开了门，眉飞色舞地一人说了好几句，意思就是要赔偿。两人叽里咕噜说了半天，见沉默着静静地看着自己，他们突然有些心虚，也有点害怕，老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他们也不敢和当官的硬碰硬，只能尝试着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赔偿，有自然是好，实在没有他们也没办法。

　　这时候刚刚附和他们的人都不吱声了，宋淼家一直与人为善，倒是没人真的和他家过不去的，刚刚说话的人可能就是酸他是个官罢了。

　　两个贩子想了想又开口了，倒是没有了刚刚的盛气凌人，姿态放低了不少，“你家小娘子刚刚抓伤了我！给你看看，这么长的一条道道，你们，你们家可得赔偿我。我是老实人，肯定不会讹你的！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去摆摊那，有不少人看见了，他们都能给我作证！”

　　另一个贩子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她还弄坏了我摊位上的几个小玩意儿。你总得赔我吧？我也不贪多。”

　　两个贩子又说了几句自己是可怜人之类的话，围观群众这下附和着，意思就是宋淼不然就赔点钱给他们，两人也不容易。但宋淼一直不搭腔，两贩子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

　　宋淼见两贩子的气焰没有这么嚣张了，就面目严肃地拱拱手，对众人说：“诸位，实在抱歉，我家侄女年纪小，没什么卖东西的经验，这几天整了些小玩意在摊子上卖，也就卖个响儿，姑娘家家的不懂事，两位兄弟的事我一定认真对待的。她既把你弄伤了，我们一会便去医馆看看，医药费宋某责无旁贷，只不过我那侄女毕竟年纪小，希望两位兄弟多担待担待。”

　　又说：“这摊位虽然说确实没有属于谁的理，但她确实给这位兄弟的买卖造成了麻烦，大家都是靠这个糊口的，我懂得你们的辛苦。她也就卖个好玩儿，今天卖完下次也不会再过去了，今天你的损失我们一定会给出相应赔偿的，我在这代我侄女给你们道歉了，你们看这事就此翻篇，如何？”

　　两贩子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顺着台阶往下爬还是怎么样。

　　这时又有热心群众给宋家说话了，“两位兄弟啊，宋兄这么做也仁至义尽了，那也不是人家闺女儿，侄女呢!多少隔了一层，我看你们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要是真不依不饶，以后生意也难做下去了。”这是跟宋家关系好的街坊。

　　这时又有其他人附和道：“是啊是啊，是这样的，老宋我们都知道，是个好人，两位兄弟啊，这事儿他也有诚心解决，你们就这样吧！和气才能生财嘛！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宋淼一家人平时为人厚道，有不少街坊邻居都愿意为他说话。

　　宋淼感激地冲围观群众拱拱手，转而面向两贩子，他的声音温和但又隐隐强势，对其中一人说：“这位兄台胳膊受了伤，我们先去医馆看看，赔偿的事一会再谈，你们觉得怎么样？”

　　两个贩子见有很多人为他家说话，又想想人家好歹是个官，是官就有权利，那肯定比老百姓厉害呀！不如就这么算了，他们的目的也答道了，再闹下去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于是那老吴给同伴使了个眼色，脸上挂起笑容来，对宋淼说：“大人高义！我们也就是老实人，你既然这么诚心了，我们也不会不依不饶，我看这事就这样吧，走，去医馆！”

　　宋淼于是领着两人去离家最近的医馆里，一路上三人聊着天，倒是很快就冰释前嫌了，这两个贩子确实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太生气了，加上担心如果以后那摊位真的被宋之画占去，自己就没法再找到那么好的地方做生意了，所以他们才过来讨个说法。

　　现在宋淼也保证了，他家侄女卖东西就图个新鲜，以后不会再去了。那两个贩子就觉得，这宋淼真是个好人啊！一点没有当官的架子，还对自己的侄女这么好。在他有意的套话之下，这两个贩子嘚啵嘚啵地说了许多，他也得到了不少消息。

　　宋之画一直对她做的买卖三缄其口，就算宋淼对她的生意没有想法，都难免被挑起好奇心，这到底是什么好买卖，要这么保密着，一点都不透露。连家里人也不愿意说。

　　虽然两个小贩也有属于小市民的精明，但他们怎么也精不过当官的宋淼，再说谁能想到他其实不知道宋之画卖的是什么呢！就这样，他们把他们知道的都一股脑倒出来。

　　不管宋淼心中怎么想，他嘴上只说那是自家侄女随便摆弄的，不是正经卖东西，怕是不知道在哪整了些小玩意儿就拿来卖了。两个贩子皆瞪大了双眼，对宋淼举起大拇指，“宋大人大气！我们看呐，您侄女卖的那个什么——肥皂，对对对，她说那玩意叫肥皂！一早上就赚了有好几贯钱呢，一点不夸张！在您这儿居然是小钱！”

　　宋淼也暗暗吃了一惊，好几贯钱？这一个早上就能卖这么多钱，不知道她在卖什么，这么下去不管可不行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她摆摊赚了挺多钱，如果有人知道了，难免眼红。尤其她还是个孩子，根本没法保护自己的财产和自己的安全。万一没有大人带着她，有人想谋财害命怎么办？

　　暗暗把这件事记在心上，宋淼面上无事发生，心里已经在想要怎么和大哥说了。

　　这厢三人进了医馆，看病的老大夫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老吴的胳膊，用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三人，当确定他们确实是来看胳膊的，老大夫觉得更无法理解了。他叹口气，摇摇头，说：“还好你们开的快，再来晚点，这伤口都要愈合了。”然后取了一些金疮药敷在伤口上，又拿些纱布包起来，这就算处理好了。

　　老吴有些羞愧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宋淼倒是开口道：“大病小伤都该来医馆看看，治疗了只会好得更快，我们也放心。辛苦大夫了。”

　　那两个贩子连连点头称是，老大夫虽然无法理解，但别人要送钱来他也不会往外推，把老吴的胳膊包扎好，宋淼交费之后，老大夫就把他们赶走了。

　　什么嘛！老大夫心想，就这样还来一趟医馆，真就当钱都是大风刮来的，看这三人，也不像是有钱人家啊。

　　被老大夫明着挤兑了一下，两个贩子更心虚了，理智回笼后他们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其实人家确实没做什么，她家长辈态度还这么好，他们都是老实人，不愿意去做那讹人的事儿。

　　几人出了医馆，这时候的两个贩子已经满脸笑容了。无他，宋淼给了他们一人一百文钱，这差不多是他们一天的收入。给完钱后宋淼朝他们拱拱手，“两位兄弟今天也辛苦了，这清晨的光阴所剩无几，两位看看，是否要趁着这段时间去做些买卖？依我之见，还能卖些出去。”

　　两小贩看了看天色，现在去摊位那确实还能赚些钱，再者宋淼这事算结清了，他们也该趁天色还早继续去做些买卖。

　　两人也朝他拱拱手，说：“那我们就不叨扰了，你家以后想买菜可以来找我，保准新鲜便宜！”

　　宋淼应承了一声，目送两人远去，他在原地站了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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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淼带着那两人走后，街坊邻居就散了，等人散完之后，林衡渝敲了敲隔壁的门。

　　宋之姝正逗弟弟呢，让她娘罗氏去招待宋之画，她实在是有些不想看见她，刚在心里提防着她千万别给自家带来麻烦，一转眼她就真带来麻烦了，宋之姝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罗氏还是温温柔柔的，她倒没觉得宋之画怎么样，罗氏觉得之画还是个孩子呢，懂什么？一个女孩在外面保护好自己，真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见宋之画还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罗氏温柔地开解她，“之画，你不用太过担心，这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你二叔肯定能摆平的，你就先坐一会儿，一会你二叔就回来了。”

　　宋之画僵硬着脸点了点头，她后悔了，不应该一时上头就跟别人争起来的。

　　二叔这下肯定知道自己在卖什么了，说不定那两个贩子还会把她的收入抖落出来，真是让人烦恼！一会二叔送她回去肯定会和爹娘说她赚了不少钱，前几天她骗自家爹娘说没赚多少，只给了一部分收入给他们。这一旦被发现……她就想暗暗发财怎么就这么难呢！

　　外头有人敲门，罗氏问了句“谁呀？”就出去开门了。

　　见是林衡渝，她松了口气，又探头出去左右望望，没看见有什么别的人，当下就笑着对他说，“是衡渝呀！快进来！”

　　林衡渝颔首，进了林家的院子，罗氏领着他来到客厅里，宋之画已经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了，她站了好一会儿，有点累了。

　　林衡渝走进客厅，看见了宋之画和她脚边的包袱，心里大概清楚宋叔家的纷争是怎么来的了，刚刚他就站在他家院子里，看着那两个人上来找茬，因为觉得这种小事宋叔能解决，他就没说什么，不过后来那句话是他喊的。

　　宋之画随意地看他一眼，倒是眼前一亮，林衡渝长得十分俊俏，他随林婶子，林婶子的长相也十分标致，在这一块都是说的上名字的美人，只可惜人家带着个儿子，没有再找的想法。

　　来古代这么久，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不留胡子，把自己拾掇得清爽干净的帅哥，宋之画一下子就心痒痒起来，她觉得自己应该勾搭一下，前世她就喜欢小鲜肉，现在自己年纪小了，找小鲜肉就更简单了。

　　于是她一转刚才对罗氏爱搭不理的样子，转而面向林衡渝，热情地开口道：“帅哥，你叫啥？咱俩交个朋友吧。”

　　林衡渝好看的眉毛皱了皱，他实在是没想到，宋叔家的侄女说话竟然如此……轻佻，他没回答她，而是转向罗氏，冲她一拱手，道：“罗婶，你们在家没有受惊吧？宋叔想来已经解决好那两人的事了。”

　　罗氏摇摇头，她听了宋之画的话也觉得很尴尬，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也过于随便了，见林衡渝装作没有听见，她断断没有不顺着梯子爬的理，也笑笑就当没听见宋之画的话。

　　“没事儿，这就是一件小事儿，你宋叔能解决好的，不用担心。”罗氏笑着回答他，谈话间，宋之姝抱着孩子从里间走出来。

　　林衡渝偏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