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精分大佬的黑月光》酒暮枢

40、反骨（二）

　　“你让他拒绝我？”

　　他仿佛听到了迄今为止最有趣最荒唐的事，双眼瞪大，喉咙溢出嗤笑，“想什么呢？我可没这么大本领。”

　　“虽然我们住在一个壳子里，但意识不会互相干涉，自己有自己的领地。”

　　他撑着脸，半眯眼睛，迎上白司的视线“原先我们的记忆共享，但是哥哥太怯懦了，总想逃避那些已成定局的事实。没办法只能由我帮他承担。所以当他不想面对困顿，我就出来当他的替身。怎么样，是不是很不公平？”

　　02号的声音轻得像梦中呓语，“很过分，我还是最小的那一个，应该由他来照顾我才对。”

　　他拨弄自己葱白的手指，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奇模样，捏着指尖往上掰，来回七八次，乐此不疲。

　　十根手指头玩腻了，捉住白司的手想故技重施，却被不动声色地避开。

　　“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司完全回到了性冷淡的初始状态，02号的撩拨不起半分作用。

　　02号歪头笑一下，下巴扬起，以身居高地蔑视者的姿态说：“哥哥是一个玻璃器皿，你小心别弄碎了。”

　　他的眼里毫无笑意，像悠远的蓝色湖面结了一层冰。

　　白司被他的目光冻住，张了张口，没等他说话，一声响指，02号抛下一句“游戏时间到”，很狡黠地溜走了。

　　整个对话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他和02号的相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二十分钟。
　　太少了，根本不够了解他，挖掘他。

　　对面的身子侧边歪一下，很像因为疲劳过度低血糖引发的短暂失神。人格交替完成后，于浅寒反应极快，马上撑住坐垫边缘，防止自己因为重心不稳摔倒。

　　椅子颤了颤，最终稳住身形。

　　“欸？发生了什么？”于浅寒揉两下僵硬的太阳穴，注意到白司看他，还是极其复杂的眼神。

　　他恍惚一下，立马到：“不好意思，我最近有些健忘，经常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你别在意。”

　　白司想，嗯，确实不用在意，是从距离十米的厨房瞬移到他面前，在自己毫无意识的情况下。

　　“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的腿好得怎么样，哮喘还有复发吗？”

　　于浅寒不提，他都快把这事儿抛到九霄云外，“早好了，看我这腿来去自如，下楼跑20圈不是问题。”

　　他边说边伸出大长腿来回荡了荡，一脸嘚瑟的样子。

　　于浅寒被逗笑，“嗯，看起来精气神不粗。”

　　水流声仿佛从耳畔边淌过，于浅寒回头看一下，水龙头已经拧好了，碗碟一丝不苟地立在消毒柜里，水池上很干净，就像从未有人使用过。

　　他揉揉眼，仿佛刚才和白司一起吃早餐都是幻觉。

　　白司的目光从略显慌乱的脸落到小臂上，无言中提醒了他——那些冬雪与泥土覆盖下的暗秽正暴露在阳光下。

　　他咳了声，背过身把袖口拉到手腕，再把领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格，直到身上没有任何瑕疵。

　　很好。

　　这是个秘密，没有人愿意暴露生活脆弱的那一面。

　　他站起来，露出温柔的微笑，“我先告辞了，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能力范围内一定帮忙。”

　　笑容分明如明媚春光，却令白司跌进寒冬腊月，寒风刀刃吹过，带来切肤之痛。

　　【心动值】40

　　不多也不少。

　　白司说不出来这是什么一种感觉，好像无论怎么努力，都撬不开于浅寒厚重的外壳。

　　每次往前推进一点，又被几倍的力道反弹回去。

　　于浅寒是一座美丽神秘的废墟，容纳所有人进来散步。白司在废墟里跌跌撞撞地跑着，蹭一鼻子灰一直找不到出口，连回音也被吞噬。

　　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卸下伪装呢？

　　白司不再做挽留，“好，你自已要多保重。”

　　于浅寒扑哧一声，温和看着他，“又不是不会见面，开心点，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啦。”

　　白司心想，我的表情很难看吗？

　　【人渣悔过系统】：“确实很难看，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死人。”

　　白司掐一下虎口，恹恹道：“哦。”
　　 “这身衣服我到时候派人送回来，对了，你录下的音能发我一份吗？”

　　“你终于要开始搞事情了吗？”

　　白司开一句玩笑，没想到于浅寒很认真地思考一下，道：“K少是业界毒瘤，受他牵害的人不占少数。我之前有几个顾客朋友，只要涉足这个领域，都会被他以各种方式打压制擎。很多人苦不堪言，我想这是一个让他从娱乐圈消失的好机会。”

　　白司平白无故地出一袭冷汗。

　　何落羽，化名K少。号称娱乐圈一哥，私人信息从未泄露，到哪里身边跟随四个保镖。童星出道，优秀作品没多少，资源却丰沛得惊人。

　　在最新一档综艺上，他表明决心，要从古偶剧转型正剧，抛弃颜值赋予的一切光环，潜心打磨演技，并宣布参演王导的最新力作。自此从互联网消失将近一个月，有粉丝拍到片场的路透图，发到超话帖子上，无不引来一片叫好之声。

　　【羽毛奶酪：哥哥就是和那些流量小生不一样，看看旁边那个男二，台词要靠提词机，有点演员样子吗？】

　　【何羽羽：我们哥哥可是演员，颜值抗打演技耐磨，为人谦逊低调，为了拍戏暂时退网……累了不说了，就四个字：内娱担当。】

　　【不瘦20斤不改名：呜呜呜呜呜呜永远等哥哥回来，千万不要忘记羽毛们，今天生日许愿做哥哥永远的后盾。】

　　“退网”的十几天里，越来越多粉丝发现了他们哥哥勤奋工作的证据，某天工作室po一张何落羽和导演交流剧本的疲惫身影，配文；“要接受自己的瑕疵”，粉丝高呼心疼哥哥不要太累，有了助推更是站稳了勤奋C位的脚跟。

　　何落羽的团队很聪明，娱乐圈内“完美”人设多如牛毛，从来站不住脚。一炮而红受到粉丝的簇拥，飘飘然以为自己是块东西后来被爆出丑闻的明星比比皆是。

　　童星出道的何落羽怎么可能不明白，他不想成为最“完美”的一个，而是要成为最造星工业下最坚实的砖瓦。

　　剩者才是赢家。

　　忠心维护“哥哥”的粉丝们，大概怎么也没想到，繁忙的对戏途中，哥哥居然还有空去策划一档惊天绑架案，牵连一个本不是圈子里的人落水，就为了把竞争对手踢下位。

　　不光踢下本应属于男主角的位置，还要踢下万劫不复的深渊。

　　白司已经迫不及待看到网络发酵后何落羽背后那帮金主爸爸们的反应了。

　　何落羽嘛……确实不是好鸟，但受害者白徊璟，不过也是一丘之貉罢了。

　　这里面最无辜的要当属于浅寒。

　　让何落羽跌下神坛的方法很简单，把录音公开，给营销大V撒点狗粮，以他们的专业喷人能力，逮着一块流量变现的肥肉能不下口咬吗？

　　但如果要彻底消失，恐怕有些困难。除非牵扯到了更大集团的利益。

　　收到录音，手机放回裤兜，于浅寒笑了笑，“谢谢啦，那再见。”

　　笑起来时，眼睛弯成饱满的月牙形，露出一点整齐细白的齿列。

　　只有这个笑容是真心的。

　　白司直愣愣盯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桌面。

　　食指蜷一下，慢慢松开，“嗯，再见。我就不送了。”

　　门合上，屋内重归寂静。

　　接着接听几通兼职的电话，听筒里的声音扩散到偌大的空间里，在白司的沉默中显得格外突兀。

　　白司的自我修复系统运转速度很快，没几天就恢复往常吊儿郎当的样子。

　　为了攻略任务，早晚给于浅寒发了几条嘘寒问暖的短信，得到不瘟不火的回复。

　　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对方的头像是一片广袤沉默的空白，盯久了便会被空白吞噬。睡前他有时候看着空白的头像不知不觉睡着，做了一个自己飘在云端之中的梦。他看见一只轻盈灵巧的黑色雀鸟，在一片广博中自在穿梭，潇洒极了。

　　云海浩瀚无垠，云层时密时疏，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只不过在梦里云雀没有任何能歇脚的树枝，只能从一片空白遨游到另一片空白。

　　飞累的一瞬间，雀鸟被抽空了所有蒸汽动力，齿轮停止旋转，小小的身体不断下坠，不再受控。

　　拔河比赛结束，雀鸟对空白的云说：你赢了。

　　雀鸟如一支黑色箭矢划破空气，落地瞬间碎成光怪陆离的万华镜，每一片碎玻璃都折返出一张温和澄净的脸。

　　那个人露出很轻的笑容，接着和碎玻璃一起迸裂，化为星星点点的尘屑。

　　果然是玻璃制成的鸟，不然不会碎得这么离谱。

　　白司狼狈地抓着一团空气惊醒，太阳穴出了故障，充斥一片酸胀。

　　梦带来的感觉如此不真实，一会儿身陷囹圄，一会儿如坠云端，割裂感让白司觉得好笑。
　　怕不是被精分传染了。

　　半夜两点。

　　手机被丢到枕头边，白司拿过来一看，屏幕里一片漆黑，亮度调到最高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系统友情提示：“该给它充电了。”

　　接上充电线，30秒后，启动音和光标同时出现。打开微博，白司发现世界已经大变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