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与你无关》小披萨

2、02

　　周可颂做完心理疏导，蒋复秋拎着她的报告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一块栗子泥千层。

　　周可颂：“嗯？”

　　“吃吧，”蒋复秋放在桌前：“回馈老客户。”

　　周可颂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

　　眼底明亮的光，慢慢从那块香甜的蛋糕跃到他的英隽的脸上。

　　蒋复秋挡住：“别暗恋我。”

　　他一眼就知道周可颂在想什么。

　　“那你买什么蛋糕，”周可颂嘟囔着拿起银制小叉，尝了一口。绵密的栗子泥与奶油格外融洽，甜度刚好，她快乐地享用起来。不过，这不妨碍她继续举证：“我最喜欢栗子口味了。我填在个人信息栏，你肯定知道。”

　　蒋复秋：“这是院长买的。”

　　周可颂：“院长？”

　　周可颂就诊三年，除了蒋复秋，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人。

　　“嗯。”他看了她一眼：“好吃吗？”

　　周可颂点头。

　　她的好奇心并不旺盛，没有多问，吃完蛋糕便回学校了。

　　周可颂悄悄从后门钻进艺术史的教室。

　　室友楼小稚替她占了个座，招呼：“你可算来了，还没点名。”

　　“看医生，没办法呀。”周可颂拿出笔记本：“刚刚讲了什么？”

　　楼小稚：“明天有黎教授的讲座。”

　　周可颂立即坐直了：“几点？”

　　楼小稚：“下午两点，官网报名。”

　　周可颂打开电脑，不出意料网站瘫痪。

　　她叹了口气。

　　不过，在讲座门口等他也是一样的。周可颂设了闹钟，食指尖在手机壳上滑了滑，鼓气似的深呼吸。他们昨晚很合拍，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不过，你还是先管另一件事吧。”楼小稚撑着下巴：“乔卉说你勾引她男朋友，在论坛挂你呢。”

　　周可颂是论坛常客，见怪不怪。

　　她随口：“她男朋友？”

　　楼小稚：“江巡。”

　　周可颂茫然：“谁？”

　　楼小稚：“你在篮球场一见钟情的那个，九号球衣。”

　　“……哦。”周可颂使劲回忆，“可是，我已经拉黑他一周了。”

　　楼小稚耸肩：“人家对你旧情未了呗。”

　　周可颂的心里骤然掀起一阵焦躁，她噘了下嘴：“好烦啊。我们就吃了顿饭，怎么就赖上我了？”

　　楼小稚朝她眨眼：“美女的烦恼啊。”

　　周可颂偷偷掐她的腰。

　　打闹中，楼小稚眼尖，瞥见她领口下一抹红痕，“你——什么情况？”

　　周可颂：“嗯？”

　　楼小稚表情暧昧地指了指那一小片肌肤。

　　周可颂低头，顿时，有些手忙脚乱地直起身，咕哝：“没什么。”

　　楼小稚眯起眼：“老实交代！”

　　周可颂拗不过她，乖乖招供：“就是和暗恋对象睡了一觉……”

　　楼小稚：“哪个？”

　　周可颂：“你不认识。”

　　楼小稚：“你居然从一饭情开始往一夜情发展了吗？”

　　周可颂平日跟男生都是吃一顿饭就散伙，楼小稚曾戏称这叫“一饭情”。没想到，喊着喊着，她真的把地点从饭桌挪到床上了。

　　周可颂眼神飘开：“喝多了。”

　　她不算很主动的人。

　　昨天跟上，也只是在吧台悄悄地看他。

　　黎雪韫坐在窗边的卡座里。
　　对面空着，他一个人面前一杯side car，平静地望向高楼之下。

　　周可颂也点了一杯与他一样的。

　　如赤霞落日的颜色，盛在马天尼杯里。她抿了一口，白兰地刺激的味道，一瞬间呛得喉头燥热，浓烈的味道让她没有再喝第二口的想法。

　　乐声震耳欲聋。

　　她与他坐在酒吧的两个尽头，仿佛一架天平，左右两块砝码，和谐地平静。

　　已经是五次有人去搭讪了。

　　周可颂咬着杯口，不知不觉间，晚霞落幕，三角杯见底。
　　她热得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

　　调酒师也看她：“想搭话就去啊。”

　　“……不要，”周可颂慢半拍回头，她有点晕乎乎的：“我不好意思……”

　　调酒师：“你在点我？”

　　周可颂：“啊？”

　　调酒师：“等着。”

　　摇酒壶在他的手里炫技似的翻飞，棕色的酒液，散发香甜的巧克力味，倒入杯中，软峰的鲜奶油堆叠其上。

　　他说：“Irish Mist，请你。”

　　周可颂说了谢谢，好奇地抿了一口——爱尔兰威士忌的酒气冲撞进鼻腔，她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调酒师大笑：“一口闷了！”

　　周可颂把酒推回去：“度数太高了。”

　　调酒师：“烈酒都这样。不烈，怎么能让人抛下白天端的架子，在这里发泄情绪？”

　　“你看，”他很有兴致地聊起来，“你能想到，后面的舞池里有一本正经的白领，不苟言笑的领导吗？”

　　周可颂回头，人头疯癫地跟着台上的电子音乐攒动，不断变换的光晃眼。

　　她连人脸都看不清，如何猜职业。

　　周可颂摇了摇头。

　　调酒师：“所以，你现在呢也不是乖乖的大学生，喜欢就去撩啊，好看的男人不会主动凑过来的。”

　　周可颂抿了抿唇角。

　　说不清是酒精发挥效力，还是吵闹的气氛影响，她再度向左边的卡座看过去。

　　黎雪韫手边的杯还剩薄薄一层酒。

　　周可颂真的一口闷了那杯爱尔兰之雾。几个呼吸，酒精吞并理智，她犹如踏在云端，拐着弯向目的地靠近。

　　还差三步、两步、一步——

　　黎雪韫侧首。

　　午夜灰蓝色的霓光渡过他的脸侧，映入周可颂的眼底。

　　她所有鼓足的勇气，都变成干巴巴的三个字：“……黎教授。”

　　“嗯？”

　　他似乎没料想到会在这里听见这个称呼，微微眯一下眼。

　　周可颂咽了咽喉咙。

　　“我是陵江大学油画系的学生，”她依着酒劲镇定情绪，“听过您的讲座。”

　　黎雪韫笑，眼角略微下压。

　　他朝右边移半掌，示意她坐。这让周可颂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她谨慎地只坐了半个角。
　　两手拘束地放在膝盖上，视线开始游离，四处晃动。

　　耳边低低的一声笑：“你很怕我吗？”

　　“……没有。”周可颂揪回一点注意力，手撑起身体，离他近一点。气氛有些沉默，她没话找话：“你一个人吗？”

　　黎雪韫：“和你一样。”

　　周可颂当时不太清醒，没有听出这句话的言下之意——

　　他也注意她很久了。

　　周可颂那会儿只是招手要了酒，六杯燃着青蓝色火苗的B52，如她躁动的心绪，一字排开，坦率地暴露在他的眼下。

　　她笑得娇憨：“我请老师喝。”

　　她说完，自己摇摇晃晃地举起杯子，就要闷下去。

　　忽然，一只手挡在她的唇边。

　　冰凉的指骨，讲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蜻蜓点水地触了一下她滚烫的唇。

　　周可颂一瞬间就清醒了。

　　她睁大眼睛盯着他，直勾勾的。

　　黎雪韫收回手，目光再清明不过。好像方才的胡思乱想，都是她自己别有心思。

　　他问：“第一次喝？”

　　周可颂乖乖地点头。

　　黎雪韫的长指捡起滚到托盘边缘的棕色短吸管，放进她手里那一杯。

　　“这样，”他微微一笑：“试试吧。”

　　周可颂像一个穿大人衣服被识破的小孩，讷讷地听话，咬住吸管。

　　先冰后火。

　　冷与热的感觉一次灌进喉咙，她被伏特加的味道刺激得直皱眉。

　　黎雪韫笑一声：“喝不惯？”

　　周可颂感觉被看扁了，又低头去喝第二杯，有了心理预期，表情没有刚刚那样失控。

　　她炫耀似的看他。

　　周可颂：“你很经常来吗？”

　　“还好。”不知道是否因为喝多了，她在黎雪韫的唇角看见了意味莫测的笑。周可颂迷迷糊糊地，感觉脑袋很重，不受控制地转头。她不由自主地朝前倾，靠在了黎雪韫的肩膀上。她还没来得及羞涩，他身上雪松的气息已经裹了过来。利口酒的甜与松木的清冷交织，周可颂感觉自己跌在天鹅绒的地毯上，四肢百骸都舒服地放松下来。

　　她小猫似的嗅了嗅：“黎老师，你闻起来好舒服。”

　　一小块木头被递到她的鼻尖。

　　凛冽的气息直冲脑门，让周可颂误以为自己在冬日的室外。

　　她又稍微清醒了点，脑袋离开他的肩膀，接着去喝：“这是什么？”

　　黎雪韫收起来：“扩香木。”

　　他这短暂的一个动作，周可颂渴极，把桌上其余四杯都嘬完了。

　　黎雪韫笑：“不是请我吗？”

　　周可颂彻底昏了头。她盯着黎雪韫，胆大包天地噘起嘴。

　　“请呀，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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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雪韫无疑是对她有兴趣的。

　　次日，周可颂站在人满为患的讲座门口，边回忆边等待。

　　里面突然响起雷动的掌声。

　　讲座结束了。

　　周可颂急忙站直，踮着脚向里张望，期许黎雪韫能够看到她。

　　他径直回到后台。

　　周可颂拨开人群，也跟着走到后台，被拦在了休息室门口。

　　“我有事找黎教授……”
　　“进来。”

　　无需她多解释，里面掷出清淡的一声。

　　周可颂推开门。

　　黎雪韫正倚在沙发里，长腿抻直，脚叠着。这很显他腿长。随着纸页的翻动声，他的目光从今日的讲义抽出片刻，望向她。

　　“什么事？”

　　他的话问得平淡，语气把控在不远不近的距离，让周可颂恍惚一瞬，以为前日只是如曾经许多个夜晚一样的黄粱一梦。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蜷起指尖：“前天……”

　　“前天的事，就留在前天吧。”他的眼尾向下按，若有似无地笑：“我不会讲出去的。”

　　“不是因为这个，”周可颂咬了一下嘴唇，脸颊逐渐渡上一团绯色。她鼓起勇气：“我想问，你愿不愿跟我发展长期的关系……”

　　一秒心虚。

　　她越说越小声，到后面宛如蚊子嗡鸣。

　　黎雪韫还是听清了。

　　他似是意外地挑眉。很快，给出了答复：“抱歉，我没有这个打算。”

　　周可颂本来胜券在握的心顷刻被拽进东非大裂谷。

　　很需要勇气的一番话，被毫不容情地拒绝。她此时犹如被剥了衣服的舞女，自尊尽失地僵在他面前。

　　为什么？

　　“我认为，我们并不合拍。”仿佛看出她心里的疑惑，黎雪韫微微一笑：“而且，你太年轻了，很多事可以再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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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再想一想黎教授是不是大尾巴狼-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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