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心草》一个偏旁

5、5

　　此后，两个人都难得的有了一些闲暇。

　　说起来胡家满门被灭的事可大可小，追究到最后却成了无头公案。这里头不得不说的是黄港近年来都没出现喊打喊杀，各行各界也都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安乐和睦，然而此事一出，仿佛无形中点燃了火药桶，直逼的波涛暗涌一股脑的来了个大变天。

　　先是警察局李队长连夜端了自己老窝，把干了三十年的老长官轰下了台。紧接着外省偷渡案爆发，牵扯出百来号的人命官司。最后，也是最致命的，胡二回来了。

　　苏长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和顾慎之坐在电影院里，两个人卿卿我我的猫在黑暗中，彼此逗趣玩。

　　“胡二回来了，估计现在已经到了他们家门口。”苏长治手里还捏着顾慎之的一截腕子，眼睛却直钩钩盯着屏幕上女人的雪白胸脯。

　　顾慎之忍不住要去扭他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怎么？你怕了？”

　　苏长治此刻的全部心神仿佛都被画面吸引住了，也懒得看他，只微笑着冷哼道：“他算什么东西，给爷提鞋都不配。”

　　“哦？”顾慎之也转去看那电影里的漂亮女人，一面抽回自己的手一面高深莫测的笑道“现在可不是放大话的时候。”

　　“你什么意思？”

　　“我，没意思。”

　　顾慎之刻意表现出来的轻慢一下就激怒了苏长治，气得他马上就要去崩了那个胡二，然而刚一起身，就听见顾慎之凉凉的说：“这么着急干什么？怕他不知道是你下的手？”

　　苏长治看着他，在微弱的光线里打量了一遍顾慎之，突然没头没脑的笑了：“你就不怕？胡二可不是手软的角色。”

　　顾慎之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屏幕上，直到开始播放完结歌曲，他才潇洒的站起来，一步步走出长椅隔间。在这个过程中苏长治被忽略的干干净净，他也不气恼，反而耐着十二万分的性子盯着顾慎之的背影。

　　果然，及至门口，顾慎之停住了，他迅速扬起一个倾城的笑容，犹如和观众告别的戏子：“我等着他。”

　　这句话仿佛倾注了主人的无限哀思，经由空气送到苏长治耳边的时候还残留着一点余温。他忍不住伸手在空中抓了一下，然后似模似样的收紧拳头。

　　从小到大，他在父亲的教导下还不曾怕过谁，怕过什么东西。然而此时此刻却很畏惧顾慎之的决绝，他大概真的是料到这一步了，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也说不定，所以才会无所谓的说出“我等着他。”

　　等着他干什么呢？杀了自己还是把他们俩全杀了？

　　苏长治摇摇头，在电影彻底落幕之前也终于走出了那间黑屋子，他要快点去见见光明，他怕顾慎之走丢了。

　　胡二当天晚上就来了。

　　顾慎之捏着那张鎏金的拜帖，回头招呼苏长治：“他来了。”

　　苏长治抑郁了一晚上的心情终于见了晴天，他把那张帖子接过来，随手焚烧在火炉里。

　　“走吧！一起见见。”

　　胡二还穿着一身戎装，脸上也是风餐露宿后的沧桑，只有腰板还是直挺挺的精神着。

　　顾慎之和苏长治手挽着手下了楼，迎面对上兽类一样的黑眼睛，眉间不由一跳，他从心里也想拿出点主人的好客来，然而一开口却是沙哑难当：“玉瞻~~”

　　死到临头他也只叫他玉瞻。

　　胡玉瞻对他笑了，眼睛悄悄打量起一边的苏长治。

　　苏长治是厚脸皮，见他望向自己便十分友好的凑上前去，道：“胡兄喜欢我这口？那索性看个够吧！”

　　顾慎之和他的顾宅一家子是听惯了这种不雅致的俏皮话的，苏长治平日里也很以这些为乐，然而胡玉瞻顶着个家破人亡的孝帽子，哪里有闲情理会这个中滋味。

　　所以他只是鄙夷的扫视了苏长治一眼，便开门见山道：“我大哥在哪？”

　　顾慎之不想狡辩搪塞，再加上苏长治似乎也不愿意他和胡二正面交锋，因此便把此事全权交由了苏长治处理筹划，他只冷眼旁观的坐在沙发长椅上，专心喝一杯浓茶。

　　胡钟很快被人带上来，身上是一些新旧交织的伤痕。苏长治提溜着他的后颈，显出些愉快：“你大哥好端端的在这，我只问你要拿什么来换呢？

　　胡钟是个西洋作派的翩翩公子，从来也没有如此狼狈过，故而乍一看见他蓬头垢面，神智不清的颓委模样，令胡玉瞻心痛不已，他几乎立刻就要挣扎着去苏长治手里抢人，不料被人一手拦下了。

　　苏长治得意的拎小鸡仔一样拉扯着胡钟原地转了一圈，而后目光炯炯的看向胡二，笑道：“如果我没记错，你似乎很喜欢你大哥。”

　　顾慎之拿着盖碗的手一顿，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讨厌胡钟的原因吧！

　　被人揭露了秘密的胡玉瞻丝毫不见羞愧，反而坦荡荡的开始谈条件：“你要怎么样才放过他？”

　　“你问我啊？”苏长治拿指头指指自己，眼睛却有意无意的瞟向坐在一旁的顾慎之“我说了可不算。”

　　“那谁说了算？”

　　“他，你的兄弟。”

　　胡玉瞻顺着他的手指向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顾慎之雪白的一张脸，他们四目相对，顾慎之很想再笑一下，然而却是再也不能了。

　　“二哥~~”很少有人知道他无兄无姐，却偏偏占了个三爷名号的原因是什么。

　　胡玉瞻面对着他，甚至又向前走了几步，直到对方的影像已经呈现在彼此的眼里，他才站住：“我就知道是你。”

　　顾慎之苦笑，自从胡家两位少爷一起选婿，他前后枪杀了江家数十口开始，自己在胡玉瞻心里是个什么地位早就可想而知了。

　　“说，怎么样才能放了他？”

　　顾慎之别过头，声音几不可闻：“你死我就放了他。”

　　胡玉瞻挑起一边的眉毛，低头把子弹上膛，然后交给苏长治：“你替他动手吧！”

　　苏长治简直受宠若惊，当即笑嘻嘻的撒开胡钟，双手交握，枪头直指胡玉瞻的脑袋：“好啊！让我们数123。”

　　“1”

　　“2”

　　“3”话音未落，顾慎之已经扑到胡玉瞻身上，随之而来的枪子准确无误的刺透他的后心，发出沉闷的一声‘噗’。

　　苏长治傻了，他想用手止住那涓涓不息的血流，他问顾慎之：“为什么连这三秒你都忍不住？为什么你不愿意假装不爱他？为什么？为什么？”

　　顾慎之已经无法说话，如果可以他很想对苏长治说：“其实，你留着胡钟有什么用呢？让我知道他们兄弟才是一对吗？我早知道了，可是我没办法，我还是喜欢他。”

　　喜欢到即使慢慢爱上了你也无济于事。

　　所以长治，你不是最可怜的，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