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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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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时节,干燥的冷风裹挟着地上细细的沙尘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生活在这个边陲小镇的的人们早就就穿上了厚厚的袄衣。
在这里,清晨的气温是一天之中最低的,两位早起操持家务的妇女在附近一口水井相遇。
呼出的热气与空气中的凉意相遇变成了白白的雾气,然后又消散。其中一位隔着厚厚的围巾,语气闷闷地对着另一位说道。
“你听说了吗?老宴前两日去了。”
“就是那个卖面的老宴?”另外一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没有被围巾遮住的两只眼睛里全是疑惑。
“可不就是,出殡还是邻里帮忙办的。那家的女儿眼睛都快哭瞎了。”
木质的摇杆随着女人打水的动作发出了闷闷的声响。
「吱嘎——吱嘎——吱嘎」
“那老宴家的那铺头怎么办?我听人家说他家那姑娘,极为不善厨艺。”
“可不就是吗,幸亏那家没有亲戚,不然老宴留下来的唯一铺头都要被亲戚们占了,哎,一介孤女,可怜啊可怜。”
***
在岢绥巷子口,有一间破旧的小吃铺。铺子门口两根红色的柱子,已经斑驳脱落,屋顶上也破了几个大洞。
只有招牌能够依稀辨别出来是「宴家食肆」这四个字。
食肆大堂里,那矮小的柜台后,站着一个托着腮姑娘。她正在百无聊赖的翻着店内的账本,嘴里还嘟嘟囔囔念叨这什么。
“三九二十七...四六二十四....”
终于她将笔放下,然后将账本往前一推,这已经是她今日第一百零八次叹气了:“.......唉,早知道大学就选会计了,啊,苍天啊,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呜呜呜呜,这算盘到底怎么用啊,老天爷啊,你穿越倒是穿越,能不能赐给我一部手机,哦不,只要计算器就好了呜呜呜.....”
宴秋秋打开身旁陈旧的小匣子,那是自己老爹,哦不,是原身老爹临终时交给自己的,里面空荡荡的只放了了了的几锭碎银子。
临终前,原身的老爹颤颤巍巍地拉着自己的小手,殷勤叮嘱道:“秋秋啊,爹知道对不起你,让你小小年纪就要跟着爹来到这小城。可是又夏你记住,一定要守着这间铺头,一定,一定要守着它啊。”
她发誓,这是她自打出生以来应过的最难的愿望,就连当年高考她都没有觉得有那么难。
但她还是轻轻点头,应下了这要求,没有办法,对于一个新时代的五好青年来说,老人的要求,自己是断然不敢拒绝的。
原身老爹在听到她的回答后,欣慰的扯出了个笑容,接着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魂归了西天。
就在她好不容易在街坊邻里的帮助下将丧事办完之后,她看着后厨那用泥巴搭的火灶台,心里一阵崩溃。
真是一时答应一时爽,认真执行火葬场。
程双,计算机系毕业的一位在崭新的菜鸟,刚入职大厂没多久便因为原发性心肌,猝死在了工位上。
等她再次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穿越到了这里,直接变成了照顾父亲累到昏厥而死的宴家秋秋。
她先是看了看手中的银子,然后又打量起了眼前这个破旧的门店,心里各种盘算。
“秋秋,秋秋,你在就好了。”一个黝黑皮的少年冲了进来,看见秋秋之后便咧着嘴笑开了。
他是隔壁邻居家的小二黑,也是秋秋来到这里认识的第一个同龄人。
“二黑哥,怎么如此匆忙?”
“没,就是...我娘喊你去我家吃饭。”小二黑满脸涨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好的,等我一下,我这就来。”
宴秋秋一把将木匣子合上,然后放到柜子后面的暗格里面锁起来。
小二黑在一旁等着,刚刚秋秋对他一笑,让他忍不住心里一颤。
自从秋秋与宴家爹爹出现在这个小镇子上的时候,在他心里,她就是天下最好看的姑娘了。
***
春家大娘将裹着厚厚淀粉的一片肉夹到了秋秋的碗里:“秋秋啊,多吃点,你看你这孩子近来啊,这小脸都瘦了。”
“嘿嘿,春大娘,这些日子还要多谢你收留我,不然我就要饿死在饭馆了。”秋秋笑眯眯地回道。
听了这话之后,春大娘笑的一脸的和善:“看你孩子说的,不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情吗?”之后,她便飞快地看了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一眼,接着将碗筷放下,轻咳一声。
“嗯?春大娘你怎么了?”秋秋察觉到了春大娘好像有事要说,于是停放下了筷子。
春嫂拉过又夏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之上,轻轻地摩挲。
也许是因为经常需要她浣衣,春大娘的手很是粗糙,刮的她的手有些疼,但是她还是强忍着想把手抽回来的冲动,敷衍地笑笑。
“好孩子啊。大娘知道你从小便是个可心的孩子。想必经历了父亲的骤然离世也好受吧?但是,话又说回来,现下你一介孤女,是没有办法在这里活下去的。这样吧,既然你也觉春大娘的饭菜好吃的紧,这邻里乡亲的不如亲上加亲?”
“亲上加亲?”
秋秋不明就里的看了看大娘,但是春嫂的忽然转变的语气让她感到一阵的恐慌。
“既然这样,那大娘就明说了,你看我家二黑怎么样?”
哦豁,这是来吃绝户了?秋秋缓慢地将头转过去,看了一眼涨红着脸,低着头的二黑。
讲真的,对于这个少年,秋秋一直没有什么过多的感觉。无论是瘦成了竹竿的身板,还是这黝黑的皮肤,都不长在自己的审美点上。
他身上那无一不透漏出「我是一个老实人」的气质,也确实不吸引自己。
甚至.....就连中意的女孩子都害羞到先让老娘开口,这点....更是不行,
这样看来,这哪里是关心丧父的邻家小妹,而是妥妥的鸿门宴啊。
秋秋虽然看穿了此事,但想着自己刚来,此时要是撕破脸,后面的重开铺子的事情,岂不是更难?
思及至此,她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了一副无辜的表情。
“....大娘说的不错,我这一介孤女,就连这吃食都不会做,爹爹留下的店铺可怎么办啊。”
说罢,她顺势将手从春大娘的手中抽出来,捏着衣袖的一角,装模作样的在抹眼泪。
“二黑哥当然是顶好的,在这里,谁看了不要夸一句,老实勤快。更何况,春大娘你在这十里八乡更是出了名的心善之人,不仅时常惦记我没有饭吃,还帮忙照应,让父亲得以入土为安.”
秋秋这一连串的奉承之词,将春大娘哄得是喜笑颜开,肥硕的脸盘上的肉坨成了一团。
但是....”
她话锋一转,故意将尾音拖得长长的。然后偷偷将抹泪的袖子移开,果然看见这母子俩心照不宣的一笑。
“秋秋啊,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给大娘说说。”
“只是我们那的习俗与这里略有些不同,至亲之人死了要为他守孝三年。”
“这.....”春大娘一脸的为难,看向她继续说道:“既然你来到这儿了,这便是你的家了,自然着这种事情也要遵守这里的规矩才好。”
“大娘,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们孙子是受齐山奶奶庇护的,不管离开家里多久,都会保佑着我们的。如果不遵守规矩,会遭报应的。说来也巧,之前我也父亲也是不相信的,但偏偏就是之前那里有一家人也觉得不严重,办了婚礼,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最后那家人病的病,死的死。”
“这么严重?”春大娘被吓得一哆嗦。
“嗯,所以就算我有心,但是这事儿也需得等上三年才行。”
秋秋眼看着春大娘一脸的为难,还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对面的小二黑用犹如蚊子一般大小的声音说道:
“别说三年了,我十年都可以等,娘,既然是宴姑娘家乡的规矩,那就守着。”
***
秋秋吃饱喝足,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她先是回到了大堂,将那个木匣子里面的银两都拿了出来,然后装进钱袋,放在了枕头底下。
她合衣躺在床上,心里想的却还是刚才的事情。
用这种借口只能拖的了一时,但是拖不了一世。终归是治标不治本,老是这样拖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该如何解决呢?
也许是床铺太舒服了,她的思绪渐渐地有些涣散。
如果天下能掉下来一个,拥有小麦色皮肤,俊朗五官,壮硕的身材,沉默寡言又极为温柔的男人就好了。
此时窗户外「咚——」的一声响起,将秋秋的瞌睡虫吓走。
她赶忙站起身,拿起了床边时刻备着的木棍,小心翼翼地向窗边走去。
随后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夹杂着男人的闷哼声。
秋秋一愣,不会吧,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她连忙打开窗户一看,不远处的稻草垛中有一个黑色的身影。
她握紧了手中的木棍,从前门绕了出去,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黑影靠了过去。
黑影一动不动。借着月光,她俯下身子才终于看清,黑影确实是一个男人。
但满是血污的脸上看不清五官,身上的衣物早已被划的破破烂烂的,衣不蔽体。身上更是伤痕累累,但这其中最为严重的是,男人的右边,从大腿中间向下的地方是断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