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走了 ...
-
夜已经很深了，解闵躺在床上，闭着眼思考该怎么跟纪刻英说他就要走了的事情，虽然白天的时候说过了，但那，应该不算是告别吧？
或许可以做一顿饭，他们边吃边聊，就聊一聊这些年各自遇到的事，说起来，自从他们分别，按这里的年岁算，二十年都有了，想起来也是神奇两个双双把对方都忘了的人，在经年之后还会遇见，还会相认，算起来，他俩也是年少时的玩伴，当初分别的匆匆忙忙，一句再见也没来得及说……
解闵翻身看着窗外的月光，思绪越跑越远，却听见有一下没一下的敲门声。
下床，开门。
“刻英？”解闵看着纪刻英的发旋，直觉他情绪不对，小心问道：“怎么了？”
此刻解闵一手抓着门把，一手放在身侧，见纪刻英未答，他弯腰去看，却不想纪刻英一把抱住他，头抵着他胸膛，一言不发。
在听到解闵叫他刻英时，纪刻英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鼻尖，他实在没忍住，死死抱着解闵，就好像在弥补当年没把他带走的亏欠。
那时从黑洞里回来，等他醒来时已经什么都不记得，眼睛的红肿和声音里带着的嘶哑让他疑惑了好一会儿，但毕竟是小孩子，很快玩乐就取代了那一点不确定，那如今他想起来了，虽早已不再是当年的孩童，事件也过去了二十年，但那股伤心的气息却挥之不去，特别是在解闵醒来后，直到现在。
“对不起。”纪刻英尽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没跟平时没什么差别。
解闵闻言微愣，但也很快明白过来，他用那只自由的手臂附上纪刻英后背，上下轻抚：“我很好啊，而且成长的很健康，不用觉得对不起，并且，没有谁对不起谁，如果当时你是我，你也会跟我做一样的选择。”
“对不起。”纪刻英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又说了一遍。
解闵却没觉得无奈，他依旧轻抚着纪刻英的后背，喊他：“刻英。”
“刻英？”
纪刻英：“嗯。”
“抬头看我。”
纪刻英哪里敢抬头看人，他脸上还有泪痕，丑的要死。
然而解闵却没再顺着他，他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伸出来，纪刻英耷拉着头站直着，解闵双手捧住纪刻英两腮，让他抬头看着自己，纪刻英臊的脸红，眼睛直往一边看，瞧着纪刻英脸上的泪痕还有那双心虚的眼睛，解闵弯了弯嘴角，两个拇指微动，轻轻擦去泪痕，他很明显的感觉到纪刻英两腮都发着烫。
“不用。”解闵看着纪刻英的眼睛，见他眼里微光扇动，再道：“不用说对不起，我们谁都没有对不起谁，我想让你活下去，你也想让我活下去，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做那个选择，不可能让你跟着我枉死，也庆幸，我们都没事，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事了，别在为它劳心伤神，至少我们现在都是平安的。”
今晚的月亮似乎比以往亮些，解闵房间并未开灯，却不显得黑暗，帘子开着，透过窗户照亮了半个房间，解闵后背裹在光里，像是个天使，纪刻英不可抑制的想起那些年里他在梦里见过的身影，以及梦里他说过无数次的人话，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场景里，他头脑清醒却鬼使神差的说出那句话的。
“我很喜欢你。”
一时间房间内静的有些发冷，解闵放开捧着纪刻英两腮的手，一只手转而摸向他额头，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纪刻英。
纪刻英在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就反悔了，他当时，他当时好像是鬼迷心窍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脑子里就剩下这一句，顺着心意就说出来了！
但在看到解闵看他的眼神时，纪刻英瞬间就平静了，转而是一股淡淡的愤怒萦绕在他心头，他道：“没错，我喜欢男人，很奇怪么？”
解闵很快道：“不是。”生怕他误会了似的。
听着解闵的语气，纪刻英心里的那点无名愤怒散了：“那是什么。”
解闵没想到事情转变的如此之快，明明上一秒他还安慰着眼前的人，怎么下一秒就变成他质问自己了？
纪刻英问题已经甩出，还颇有点你说不出来就是对不起我的意思，看着解闵皱着眉的样子，他整个人一下扬起来了，心道：“一会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得将民风开放，婚姻自由这个观念灌输进你脑子里，且不说认不认同同性婚姻的问题，把人搞到手再说！”
他这么想着心里就有了谱，感觉整个人气势都高了一大截，抱着膀子看着解闵。
解闵皱着眉思索，最后道：“可我们，并不了解。”
“不了解？”纪刻英：“我们了解了解不就了解了嘛。这不是问题。”
解闵：……………
纪刻英反应过来，两只眼睛瞪圆了看着解闵，自问自答：“什么，你刚才什么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愿意我们在一起，就是担心一些问题？好！你放心，那些都不是问题，真的！哈哈有问题我们一起解决嘛！”
解闵看着纪刻英兴奋的样子，轻轻开口：“可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你生活在这里，我们……”
“这也不是问题。”纪刻英打断他要说出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别想找借口。”
“可你会不适应，那里会有些危险，那毕竟是……”
“我可以适应。”纪刻英肯定道：“我从小适应能力就很强，到哪里都能活下去的那种。”
“刻英……”
“……阿闵。”纪刻英再一次打断他：“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有自己要做的事，有要去的地方，我都不会阻拦你，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闯，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可以等你，等你回来，我也可以跟着你一起走，我们一起面对那些危险。”
“你可能觉得我对你只是暂时的喜欢，没错，我对你是喜欢，很喜欢，但不是暂时的，我从大学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可从没哪个男人让我有对你一样的感觉，我自己也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总是，很喜欢。”
“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试试，万一就成了呢对不对？”
这话听得解闵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他看着纪刻英的眼神里带着些无奈，又带着心疼，只得道：“我要做的事，很危险。”
“嗯。”
“我可能，回不来。”
“没关系，你一天不回来，我就一天等下去。”
“我……我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好。”
“好不好的谁知道呢，咱处处不就行了。”
“你其实可以考虑别人，没必要非是我。”
“真的吗？你真这么想？”
解闵一顿，要是真让纪刻英去找别的人在一起，让他被别人抱着，和别人一起逛街，跟别人拍照片，和别人一起吃饭，他真的，不行。
解闵转移话题：“我很快就走了。”
纪刻英没追着问，他点点头：“我知道，你去做你的事嘛。”
“不知生死。”
纪刻英却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般：“我想跟着你一起去，好些年没去过了。怪想念的。”
解闵立刻否定：“不行，那里今非昔比，早已不再是当年的模样。”
“那么既然确定要做一件事，而且是非做不可，就什么也别犹豫，我是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但却不想阻碍你，你大可以放心了去干。”
这话听得解闵一惊，他直愣愣地看着纪刻英，看的纪刻英想笑：“怎么？是不是没想到你对象我觉悟这么高？还是配得上你的。”
解闵笑着点点头。
纪刻英：“你知道对象是什么意思吗？”
“婚配。”
“这个解读我喜欢。”
———
天还蒙蒙亮着，原本皎洁的月光开始变的昏暗，微风四起，房间内一股冷意蹿来，解闵猛的睁眼，掀被下床，拉开房门，动作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然而他轻轻推开纪刻英房门，只留了一缝，窥见里面的人还安睡着，他不自觉吐出一口气。
关门，转身走向阳台——
如他所料，阳台的那个旧桌子发生了一些变化，桌身正被一层寒霜慢慢包裹住，阳台没关的窗户刮进一股冷风，原本昏暗的月光现在却变的有些刺眼，照在旧桌上有股寒意从脚升到头。
解闵朝着桌子走去，同时那桌子开始变的扭曲成圆，中间转换成了一个黑色的洞，神秘骇人，解闵站在它面前，很清晰的感觉到上面散发的寒意，他突然就想：当年刻英走的时候洞也是这样吗？
他这么想着，便不自觉看向纪刻英房间的方向，一看，便愣住了，因为那本来睡着的人此刻正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两人隔着月光，相对无言，良久，纪刻英开口：“要走了吗？”
“嗯。”
“那你……”纪刻英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注意安全。”
解闵：“会的。”
又是一阵无言，这次是解闵先开了口，他说：“虽然你不爱听，但我还是想说，倘若我回不来，你可以找个两情相悦的人共度余生，不要等我。”
“我……归期不定。”
纪刻英却什么也不说，他径直走到解闵身边，解闵看着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而纪刻英却不叫他退，一只胳膊搂住解闵的腰，另一只附上他散着发的后颅，往下一压，两唇相接，解闵连连后退，纪刻英死死抱住，唇微微分开，纪刻英道：“要死不活的，我陪你！”
解闵瞪大了眼，就要挣开他，然而纪刻英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箍住解闵，一个巧劲，两人双双栽进黑洞里……
里面寒风刺骨，解闵死死抱住纪刻英，恨道：“你！”
然而他话未尽，就被一双柔软带有温度的唇给封住了，纪刻英笑得得意，解闵却有些心疼：“我会保护你的。”
风力带着寒意，两个紧紧抱着的人随波逐流……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