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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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宜城时值初夏。
郁郁葱葱的香樟树沿着街道一颗一颗顺过去，阳光穿过嫩绿色的树叶投下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斑。
“吱——”林芷猛按刹车，小电驴瞬间停下来，整个人止不住地向前倾去，她微微闭眼叹息，还有些僵硬的手掌按住胸口，心脏在怦怦乱跳。
一辆看起来就十分昂贵的轿车被她的小电驴带了条长达六七厘米的伤痕，她皱着秀眉在心中抱怨上一句倒霉。
林芷朝前看了一眼，她刚让过的那人骑着小电驴一溜烟就不见了，她停好车，半蹲着查看拉痕。
痕迹又深又新鲜，车前没留号码，联系不上人。
眼看着要到上班时间了，她从包里掏出便签和笔，在纸上道了歉又留下了联系方式，拍了车牌照和划痕，骑着小电驴飞快地走了。
今天周一，她赶着去局里开早会，赶着最后一分钟进了会场，擦了擦额间的汗，科长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林芷小声地道谢。
会场太大，中央空调坏了大半，一台小小的立式空调根本不管用，林芷又热又饿又困，她拧开瓶盖浅喝了口水，形状漂亮的大眼睛此时已经虚虚阖上。
一个多小时的早会开完，林芷仿佛丢了魂一般回到办公室，刚拆开一袋小面包，门便被敲响了。
“小林，去局长办公室一趟。”办公室主任头也不抬，说完便前往了下一个科室。
林芷心中叹气，虽不知是什么事但还是连声答着好的，放下手中的面包转身出了门。
局长办公室中，几个大领导齐聚，事情自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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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城地处长江三角区，与交通枢纽区的A市毗邻，近些年来被A市带动经济发展，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新二线了。
林芷拖着两个大箱子和另一个女同事方晚晚跟在各自领导身后走进悦宾大酒店。
方晚晚用手肘捅了捅林芷，见她看向自己，便朝她努了努嘴，又做了口型：去、吃、饭？
林芷看了眼前面的领导思索片刻，朝着方晚晚点了点头。
两人拿了房卡一左一右跟着各自的领导，将行李箱送进房间，又找了理由溜了出来在酒店门前集合。
林芷刚走到酒店门口，方晚晚几步赶到她面前：“真是服了，这附近那么多酒店偏偏选了最差……”
“嘘！”林芷回头看，见前台的工作人员在做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听见的模样，才放心回头，“咱们也不是出来旅游的。”
方晚晚带着歉意地吐了吐舌头：“走走走，咱们去玩！”
“不是说去吃饭？”林芷微微皱眉。
这一次时长一周的检查任务匆忙又棘手，大领导下发指示的时候脸色铁青，本也不该林芷和方晚晚这样的愣头青跟着，但事出突然，兜兜转转也就她俩适合，当然除了她们以外，还有招聘的第三方专家随同检查。
这也是为什么林芷同意出来吃饭的原因，听说专家们今天上午就已经入住了，到时候免不了当面寒暄，她着实应付不来。
“哎呦我的林姐姐，不要当个老古董好吧，”方晚晚一把抓住林芷的手臂，整个人都贴在了上去，“这小酒店唯一的好处就是在宜大附近唉！”
说起宜大，实际应该叫国立科技大学宜城分校。
林芷毕业那年，国科大还没有这个分校，也就是她出去念大学的几年间，宜城发展起来，宜大也通过了各项审批落在了这里。
方晚晚见林芷沉默着不说话，有些急了：“咱们年年天天的呆在老城区，这来到新城区了，逛逛嘛~~”边说还边轻微晃了晃林芷的手臂。
林芷将手臂从她的掌心挣脱出，想了想，片刻后面色严肃地开口：“只此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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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宜大门外时，天色已经微黯，火烧云都已退完，只残余些许绯红色的丝带云仿若少女初恋的无端暧昧旖旎留存。
方晚晚再次从林芷身边跑开，奔向下一个小吃摊点。林芷看了看手中拎着吃了一半的各色小吃，没再跟过去。
天色昏暗，她的视力下降严重，眼镜还忘在了酒店。
她站在原地等方晚晚买完东西回来，人潮涌动，惊呼声此起彼伏。林芷打眼看过去，套圈的小摊子上正围满了人，惊呼声就是从围观的人中传出的。
林芷边往那头走边给方晚晚发了消息。
“你好棒啊！”女孩子的撒娇声传来，她怀中抱着几个方形的盒子，脸上都是兴奋的粉红色。
一个男生正在女生旁紧张地投圈，额上布满了汗珠。
林芷兴趣缺缺地移开眼，正准备离开，眼神从摊子上的奖品上瞥过。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发送出去。
林芷：【槿怡，你是不是喜欢这个？】
文槿怡：【！！！！！】
文槿怡：【对对对！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文槿怡：【我怎么不知道还有投手办的！！！】
林芷：【歇了吧，我在新区，你来这边明天不上班了？】
文槿怡丢了个瘫倒在地大哭的表情包。
林芷微微勾唇，手下不停：【等着吧。】
“老板……”
“十个圈五十，投不中送两瓶水。”
林芷话还没说完，悠闲玩游戏的男老板已经站起身来，将半大黄圈撸下来十个，递了过去。
林芷也不废话，接过圈扫了码就站在摊前。手办的个头不小，黄圈却只有拳头大小，林芷拿在手中摸索了一圈，眯着眼丢了出去。
“哦！！！！”
林芷还未看清是否中了，围观的人已经发出了惊呼，她的唇角轻微地勾了勾。
她一连又丢出去五个，只两个落空，她挑了挑眉头，松开紧咬的贝齿，整个人都放松下里。
玩游戏的老板收起了手机，擦了擦额头，眼神止不住地往后瞄去。坐在灯下的卷发小子脸都没抬，手下铅笔依旧簌簌。这个小老板大约脑子不大好使，每天给他二百元，还倒贴了几个他听都没听过的手办作为奖品，只为了借一方地方画画。
画他看过，男老板抬起脸，上面写满一言难尽。
林芷正准备丢出去第七个，手机振动了一下。
文槿怡：【这四个我要！！】
林芷点开图片放大，被圈出来的几个手办确实显得精致漂亮许多。
林芷：【你倒是一点也不怀疑我的手艺。】
文槿怡：【那是，你是谁啊，你可是我林姐！我唯一的姐！！！】
林芷轻笑出声，关上手机，眯眼确认几个手办的位置，她手上不多不少刚好还剩下四个圈。
随着林芷手中的圈落下，围观人的惊呼声一波高过一波，老板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眼神也止不住朝着小老板瞄去。小老板大约被围观人的惊呼声吸引，已经停下笔抬起了头，平日里满是倦怠的眼睛里闪着兴味，撑着脸饶有兴趣地盯着套圈的女生。
林芷蹲下身来打量这剩下的最后一个有些麻烦的手办。
它是一个棕色狐狸的模样，九条硕大的蓬松尾巴肆意飘扬在空中，尾巴之下，狐背之上正蹲坐着一个小人。
它的身边散落着无数黄色的小圈，证明着它的难抓。
林芷无意识地摩挲着圈，眯着眼思索了半晌，站起身来凝神准备扔。
“林芷我来啦！”方晚晚挤过人群，一手抓着糖葫芦一手轻拍林芷的后背，把糖葫芦递到她面前。
林芷手一抖没控制住，小圈以难看的姿势跌落出去，距离闺蜜想要的那个手办差了不是一星两点。
面前的糖葫芦正在心虚地后退，林芷回头无奈地看着一脸尴尬的方晚晚。
“我不是故意的……”方晚晚抬起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盯着林芷。
林芷叹了口气，说了句算了。
“老板我可以拿这四个换那一个吗？”林芷走到老板身边，指了指自己先前套中的四个，又指了指没套中的最后一个。
老板眼珠子一转，心知摊子人多就是那个小玩意招人喜欢，他局促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摊子后的男生，林芷的目光自然也跟着顺了过去。
男生体态很好，挺立着背脊侧身坐在一盏灯旁，黑色卷发遮住了大半眉眼，又戴着黑色口罩，整个人都隐藏在黑暗中看不大分明，冷白色的腕骨在灯光的映衬下格外醒目，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画纸上翩跹，宛如墨水池里洗干净的白玉，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右耳别着支铅笔，切割细致的藏青色耳钻也像是划开夜幕的刀，忽闪明亮。
男生似乎没有被外界的熙熙攘攘打扰到，恍若未闻。
林芷的目光偏离，再次落在了老板的脸上，追问道：“可以吗？”
老板连连摆了摆手，嘴中小声念叨着投中什么就是什么，哪来的换的道理，没钱就别玩了。说完从奖品中翻找出林芷投中的几个，随手拿了个塑料袋装好不情不愿地递了过去。
林芷的嘴角微微下撇，老板的念叨虽然小声，但却刚好让她听了个正着，她不是没有钱再买十个圈，只不过除了那一个没有槿怡想要的了。
手机正在不停地嗡嗡，槿怡一定在手机那头兴奋地等她的礼物，既然不能换那她就再投。
“老板，再来十个圈。”
林芷打开手机，正准备扫码，男老板一把盖住二维码，“现在十个圈二百。”
“怎么这样啊……”
“老板也太不厚道了吧……”
“刚还50块十个呢……”
“一定是看这女孩子投的准故意涨的……”
老板将收款码抱在怀中，嘴角上扬，勾起讥讽的笑：“爱玩不玩，我又没逼你们消费。”
方晚晚轻轻扯了扯林芷的衣袖，“林芷……”她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价钱有些太贵了，而且老板蛮横的态度让她有些胆怯。
林芷侧头看着方晚晚担忧的双眼，她当然知道方晚晚的迟疑，两百块对她们这种小咸鱼来说可不算笔小数目。
但不蒸馒头争口气，套圈她可从未失手过。
“没事。”林芷点开手机，对着老板抬了抬下巴。
收款声音响起的时候，围观人的声音就更不大好听了。大家都是些大学生，身上也都有些小钱，这种套圈的小游戏不过是个消遣，现在老板临时加价，代入到自己身上总觉得愤愤不平。
看眼前的小姑娘自信地扫了码，老板反倒有些坐不住了，他皱着眉头点了支烟，烟雾缭绕中再次瞥向小老板。
小老板用笔拂开了遮眼的刘海，长而黑的眼睫下是掩饰不住的莫名情绪，口罩已经摘下，轮廓精致流畅，脑后的小灯更为他的脸庞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像是他女儿看的画本里的人物。
男生的视线落在套圈的女生身上，缠在她周身，一刻都不曾停歇过。
“晚晚帮我个忙。”林芷点了几下屏幕，同方晚晚说。
方晚晚还没从林芷一系列的操作中醒过神来，林芷已经接通了电话。
“槿怡，刚才给你发过去的图片上，最贵的十个麻烦帮我报一下哦。”说完，林芷将电话开了扩音，把手机交到了晚晚手中。
方晚晚一脸懵逼地接过手机，手机里传来一个清冷女声，“左起第一排第五个。”四下的评论声也随着手机中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林芷眯眼瞧过去，正是她刚才失手的那个。林芷将散在额前的刘海顺到耳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捏了捏卡在鼻梁上的口罩硬边，身子前倾，手腕平折，半大的黄圈倏忽画着弧线急速转了出去。
啪的一声，黄圈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棕色狐狸正被圈在中央。
一片寂静过后，方晚晚惊呼出声，原地起跳，带头鼓起了掌，手掌拍在拿手机的手臂上，把嫩生的小臂拍得通红。
围观的人全都鼓起了掌，欢欣的样子好似是自己投中了一般。
文槿怡的声音便是在这一片掌声中再次响起的。
“左起第一排第六个……”
……
声落圈落，围观的人也从鼓掌变成掏出手机直拍。
十个手办一个不少。
方晚晚激动坏了，围在林芷身边左右乱转。
林芷被她开心到溢出来的情绪感染，由着她围着自己转，直转得她眼角发晕，她才拽着方晚晚的衣领，将她按在原处，从她手中接过手机：“槿怡……”
“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芷轻笑一声将贴在耳边的手机拿远，等槿怡发完疯以后才继续说：“不负使命。”
“林芷，我的姐，我永远的姐！！！”
“闭麦吧你。”林芷说完也不等槿怡再说什么，轻笑一声，挂了电话。
方晚晚把糖葫芦递到林芷手中，也不顾衣领被拽得难受，一把抱住她，“我的林姐姐，你怎么这么厉害，教教我教教我！”
林芷赶紧将糖葫芦举高，避开方晚晚箍紧的双臂，语气里带着些无奈，“你再加把劲，把我绞死，我死后托梦告诉你。”
方晚晚连忙松开手，圆嘟嘟的脸颊通红。
“去领奖品。”林芷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走吧。”
老板的脸色更差了，拿着不知从哪里掏来的破帽子正在扇风，燃到了尽头的烟卡在两指之间，眼见就要烧到指头了。
“老板！”方晚晚满身愉悦地跳到老板面前，伸着手。
老板丢下扇风的破帽子，深深吸了口烟，将烟头丢到地上用脚湮灭，拿上红色塑料袋，走到摊子里面打包唯一的狐狸手办。
“他的手好像在发抖……”方晚晚扯扯林芷的衣袖，面露不忍。
不用方晚晚说，老板的样子即使是这样微弱的灯林芷也看的见，她微微皱眉，拿出手机。
文槿怡的消息就没停过，她匆匆扫过一眼，她投中的十个总价远远超过两百元。
“小姑娘，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老板手抖地拿着空塑料袋走到林芷面前，眉眼耷拉祈求着。
“如果你说的是两百元换这十个手办的话，我想恐怕不行。”林芷再次伸手捏了口罩的硬边，语气有些生硬。
“我多加一百……”老板双手合十，“你看我这摊子上最贵的十个都让你弄走了，我这生意也没法做了，那手办你拿走，剩下的我三百再买回来。”
林芷轻咬下唇，眉目低垂。
老板看林芷陷入沉思，赶紧走到摊子上，将狐狸手办捞起抱在怀中，递到两个小姑娘面前。
“都是些小本生意，赚不到什么钱，来的人投不中，我也会饶几瓶水进去，我也没想到……”
“如果我说不呢？”林芷松开紧锁的眉头，“我先前用四个换你一个，你不愿意，你加价卖圈给我就是怕我投中贵的佘本，用你刚才的话说投中了什么就是什么，现在你就该把我投中的全都给我，不论成本。”
老板：……
林芷看老板站着不动，一把将老板怀中抱着的手办夺过来，放进方晚晚拿着的袋中。
“不劳您累手，我亲自动手。”林芷跨进摊子中，将自己投中的手办一一抱出，也不装袋直接放在摊子前面。
人群自然挪出个位置供她放。
方晚晚也没看多会，就屁颠颠跑过来帮忙看着。
除了文槿怡要的四个，其它的林芷都一一列在摊前。
“二十元一个。”她打开收款码，声音轻飘飘的。
“三百我全要了！”老板也顾不得被人下了面子急急绕过摊子，挤过人群慌忙走到林芷的面前。
林芷没有说话，只轻笑一声，眼神直直落在他手中原本要给她装奖品的空袋子上，老板注意到她的目光，脸颊微热却没有退缩。
到账五百元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
林芷还没来得及打开手机查看，身侧突然传来声音：“翻倍，你不要的那些。”
林芷转身看去，隐藏在灯光里的男生走了出来。他一身黑衣，身高挺拔引人侧目，姿态却又随意怠懒，声音低沉模糊，大约是因为戴着口罩的缘故，只一双桃花眼在黑发与口罩之间透着慵懒闲适。
林芷眯着眼打量了他一眼，声音笃定：“你和他是一伙的。”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