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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99章 ...


  •   先在地势较高处挖了几座没有坟头草的坟,里面的尸体早已腐烂,从碑文上的年份来看,衣裳倒是正常的在地势较高且干燥处下葬该有的样子,生前应该是有点钱的,甚至还没有随便一扯就烂的意思,那泛着黄的骷髅躺在棺材里,和之前的骷髅一样,或者说比那还严重,因为连整个的腿骨都捡不起来。
      而地势较低还有坟头草的几座坟就更有年头了,棺材没有那么好也没那么新,但尸体却是还有点不知道陈了多少年瘪到快要没了的皮肉的,尸体可以说是十分完整又完好。
      “装货啦装货啦。”熟练地牵着大麻袋口子的陆离走过来把挡道的裴应阑挤开。
      这就是需要从原来吊桥的位置再进来人的原因,总不能扛着锄头翻那么久的山,挖出来的东西也不能就那么背着出去,有省力的法子干嘛不用。
      又等了一个晚上,确定山洞里没有绿幽幽的火光以后,众人才进了另一个洞口,最里面除了一口疑似前面南极仙翁石刻像前才会摆放起来插香的大鼎就是个水坑,水坑是洞顶的缝隙里一点点滴下来积攒而成的洞内还有一块旁边立了碑的天外来石,是以前供奉在这里的神石。
      “什么天外陨石,犄角旮旯里挖出的矿石而已。”陆离围着那块大石头打转,裴应阑说县志上记载的是神石中间最宽处有六条边,这六条边长短不一但在一个面上,现在被敲得七零八碎的不知道小了多少圈,鼎里也有不少敲下来的石头块。
      水里倒是没别的东西泡着,但旁边要是每到天寒都那么烧,它又没地方流,这一个冬天积攒下来的水几口喝下去不得被毒死,而且死后骸骨还会跟那些腿都烂的骨头一样,至于留存下来的那些女人的骸骨只烂了脚是因为她们本就是不富裕的那一撮人里的,鼎还在另一边的时候里面的香灰还是被族长逼着吃的,再吃得花钱。
      回去的路上,顾着陆离不能吹太凛冽的寒风,裴应阑陪着她远远坠在队伍后面。
      陆离挑着过了岸后从干草丛里扒拉出来的软枣子,擦干净丢进嘴里,它们的枝条藏在草丛里没冻坏但也没继续长,所以有几个熟得不够的酸得她直眯眼,不过她还扯了好几个另外树上带毛的大果带回去放软了吃,大的果子和小的果子文雅一点叫做苌楚、铫弋,通俗一点又叫鬼桃、羊桃,因为形似猕猴,也有称它猕猴桃的,文雅通俗都可以这么叫它。
      软枣子就是像是没毛的猴子,除了药用,它不但能吃果还能赏花,还有诗人专门给它写诗,觉得它的枝条架在院内中庭里十分值得观赏,等花期一过变会结出香甜可口的果子来,不过都得摘下来之后捂着放软,不然很容易碰到酸的。
      裴应阑讲了那个县令的事情——
      他被一户陈姓人家收养后,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做生意发了点小财却惹得同乡的一个算卦人的嫉妒,算卦人在他养父回县城的路上将其拦截后推进江里连个尸首也找不见,并在他养母求神问要祈求丈夫平安归来并雇人去其回来的路上多方打听时雇人往他家里扔石头装作仇家报复,还雇佣媒婆屡次上门说媒威逼利诱非要求娶,不然下场就和被强盗杀死的丈夫一样。
      他养母带着几个孩子又有官府中人从中作梗拿不到丈夫留下来的铺子生意,没得生存的法子只好躲到乡下去,起码乡下还有地还能吃上饭,过了几年他的养父回来了,发现城中家产早已改名换姓,多方打听下才得以找到躲在乡下的一家老小。
      他这一回来就惊动了算卦人和他衙门里的同伙,两人虽然合伙霸占别人家产但始终是没有个名分的,一旦被人知道他还活着就得完蛋,所以便半夜火烧他乡下的家,还将二人犯的其他罪名扣在这一家人身上并且还先讲其家里洗劫一空还警告邻里不许接济,否则都是一样的下场。
      其养父去县衙告状又被糊涂县令暴打一顿扔了出去,一家人无法只得背井离乡,又过了几年糊涂县令被抓了,新官上任后这家人又去告状,那二人几年间不知害死多少人霸占多少家产,在县衙里说话比县令还要管用,他们的状纸递不上去并且还要继续被人诬陷,因着他乡试中了是个举人所以那二人才无法打杀。在那二人百般阻挠下,新上任的县令恼了,直接让自己的人去陈家请来中举的他才将事情说破,才能告得了状,那二人与其同伙们被打得前胸后背的骨头都断了,腿也被打断后直接埋进坑里,以衙门暂时收管的名义而霸占的家产尽数退予还活着的苦主们。
      后来中了状元走马上任也遇上了差不多的情况,前任县令曾经是个冒名顶替的,曾经与真的前任县令也是同乡,在其上任主簿的路上将其杀死后佯装意外,威逼着带着幼子的还无父无母无兄弟的女人嫁于他一同上任。等到其子长大成人以后女人将其所作所为告诉了曾经只有两岁被迫改认他人为爹的儿子,其子听后大怒,提着刀就将刚刚走关系混成了县令的人杀死。
      那中了状元走马上任的人名叫陈义郎,意思是陈家收养的孩子,陈义郎上任后审理此案,又遇上了和他家一样情况被县衙里腌臜货们扣屎盆子差不多的情况,最终判了杀死前任县令的人无罪并令其改回原姓,还杖责了前任县令的狗腿们召了新的人。
      后来那个县出现了和陈义郎所出生的村子同样的情况,他责令封掉所谓的神窟严禁任何人去求神水、香灰,才使有点苗头的疫病得以平息。
      “这么说那人出去以后还是穷苦过的,但这世上多得是像他们以前那样没有状告成功的人,更多的人连书本都摸不到,谈什么身份呢。”
      嚼完之后口也不渴的陆离继续说着:“他这才刚刚开始呢,什么‘达者兼济天下’有几个人能做到呢?能做到的都被人早早挤兑死了,有能力都想着顾着自个儿,谁敢当圣人就无数人放下隔阂去围攻谁,圣贤放到现在不过是有地位的大老爷们骗人下水的谎话而已,他们可怕死别人的想法能赶到他们前面去了。”
      裴应阑看着等前面人都走没影以后才旁若无人站到马鞍上伸懒腰的陆离,“你倒是想得多。”
      伸完懒腰又反着坐的陆离一边盘着腿保持平衡一边对骑马走在后面的裴应阑说:“我都说了我肚子里有点墨水的。”她心想:反正我才不管规矩呢,有仇就要报先我自己爽,该有什么报应就有什么报应吧,我已经反思无数回我就是卑鄙又无耻啦。
      “看出来了,可能耐死你了。”裴应阑伸手向她要软枣子转移话题,“口渴了,扔几个过来。”
      “一个那么小,我刚刚都吃了一大把呢,你自己挑吧。”说着陆离把她的挎包丢了过去。
      回去之后上了几天学的陆离又跟禁军走了,端着新做好的糖想着给她吃的裴应阑气得把东西都砸了,然后寻了个活也出去了,因为碰到了硬茬子他回来之后养了几天伤,但也没回裴府,就在北镇抚司守株待兔。

      *
      “里肿么惹?”你怎么了。
      裴应阑心不在焉看着卷宗,大敞着的门口冒出个头顶来,连额头都没露,“你声音怎么回事?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敲了敲榻上的矮桌:“过来。”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陆离带着个兜帽埋着头踏了进去。
      “怎么了?”裴应阑问。
      她缩手缩脚蹲在榻边没敢抬头看,“没肿么。”
      裴应阑弯腰一看后‘哧’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又用拳头挡住:“怎么脸肿成猪头了。”
      “碰到哼尅了。”碰到生漆了,陆离努力把话说清楚,她举着一只手矮桌在上面做了个打磨的动作:“摸夯面各啊肿尅,哼各啊肿。”抹上面的那种漆,生的那种。
      裴应阑:“谁让你乱跑了。”
      “憋寒尅额。”别嫌弃我,她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说。
      “不嫌弃你,别蹲着,”裴应阑拍了拍榻边让她坐上来,“难受吗?”
      “俺受。”难受,呼吸困难的她继续大着舌头说话,似乎是一下子说了太多吸溜了好几下口水。
      “从哪边回来的?”
      “扛北。”城北
      “城北的门不过生漆,那些都该是从南门进的,那边就是排再长的队,北边也从来不会运。”裴应阑皱着眉头,这规矩可是先太子意外发病时立下的,他又问:“你碰到别的东西了吗?”
      “尅着马捏,莫有哈去过。”骑着马呢没有下去过,陆离用手胡乱朝自己扇着风,示意什么也没碰到就那么肿的。
      “小倒霉蛋儿,”裴应阑拍着头变大人也变笨的陆离,“有人试探你呢,你这脸上可爬不上来他们见过的纹路了。”
      第二天正常上值的裴应阑走到哪儿身后就跟着个肿着一张脸委屈巴巴的人。
      “怎么什么东西也不吃?”下了值的裴应阑看着依旧抓着他袖子的陆离。
      “喝糖水就行了。”陆离的舌头已经不麻了,“我现在就是针口鬼,饿得要死又什么也吃不下。”
      裴应阑:“我明天要进趟宫,陛下召见。”
      “那我在宫门外面等。”陆离蹲在门外等他换下官服,其实官服和平常穿的衣服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胸前缝了片有图案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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