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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初次交锋(三) ...

  •   好在她运气还算不错,约莫走了一炷香地功夫,便看到一处山洞,她轻轻将他侧倚着岩壁放下,最后力竭跌坐在岩壁边。

      她不住地喘着气,汗水黏着发丝狼狈至极。

      感受到身边人不住地颤抖,傅婉心头一揪,江时韫这是怎么了。

      “……快点灯。”

      “我……求你……快点灯。”江时韫抖得愈发厉害。

      灯,哪来的灯?
      傅婉这才感觉到山洞外尚且还有月光照明,而眼下洞内却是伸手不见五指。

      难不成白切黑他畏黑?

      傅婉强支着精神捡来干柴燃起篝火,熊熊火焰跳跃起来,光芒照明了半个山洞,傅婉从怀中一阵摸索摸到了金疮药,果然还是有娘好,什么都会想给自己备着。

      江时韫复见光明,喘息逐渐均匀,似是状态好了些。他静默地望着傅婉,却见她并未追问他适才的反应。

      傅婉感受到目光回瞥了眼江时韫,他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散落着刺目的血珠,发冠散落成凌乱的马尾。

      明明看着也很狼狈,可狼狈之中却平添几分凄美之感。

      妖孽,傅婉在心中咒骂。

      “我来帮你上药止血。”

      傅婉走到江时韫身旁帮他解衣,出师未捷就卡在了玉带上,江时韫那双墨色的眸子幽幽地盯着她,她手上就愈发慌乱。

      搞毛啊古代人的腰带都设计的这么复杂,这样真的会显得她趁人之危啊喂!

      [亲您不要自己心虚就怪服化道哦!]

      傅婉忍住捏死客服的冲动,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江时韫看傅婉笨手笨脚模样,半晌后用很轻地力道推开她的手,自己解起了腰带,修长如竹节的手指辗转一拉。

      “咔哒”一声,玉带的搭扣便松了开,配上他如今的憔悴模样颇有了几分半推半就的味道。

      傅婉红了耳朵,哆哆嗦嗦地扒下对方的衣服,她以前看过不少腹肌,也合作过一些身材顶好的男模一起拍大片,也没少去过泳池游泳,见多识广的这算啥……

      略显苍白的解释道:“江大人不要多想,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眼下正处非常时刻。我在军中也见多了男子,定会把你视作芸芸兵士中的一个。”

      江时韫视线凉凉地转向她:“我没想多。”

      傅婉点点头,那便好,待傅婉除去他的上衣,这露出了江时韫遒劲有力的上身。

      不想锦衣之下的身躯会这般赏心悦目,宽肩窄背,腰际劲瘦,看着秀气精致的外表下身材却十分有料,正如他无法挑剔的五官一般,每一处的肌肉都恰到好处。

      傅婉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开始加速了,眼前人这副模样确实看起来很好欺负。

      直到她来到他身后看到了他的伤口,适才令她脸红的躁意这才消散全无。

      他的后背惨不忍睹,她无法控制地慌张到眼睫颤抖。

      只见一掌多长的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一直在往外渗血——这杀手是下了死手的。

      何论他除了这处的伤口外也有好多难以细数的陈旧伤痕。

      这人到底遭遇了什么?一个世家公子,为何身上会有这么多伤……

      她不敢问,只能继续默不作声地拿出金疮药往江时韫往伤口上倒,对方吃痛闷哼。

      多少是害怕的,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几度徘徊在生死之间,她无奈叹了口气:“江大人跟我在一起就是会受罪的。”

      江时韫喉结滚动,声音沙哑:“何出此言?”

      傅婉眨眨眸子,只能借口卜算来说明这书中的走向了,复而认真道:“我还是很信卜命窥天之术的,我还算过命,我知道我的命数是注定活不到现在的,命中注定付南书会死在这个最好的年岁。”

      说完,她就自嘲一笑,也许就是上辈子她干了什么坏事吧,才导致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书里都如此狼狈。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却侥幸成了艺人有了粉丝,以为会有更多的人带着另一份感情来照亮她的世界,殊不知也是另一个深渊。

      江时韫向来不信什么厌胜卜卦之术,可眼下环境压抑,再加之身上的伤病,正是二人都十分脆弱的时候,他此刻的情绪也没来由的被她牵拉,要他不得不去注意她话里的含义。

      想到先前于车上见她,她的眸中分明落了骄阳,这让他厌恶至极甚至几度想要将此毁灭,只有他才是那个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墙角,努力挣扎只为窥得一丝天光的人。

      可眼前人的一眼一行,分明又是一副与他同病相怜的模样。

      他有多么期望他这种毒蛇也能遇到同类。

      此刻的他就恍若置身迷雾的失足者,周围皆是荆棘,在他被刺戳地遍体鳞伤之际,恰巧就在这片荆棘丛中,碰上了一个同样身处迷途的人。

      他蓦然垂眸道:“我不信命数这种说法,我已视你作为盟友,此后便是同舟共济。”

      傅婉停下手上动作看向对方。江时韫侧头看了她一眼,深不可测地眼底对上她的视线:“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倘若是有我也要改写,大不了就离经叛道,诸多苦难我亦甘之如饴。”

      傅婉听后蹙眉摇头,拔高音量:“人只有一条命,假若付南书都死了呢?”

      江时韫沉默着,看着傅婉眸中自己的倒影:“那你又是谁?”

      傅婉这才察觉自己失言,江时韫这个人心思深沉,指不定就会察觉到什么,不能和他说太多。傅婉撒完药,将瓷瓶放在一边,错开与他的视线:“我自然是付南书。”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傅婉“刺啦”一下撕开自己的衣袍盖住了江时韫的声音。

      “江大人你适才说什么?”

      江时韫看着她良久后又说了一遍,一字一句如珍珠落盘:“与我结盟,只要你不耍花招,信我便好。”

      傅婉心脏突然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顷刻间,收缩成一团。信任于她而言更是可笑的两个字。

      她面上不做声色,用撕下的布给江时韫开始包扎伤口,她道:“如此,那便同舟共济。”

      她指尖无意触到江时韫的背部,微凉却不柔软,手上有薄茧,亦如其它习武的人,却叫他身子一僵。

      ……

      次日破晓,江时韫悠悠转醒,却发现傅婉早已醒来,此刻正背对着他,露出半个后背,正在给自己的肩胛上药。

      姑娘抖落药粉,嘴里溢出一声痛呼,声音又压的很小,似是怕吵醒他。

      女儿家的背后本该一片光滑细腻,可她的背后却是一处处狰狞的伤口,蜿蜒盘踞。

      似是察觉到背后的目光,被看者也不惊慌,只是继续淡定地处理好伤口,复而穿上衣服。

      那人儿转过身来看向他:“你昨夜发高热了,现在有没有好一些?”

      江时韫答非所问:“你倒也不避讳。”

      傅婉知道对方所说的是当他面换药之事,想到自己以前也没少穿过清凉的衣服,遂不假思索道:“我都不介意将军介意什么,就如姐妹一般,何况军中也不乏有男子啊,这么多年我还不是过来了。”

      江时韫气笑了,这么多日相处下来,她居然说把他视作姐妹?他是有哪些地方像个女子?

      他冷笑一声:“那付将军可真是有男子气概。”

      傅婉没察觉到有何不对,继续道:“是啊,昨天晚上我不也看了江大人你嘛,你放心,我见过不少男子的身体,自然也不会像寻常女儿家那般看过便对大人您纠缠不休的”

      江时韫怒气更盛,真想把付南书的脑子刨开来看看到底装了啥。

      他阴阳怪气来了句:“付将军的背也不甚好看。”

      傅婉这就以为江时韫嫌弃她背后的伤,遂反驳:“你懂个什么,这叫荣誉!这才是真正的功勋,远比圣上的封狼居胥来的更铿锵有力。

      我腰上的疤是在济州一役所伤,当时敌军把我压倒在低,我将将拿剑抵住,还是受了伤,左侧肩胛是在嵬城时敌人的暗箭,背后中间的就有来头了,当时还有一个兵士为我牺牲了性命……”

      傅婉脑中一片浆糊,已有些晕眩,她喋喋不休的说着,就如当时在北境给她治伤的医师一样喋喋不休,那医师说完最后还加了一句:“如今您这又多了一处伤,现在都十七处伤了。”

      傅婉当时听的很是心惊,差点把眼泪给吓出来,而眼下她已然平静了心态,就如诉说旁人的事一般,尽管这本就是旁人的事。

      付南书终究是付南书,傅婉终究是傅婉,这些荣耀与勋章终究不是傅婉的。

      可江时韫听了却万分刺耳,甚至觉得有些揪心,哪有人会以身上的伤疤为傲的……她终究还是有父母亲人,是家人的骄傲,会有人疼惜她,怜她在外所忍受的一切。

      他甚至有些羡慕她,自己怎么会觉得她与自己是同一种人呢,他才是那个生性凉薄,令人厌弃的可怜虫。

      傅婉哪知此刻的江时韫心绪早已天翻地覆,她面上仍是云淡风轻地旁敲侧击:“何论大人您背后不也有许多伤吗?”

      江时韫漫不经心地掠了傅婉一眼,他启唇,语调寒凉,并不透露丝毫些有关伤痕的由来:“不敢与您并论,您那是功勋,在下这是耻辱。”

      傅婉撇撇嘴,不说就不说,阴阳怪气地做什么,想到他发了高热,是个病人,遂不再计较,这就兀自走到江时韫身边,用手背探向他的额头。

      她脑子昏昏沉沉,并未意识到自己此举有何不妥,甚至贴了半天都感觉没摸出来。

      犹豫半晌,她最后鼓足勇气用自己的额头抵了上去。

      江时韫凝了脸色,下颌越绷越紧,气不打一处来,她难道也是这么对她军中的兵士吗?

      感受到额上骤升的温度,江时韫都要气笑了:这个付南书,就连是谁发热都搞不清吗……

      傅婉闷闷的抵了会儿,脑子昏昏沉沉:好凉好舒服……她都舍不得移开了,应当是退烧了吧。

      江时韫正想移开她,却见她身子摇摇晃晃,栽倒在了他的怀中。

      真是个傻子。

      他抬起白玉般的手探了下傅婉额上的温度,灼热的烫手。

      江时韫忍着背上传来的发慌的疼,将傅婉背起,艰难走出洞穴,每一步都因为布料的摩擦而感受到剧痛。

      傅婉双臂环着江时韫的脖颈,身体紧贴着对方的后背,为了找到个舒适的姿势也不安地动了动。

      江时韫疼痛难忍,遂啐道:“付南书,你要是再敢动一下我就把你丢在这。”

      背上的女孩听见,不敢再动,口里不住的嗫嚅:“父亲……别丢下我,求您……别丢下我。”

      伴随着耳畔呼来的热浪,江时韫把眉宇促的更紧。

      付家素来和睦,在付南书两位兄长牺牲前,付南书更是傅家的掌上明珠,付琛虽然为人刻板,但私下里是对女儿百般珍视的,又有谁会丢下她?

      为何,这付南书,有一丝奇怪……
      ……

      天光正亮,镂空的雕花窗杦揉碎了日光斑斑点点地落在床帐上,满屋药香弥漫,朦胧的像在梦里一般。

      待傅婉醒了就发现自己已回到了驿站,她趴在榻上,只见一个小丫头高兴道:“付将军您醒啦!”

      傅婉动了动发酸地身子:“我怎么回来的?”

      “是江大人,他将您背回来的。”

      傅婉蹙眉:“可他背上还有伤,他如何了?”

      那小丫头安抚道:“是的,江大人伤的可重,背您到这了后就直接晕倒了,听说因为背您压的那伤都得了炎症,不过您也伤的不轻,还中了毒,睡了两天呢,都要吓死奴婢了。”

      傅婉见这小丫头生的可爱,她这才想起先前他们带的人马里可没有女孩子,遂问道:“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回将军,奴婢是慧宁公主身边的侍婢,江大人老早便醒了,这就叫我们公主派了丫头来帮忙,就连两位莫指挥都被他叫人轰了出去,他说将军是女子,姑娘得要姑娘来照顾,男女授受不亲,哪怕像莫指挥那样亲如兄弟也不行。”

      傅婉笑笑,心头有些高兴,这反派竟对她这般体贴,都有点不符合他的人设了。

      那小丫头看傅婉陶醉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其实她还有句话不敢说,怕付将军难堪。

      脑中又响起了那个江大人的话:“既非军营,还整日与男子厮混在一起称兄道弟,京师又不是蛮夷,不能再要她这般不伦不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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