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复仇手册》万点月

1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清平镇上只有一家福利院，坐落在小镇一角，人烟稀少。福利院有着一个宽敞的大院，生长着一颗百年参天老树，有可爱的小朋友在树下做游戏，咿咿呀呀地说着话。

　　这里倒没有保安拦着连迦南，他走过院子，走进主楼，冲前台说道：“你好，我找院长有事。”

　　前台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看连迦南是张陌生面孔，便问道：“找院长有什么事吗？有预约吗？”

　　连迦南早知道会被问到这些问题，将刚刚在镇子上高档商场里买的护肤品礼品袋递给前台：“我有个朋友是福利院长大的，我今天特意来感谢院长。这是一点点心意，不成敬意。”

　　前台看到这奢侈品牌的护肤品，是她平时不舍得买的牌子，觉得眼前这英俊的年轻男子倒是挺会讨人欢心。而且能送这么贵护肤品的英俊男子，肯定不是什么坏人。

　　连迦南细心地补充道：“小票在里面，可以退换的。”

　　前台装作勉强地将礼袋收到包里，冲他说道：“既然是李院长的老朋友，那我去叫李院长下来。”

　　过了几分钟，一位鬓角发白，身形瘦削的年长女人和前台一起下了楼。她看起来年纪稍大，大约五六十岁，一脸慈眉善目，想必就是那李院长。

　　她礼貌地问道：“我是这里的院长，请问你是？”

　　连迦南说道：“我是李六月的朋友，不知道您还记得她吗？”

　　院长眼睛里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慌乱，却仍然一脸和善地回道：“不好意思，不太记得这个名字了……”

　　连迦南看出了院长不想帮忙的态度，只觉得奇怪：她看起来倒是和蔼可亲，怎么不如之前的陈老师好说话？

　　连迦南补充道：“是镇子里一位叫李凤美的女士在1984年领养的，领养时六月差不多一岁。领养时正好六月栀子花开，所以她叫李六月。”

　　这些信息，都是刚才从陈老师那里得知的。

　　李院长仍然搪塞道：“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也记不太清了……”

　　连迦南看李院长这一脸拒绝的态度，知道这单刀直入的问话方式行不通，反而让李院长有了防御心。可正是这李院长隐隐的防御心，连迦南直觉背后有故事，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连迦南换了一个态度，一派深情地说道：“我是六月曾经的男朋友，家里不同意后我俩才分手。后来我出国留学，今年回国才知道六月遇害了。我对她有一百分的歉意，我现在只想好好了解她的过去，只当为了好好祭奠她。”

　　清平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李院长看来也早听说过李六月去世的消息。她到底是一个女人，看不得一个深情的年轻英俊男子在她面前诉钟情。

　　她叹一口气：“节哀顺变。不过，就像你说的，李六月一岁就离开了福利院，其实没有留下太多印记。”

　　连迦南问道：“有她亲身父母的消息吗？”

　　李院长果断摇摇头：“她们都是弃婴，这么多年了，根本没人上门问过。”

　　连迦南暗暗打量李院长的神色，见她神色自若态度坚定，不像骗人。他只觉得失望，如果能找到六月的亲生父母，也算是他为颜歌珊做了一件善事。

　　连迦南还是不死心，他还是想多了解下六月，便又问道：“有当年她的照片，或者收养记录吗？我想看看。”

　　李院长不解地看着他，他连忙解释道：“我只想好好怀念六月。”

　　这般情意真挚，令人动容。连迦南自己都分不出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李院长觉得这理由寻常十分，而且婴儿们的照片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便说道：“当年我给婴儿们都拍了些照片，存在我办公室留档记录。你若是有兴趣，可以看看。”

　　“那太好了。”

　　李院长领着连迦南到了二楼她的办公室，打开书柜的玻璃门，找了半天才找到1983年的相册。

　　她将相册递给连迦南，带着一丝怀念的笑容说道：“我当年咬牙花了一大笔钱买了一款相机，想着为这里的小孩们好好记录，日后他们长大了也可以翻阅纪念。一转眼，都快三十年了。”

　　李院长看起来是真心为这里的孩子好，不然也不会坚守在此这么多年。

　　他将刚才在高档商场买的一款手链递给李院长，说道：“这是我一份心意，谢谢您当年照顾六月。”

　　李院长却变得严厉起来，一口回绝：“连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连迦南一愣，没想到李院长会拒绝。他看着李院长生气的样子，暗自感叹她倒是真真两袖清风，自己错怪她了。

　　李院长脸色缓和三分，说道：“你若真有心，为福利院捐些钱或者物资，就是最大的感谢。”

　　连迦南对李院长生出一丝敬意。

　　他答道：“好。”

　　李院长又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连先生你慢慢翻阅。”

　　说罢她便低头在办公桌前开始处理公务起来，而连迦南则坐在她对面，翻阅着这一本泛黄的相册。

　　相册封面是一个卷发红唇的泳装美女，是八十年代最流行的相册封面。

　　每一张相片下面都贴着一个编号和进福利院的日子。在连迦南看来，每个婴儿都长得一样，只能从衣服着装看出来不一样，他根本认不出哪一个才是六月。

　　他问道：“李院长，哪一张是六月啊？”

　　李院长头也不抬就说道：“1983农历五月十五，是个满月之日，我记得在院门口捡到她们时，月亮又大又圆。”

　　说完之后她突觉失言，连忙抬头看一眼连迦南，却看他正神色未变地细细看着每张照片，才放下心来。

　　连迦南此时心里只轻呵一声，赞叹李院长心思细腻，收留弃婴的日子都熟记于心。

　　他找到了六月的照片，照片早已泛黄，画质也不清楚。只见六月这个小婴儿，一身大红，带一个小红帽，黑眼珠又大又亮。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细细抚摸着这照片，原来六月出生时这么土里土气的啊。

　　六月的照片右边空出了一格放照片的位置，他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李院长，这空出来的一格是谁？”

　　李院长语气镇定地回道：“这是当年工作人员不小心漏了一格，不止你一个人问过这个问题。”

　　连迦南扬一扬眉，表示合理。

　　他正看着，突然前台又过来找李院长。李院长便叮嘱他：“我下楼一趟，连先生请你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

　　连迦南无比绅士地说道：“当然。”

　　他仔细看着六月的照片，只觉越看越欢喜。他忍不住将照片从相片格子里取出来细细观赏，伸手一摸时却微微一愣。

　　这照片后面还藏着一张照片。

　　他将两张照片小心翼翼地从格子里取出来，翻到第二张照片时却彻彻底底愣在原地。

　　他只觉得从指尖冷到心底。

　　照片上两个一模一样的婴儿，穿着同样的衣服，戴着同样的帽子，露出同样的表情。

　　仿佛复刻一般。

　　电光石火之间，连迦南神色大变，顿时大彻大悟。

　　原来李六月有个双胞胎。

　　李六月偷天换日，偷的是另一个双胞胎的人生，换的是另一个双胞胎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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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院长回来时，只觉得这屋子里的年轻人全然变了一个气场。他靠在墙上，看到李院长回来后，眼神森然，脸色冰冷。他将那张有两个婴儿的照片摊在李院长面前，冷冷问道：“李院长，这是怎么回事？”

　　李院长看到照片后大吃一惊，脸上顿时血色全无。她当年随手将这张合照夹在一张照片后面，自己都忘了这张照片的存在！

　　连迦南继续森然说道：“李院长，不要尝试骗我。”

　　“照片上的另一个婴儿去哪了？为什么相册里没有记录？那个空出来的相片格子，是不是就是那个婴儿的？”

　　连迦南冷冷一笑，语气里有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李院长，你这是人口拐卖。我是可以报警的。”

　　李院长只觉得冷汗直流，说不出话来。

　　连迦南却突兀话锋一转，悠然说道：“不过这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只要李院长你诚实告诉我真相，我不会报警。毕竟，我在意的是六月。”

　　李院长看着连迦南的神色，觉得他也不像骗人，而且这秘密藏在她心里这么多年，像一座大山一样压着她，说了或许对她是解脱。

　　她坐回座位上，打开保温杯，低头喝一口热茶，额头前的头发颓然地掉了下来，整个人像衰老了十岁。

　　她开口道：“二十五年前，有一对美国来的华人夫妇深夜里找上我，说要收养一个女婴。我本来觉得是天大的好事。我早就听说改革开放后，美国人开始来大陆收养婴儿，只不过我们福利院偏远，还没美国人找上我们。八十年代时，能把院里的婴儿送去美国是我们最好的选择。那群美国人家境又好，受教育程度又高，还能给福利院捐一笔钱。”

　　“这对华人夫妇给我出示了他们在美国的身份证，工作证明，工资条，银行存款和住房证明，看起来十分有诚意。而且他们还要给福利院捐赠2000美金，2000美金啊！在当时简直是一笔巨款，我们福利院有了这笔钱，能够为多少孩子改善生活。那时候我们院里穷，多少孩子吃不上奶粉，有时候连米糊都吃不上。”

　　“所以我一口答应，立马要带着他们签订收养协议。谁知他们说不想留下纸上的证据，我便疑心他们的目的。和他们沟通了一个晚上，那位妻子才哭着说她刚刚流了产，但是不想让外人知道，所以希望偷偷收养一个女婴，假装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夫妻俩一个是妇科医生一个是外科医生，可以操作成亲生女儿。”

　　“我一开始是不答应的，这不是变相卖婴儿吗？最重要的是，如果把婴儿的收养证明抹去了，日后万一有亲生父母找过来，我们院该怎么交待？”

　　“可是这对夫妇竟然说可以捐赠5000美金。连先生，你不知道5000美金在80年代是什么概念，我们院可以靠着这一笔钱，养活一大堆孩子。有了这一笔钱，多少孩子都不用再受苦。”

　　“我被说动了，和老院长商量后，老院长也同意了，只不过要求我悄悄处理，不能留下一点痕迹。”

　　“我便深夜带着这对夫妇去到福利院去抱养一个女婴。那位妻子一眼就看中了六月的姐妹，说和她有眼缘。而且六月那一对最为年幼，最适合他们夫妇瞒天过海。我劝他们把一对双胞胎都收养了避免姐妹分离之苦，可夫妇却说之前早和亲人朋友们说过怀的是一个女婴，他们不能让亲人朋友们生出疑心。于是我只能让他们抱走了六月的姐妹，我也当夜除掉了所有她存在过的痕迹。”

　　”有了那5000美金，我们院之后的经济宽裕了许多。小孩们都不会再饿肚子，偶尔还能吃上一点上好的里脊肉。也是那5000美金，让我们院之后都有底气收养更多弃婴，也更规范地走收养流程。”

　　“可是我没有办法放下这件事。我一直在暗暗问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

　　李院长长叹一口气：“连先生，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害怕六月的家人找上门来，问我要一对双胞胎 。也不知道是万幸还是不幸，这么多年不少父母上门来寻回儿女，六月的亲人却从来没有来过。你今天找过来时，我吓出一身冷汗，以为是家人寻亲来了。”

　　李院长又苦笑连连，哀叹道：“虽然你不是六月的家人，不知道真相，却还是阴错阳差地找到了真相。看来我这老太婆啊，根本不适合做这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查就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