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双生子》独钓江雪s

38、灾情

　　皇上最近只要睡着，不出半个时辰总要被惊醒，之后便再也睡不安稳了。

　　但今晚也是齐了，夏公公在门外等了一夜都没听见皇上再惊醒过，他心里讶异不已，不由对十二皇子更加敬畏，直到第二天快天亮那会儿，十二皇子都起身离开了，皇上还照旧睡着。

　　最近皇上总也睡不好，好不容易今儿能睡个安稳觉了，可眼看又要到了上朝的时辰，夏太监正为难的在门外转圈，迟疑着要不要让大臣们等一会儿，就听里头皇上醒了唤他。

　　皇上也好久不曾睡的这么舒服过，多日来因为休息不好窝在心里的烦躁跟火气也消散了，把夏公公叫进来，听他说已经到上朝时辰了，还有些不敢相信：“朕竟然睡了这么久？”

　　夏太监高兴道：“可不是呢，真是多亏了十二皇子，到底还是十二皇子身份贵重压的住，有他守着陛下，那些邪祟就不敢再出来了。”

　　皇上又是一愣：“十二来过？”

　　“是啊，昨儿守了陛下一夜，刚眼看天快亮才刚走。”

　　皇上心里有些复杂，身为九五至尊，来他身边献殷勤的不少，但其他皇子过来守他一会儿，一个个生怕他瞧不见，想方设法的为自己表功，倒是十二皇子不声不响，也不争抢。

　　只是皇上毕竟是皇上，此事在心里转了一圈便放下了，之后上朝继续处理各地灾情，十二皇子也在旁，但二人都默契地没提及此事。

　　接连一串打击，令皇上已经彻底对佛道厌恶至极，尤其那些和尚道士竟敢拿着他最近被邪祟纠缠一事要挟他，更令皇上赶到不快。

　　如今既然都能睡好了，皇上对于之前还打算跟那些和尚道士重修旧好的念头，此刻已经彻底烟消云散，原本拨给寺庙的修缮银子，全部发放到受灾百姓手里。

　　十二皇子也说话算话，开始联合关系交好的世家带头归还国库欠银，皇上到底是个圣明君王，一边褒奖了归还借银的世家，一边有意无意打压那些依旧拖着不还的，尤其后宫首当其冲。

　　到底贾元春是个聪明的，皇上的态度才一转变，她就立刻察觉到了，悄悄给贾府去了信让他们赶紧想法子把银子还上。

　　贾史王薛四家向来同进同退，有贾元春的提醒，这几家带头还银子，三皇子跟敬孝郡王一看也坐不住了，自然不肯让十二皇子独自出风头，也赶紧让甄家跟北静王府还银子。

　　不过十二皇子仍然克制，他手里产业遍布各地，出海路线也在他手里，他故意压着银子不给，其他商人也都看他的脸色，国库仍然空虚的厉害。

　　而这种时候，那些寺庙一个个田产动不动成千亩，就成了百姓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自己还在饿肚子，那些自诩出家人的和尚道士却握着大量良田，粮仓丰盈，再加上最近凡人跟出家人之间关系本就紧张，此时再信奉什么神佛，都成了一种笑话。

　　一连好几天，一到晚上皇上入睡，十二皇子就守在床边，皇上接下来便没再做噩梦，十二皇子有时候看着皇上睡着的样子，脑海里不由自主会想到黛玉。

　　那样一个纤弱的姑娘，又那么小的年纪，被困在梦魇中找不到出路，她在梦里会不会感到很恐惧？皇上这里他能守护，可黛玉的梦魇却只能靠自己走出来。

　　每每想到此处，十二皇子便觉得那些所谓的神仙，当真一个个都死有余辜！

　　“你的眼里有杀气。”

　　十二皇子听到声音回过神，发现皇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直直盯着他，十二皇子忙问：“父皇是口渴吗？”

　　皇上摇头，示意他扶自己坐起来：“睡够了，这几天多亏你守着，朕睡了几天好觉，只是人老了，觉头就少了。”

　　十二皇子笑了一下，扶着皇上坐起，给他身后垫了个靠枕：“父皇还是正当年，哪里就老了。”

　　皇上抬手让他坐下：“刚才在想什么？你可是很少动杀心的。”

　　十二皇子垂眸：“没什么，只是想到最近灾情越发严重，我们跟南番国的战争又胶着，这几年国库大量银子几乎都投入到那里面去了，再不下雨，国库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皇上冷哼：“你信这世上有神吗？”

　　十二皇子抬眸：“父皇不信？”

　　“神在人心里。”

　　“那父皇这些年礼遇佛道……”

　　皇上笑了一下：“你还年轻，要想坐稳这个皇位，仅仅靠圣明是不够的，有时候也要让百姓相信神明。”

　　皇上又看向他：“你对佛道似乎很不以为然。”

　　“得分什么时候，就像当年唐朝太宗皇帝推崇道教又支持佛教，但也有后来武宗灭佛，只是到了晚年还在栽在了所谓的长生丹上，算是毁了一世英名。”

　　皇上笑了笑：“你这话意有所指啊。”

　　“儿臣不敢。”十二皇子淡淡请了个罪：“父皇礼重佛道，特赦寺庙田产可以不必缴纳赋税，这本是一片敬神之心，只是日子久了，别说是人，就是神也会养出贪欲来，这几年那些寺庙越大的猖狂，名下良田无数，就连世家也不断建家庙充祭田，只是苦了百姓无地可种，国库的收入也一年比一年少。

　　儿臣只是在想，如果将这些良田全部发放到百姓手里，朝廷会仅仅因为要供应南番打仗，就对这次旱灾如此无能为力吗？”

　　“你这话里有怨气。”皇上叹了口气：“朕承认这几年朕对世家太过宽容，以至于他们越发的贪得无厌，十二啊，这么多皇子中，你是最像朕年轻时的，只是朕年轻时为了皇位杀伐太重，前些年后宫妃嫔有孕，生下皇嗣后却大多夭折。

　　朕总在想是不是因为朕年轻时手里染血太多，故而才对世家宽容，又抬举佛道，也是求个心安，当然朕也有私心，这个皇位坐久了，任谁都会生出些妄念，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妄想着长命百岁。”

　　十二皇子对此感到理解：“想要长命百岁是人之常情，并非父皇之过。”

　　皇上看起来又有些累了，干脆再次躺下，十二皇子帮他掖了掖被角，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还是那句话：过犹不及。

　　他已经感觉到皇上对佛道十分不满了，如今万事俱备，就差一个契机，一切便可爆发。

　　随着干旱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多的难民聚集在京城，但京城也养活不了这么多人，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自生自灭，肯定要想法子安置。

　　早朝讨论了好几天，也没讨论出如何安置那些灾民，十二皇子见时机差不多成熟，干脆趁着皇上心烦意乱之际，提议一起到城外走走，顺便看看那些灾民。

　　皇上以前也是喜欢微服出宫的，正好出去透口气，因此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十二皇子，尹丞相等人一起作陪，有林明霁跟着，只带几个暗卫便足够了。

　　难民大多聚集在城北，正好相国寺的方向也在城北，一行人先去看了看难民，虽然朝廷已经为他们搭建了临时的住处，却依旧有许多人没地方住，一个个神情麻木的随意躺在地上，枯瘦淋漓，看的众人心里也都沉甸甸的。

　　十二皇子不动声色地提议：“出来都出来了，不远处就是农田，我们也去看看吧。”

　　大家又一起去了农田，京城也有好久没下雨了，今年的天儿又热，许多田地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零零散散一些百姓愁眉苦脸的蹲在田地里，还有人在扒树皮找草根。

　　大家走了许久都是一样的情形，尹丞相心酸地摇头：“苦了百姓啊。”

　　吏部尚书是个心直口快的，见状气道：“年年供奉都不少，天灾还是不断，咱们供养那些和尚道士干什么，连个雨都求不来，那些神仙眼睁睁看着凡人受苦，还供奉他们有什么用！”

　　一路上过去，也有良田看上去有些收成，但是一问全都是世家勋贵的，好不容易马车停下来，几人下来走动，突然一抬头，看到不远处大片良田一片金黄，是晚稻还没来得及收割，让这一路看惯灾情的几人眼睛一亮。

　　皇上都顾不得劳累了，快步走过去掐了掐稻子，虽然还是有些瘪，但比起颗粒无收已经好太多了，几个正在伺候农田的百姓看到他们掐稻子，皱眉走过来：“你们是什么人？”

　　皇上高兴的问他们：“这是你们的田地？”

　　十二皇子使了个眼色，林明霁过去给那几个百姓塞了一些铜板，让他们好好回话，皇上等人都穿的低调，那几个百姓眼拙一开始没看出来，这会儿收了铜钱，立刻就明白这些人非富即贵，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回道：“不是，这是相国寺的田地。”

　　十二皇子挑眉，指了指一望无际的良田：“那些都是相国寺的？”

　　百姓摇头：“不止呢，周围这些村子，百姓佃的都是相国寺的田，还有前面那几座山，也都是他们的。”

　　皇上原本高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十二皇子又问：“为何稻子现在还没收？”

　　百姓叹息：“今年天热，这稻子本就种的晚，再加上最近旱的厉害，稻子迟迟不灌浆，相国寺便将附近的水源全部拦了让我们浇灌，说让收迟一些，让穗子再结饱满些。”

　　十二皇子讽刺地呵了一声：“百姓都没水喝，相国寺倒是霸道，拦河浇田！”

　　这几个说话的百姓一个个嘴上也都起了厚厚的皮，一看就知道是干渴导致，听闻十二皇子的话，叹了口气愁苦的摇了摇头：“我们命贱，哪能跟寺庙那些师傅比啊。”

　　皇上的脸色更加难看，而尹丞相等人则已经满脸不满，这一路上，但凡是能长出农作物的良田，基本全都是世家的，本就已经让跟随的几个官员十分恼火，如今眼看这么大的田产，竟然又全都是相国寺的，合着能种出东西的良田，就没有一点儿是属于百姓的！

　　更可恶的是，皇上已经明确下令不准任何人拦截百姓吃的水，相国寺竟敢明目张胆违抗圣旨，将附近的水源全部拦截，而且相国寺收上来的粮食不用交赋税，也就是说这些粮食没有一粒能落到朝廷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