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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三章 妃子笑 ...

  •   要说靛朝的士族里地位最微妙的是玉家。

      说它势强,那的确:历代皇后都出自玉家,想不强也难。

      再说玉家势弱,那也是:自开国以来,玉家就是九代单传,这一辈也不例外,只得了一个宝贝似的玉四少,再加上如今的玉家家主也算不得什么栋梁之才,在军中待了二十多年也只是保住了玉家在军中第二把交椅地位,这样的家底,在朝中也说不上举足轻重。

      而太后玉桐虽然手腕高强,但素来与睿帝不和,一切只因睿帝并非太后所生,乃是蔡婕妤死后交由她一手养大。

      鉴于玉家的尴尬处境,太后不得不费尽心机地促成齐凤臾与玉寒的婚事,以保玉家万全。然,睿帝岂是这么容易就服软的主?

      这不西宫里,睿帝齐凤臾正与太后玉桐僵持不下。

      “陛下似乎忘记了,寒儿是先帝钦定的皇后!”一句话,威仪凛然,不愧是精明强干的桐太后。

      “儿臣不才,”齐凤臾半眯着那漆黑如墨的双眸,浑然不在意地答道:“确是不记得了。”

      身为太后,玉桐的风度的确无可挑剔,听得这一句,依然不露半分怒色,只抬了抬细长的凤眸,冷冷道:“哀家记得就好。”

      当年,先帝第一次瞧见小玉寒便将她召进了龙眠殿,谈笑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将她放了回来。之后玉寒也没有再进宫,可先帝驾崩前还是留了遗诏,钦定这病如西子的女娃儿为靛朝的下一任皇后,玉桐也不明白此举的深意,只是觉得于玉家有益无害,便鼎力支持。

      待这么多年过去,她也不过见着玉寒十来次,而每见一次,她对玉寒的好感便多添几分,那丫头的心胸,就是她自己也不得不折服,此女不为后,还有谁可以母仪天下?

      至于宝辞宫里的那位,要说是为妃,那是无妨,就算宠冠后宫,只要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她也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觊觎靛朝的后位,那就得另算了。

      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进贡的极品明前龙井,她悠然地发了话:“不论怎样,待寒儿行了笄礼,陛下就该大婚了,先帝的遗旨不是那么好抗的。”

      那丫头的生辰恰是七夕,算来还剩四个月便满十五了,那岂不是意味着他四个月后便要大婚?

      思及至此,齐凤臾面色一寒,低声道:“母后,朕中意的是柔贵妃,玉家的女儿,朕没兴趣。”微微停顿了一下,他又补了几句:“这话朕已经说了五年,母后不腻,朕都腻了。”

      “既然腻了,日后就不用再说了。”不动声色地看了齐凤臾一眼,玉桐挥了挥手,道:“哀家也乏了,今日就这样吧。”说完便起身朝帘子后面走去。

      宝辞宫里,柔贵妃谢妙言听得睿帝即将大婚的消息后就一直站在窗前,秀美的柳眉间是个不甚明显的“川”字,一双妙目盯着满园子盛开的桃花,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临到傍晚的时候,内廷大总管梁琦尖细的嗓音老远就传入了耳中:“陛下驾到……”

      可那清丽如画的人儿依旧是纹丝不动,齐凤臾一进屋看到的便是一道带着忧愁的背影,不错的,连那背影里都显出三分的哀怨。

      目光扫向身边的侍婢,那丫头细声低语了一句:“晌午过后便这样了。”然后便乖巧地退到门外。

      齐凤臾心道:八成是大婚的消息已经传到她耳朵里了,近午膳的时候他才出了西宫,晌午她便得了消息,这么快的速度,看来太后的手段还真是不可小觑。

      他心里倒是从没想过:柔贵妃的人脉真是了得。

      “妙言,怎么了?”这一声低问温柔至极,然,佳人未回眸。

      齐凤臾也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悦,走上前去,一把就将谢妙言搂进了怀里,温热的气息吐在如玉的耳侧,“怎么了?谁惹朕的妙言不高兴了?说出来,朕给你出气。”半哄半骗的姿态,全然没有朝堂上雷厉风行的气势。

      怀中的佳人还是不言不语,如烟的柳眉就那么皱着,衬得一双美目似泣非泣。

      齐凤臾最是不耐女子哭哭啼啼,但换了谢妙言,一切自是不同。

      俊朗的眉目间浮出几许心疼,罢了……还是不要让她担心吧,“不会有大婚的,外戚干政,朕还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

      单是一个桐太后就已令他手脚受缚,再加上个玉家三小姐,那他靛朝的江山岂不是要让给一群只会家长里短、指手画脚的女人?

      可,脑海中又出现那个放肆的少女,那一身墨紫色的锦衣着在那娇小玲珑的身子上,本来是该显得极其老气,也确实,第一眼看去,一个半大的少女穿那样厚重的颜色,不好看得紧。

      可对上那双水灵灵的杏核大眼,不知怎的,突然就和谐起来,再加上那多变的神采,反倒是给那张稚气的面孔添了几分尊贵。

      尤其是那戏谑的回眸一笑:缱绻中带着娇柔,缠绵中带着诱惑,明明是张稚气未脱的脸,却偏偏因了那一个笑生出几分勾魂摄魄的味道,连带着那身墨紫色的锦衣也多出几许飘逸魅惑,真真是勾人到了极点。

      还有那放肆的言语、旁若无人的笑声,回荡在他的耳边,如同初时听到的一样,心头痒痒的,如同被羽毛轻拂了几番。

      身在他怀中的谢妙言觉得此刻的睿帝与平日有异,而她竟说不出哪里不对,也说不出他这是为了什么,只知道是有些微的失神。

      于是,美目流转,朱唇轻启,软如春江糯米的女声低低地唤了一句:“陛下……”

      齐凤臾立刻回了神,心底咒骂了一句:玉家那该死的三小姐,果真是个祸害。

      看到齐凤臾双目精光汇聚,灼灼慑人,谢妙言那把柔软的女声又说道:“今春的桃花开得正盛,可也已经有少许飘零,臣妾看得有些神伤,并非为了陛下大婚的事。”

      “诗经有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当真是这样,这满园春色看得臣妾满目嫣红,可那下句说得也的确更妙:之子于归,宜室宜家。陛下也该是找个这样的佳人的时候了。”

      打从进宫,从才人一步步爬到贵妃的位子,她谢妙言一直独揽圣宠,如今已是第七个年头,做妃子的本事自然已经堪称出神入化,又怎会不懂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你倒是有闲情,还思量着替朕物色起佳人来了,亏得朕在太后那儿还发了通脾气。”齐凤臾见她说起诗书,也知道向来心思颇重的谢妙言内里放宽了些。

      又向齐凤臾的怀里靠了靠,她扬起头对着齐凤臾,一副欲言又止、欲语还休的样子。

      齐凤臾在朝政时势上可谓是洞若观火,面对臣子将士,任谁的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但,眼前这淡如青烟、清丽如画的女子有何愁肠,他还真是猜不出。

      又或者……是不想猜、不愿猜……

      不出片刻,妙言自会相告,她素来不会给自己添麻烦。

      果然,谢妙言还是开了口:“陛下已经拖了五年时日,再不大婚,朝中是说不过去的。玉家在军中声势虽不及楚家,可得罪了太后,怕也不是明智之举。”

      凭桐太后的手腕,朝中老臣十个有九个站在她那边,拂了她的意,齐凤臾的日子可就没现在这般安闲了。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可听在齐凤臾耳里却是万分扫兴,松开她,剑眉紧锁,冷声道:“朕还真不知道爱妃有这等本事,竟对军中局势也略有耳闻?”

      他此时周身都是寒意,连对谢妙言的称呼也换作“爱妃”,不复半点亲近。

      龙有逆鳞,他齐凤臾平生三忌,第一的便是:后宫干政!谢妙言虽是他心之所系,可犯了这一条,也绝没有姑息的可能!

      知他动了真怒,谢妙言慌忙跪下,臻首低垂,急急道:“臣妾知罪……”语罢,一双含泪美目看向齐凤臾,端的是含情脉脉、楚楚动人,那小鹿一般受惊恐慌的眼神,惶然无措,看得齐凤臾心下一紧。

      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朕知道你的心意,不就是劝朕大婚嘛,此事朕自有主张,妙言就不要再操心了。”看来把妙言吓坏了,齐凤臾想着想着,便心生了怜爱之意。

      靠近那跪着的美人,牵起那柔若无骨的柔荑,果然掌心一片冰凉,手中紧了紧,齐凤臾欺上前来,在那精致的耳垂边低语道:“不要多想,朕不会答应的,再怎样皇后的凤冠也是留给朕的妙言的。”

      二人牵着手,朝内室走去,行在前方的齐凤臾自是没有看到柔贵妃脸上稍纵即逝的一缕得意笑容。

      看来今日……新月又照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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