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六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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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变成这样，让七夜感到分外恼火。
她知道无论是谁踏足这里，她和对方的争斗都会发展为暴力，而她也无论怎样都会赢得胜利。
但是，她宁可来到此地的灭却师是友哈巴赫和他的普通骑士，也不希望是哈斯沃德。
理由自不必说。
哈斯沃德身为无形帝国的副君，星十字骑士团最强的骑士，他的力量毋庸置疑，但也没到需要特别警戒的地步。
真正令七夜愤恨不已的，是他同时也是友哈巴赫的半身。
一旦开始战斗，无论怎样的对手都必定会被斩杀。就算是没有开眼的友哈巴赫，七夜也有自信将他斩于刀下。但若对手是友哈巴赫的骑士，他们的死就会增强友哈巴赫的力量。如果是普通的骑士倒也无妨，他们给友哈巴赫带来的提升根本无关紧要；如果是灵王部件，还可以彻底吞噬掉它们的力量；但当对方是友哈巴赫的半身，他的死就会补全友哈巴赫的灵魂，这是七夜绝对不想、也不希望看见的场景。而且，在不清楚友哈巴赫本人为何没有前来的前提下，贸然暴露实力还有可能影响后续的计划。
正因为知道，才没有办法用这只手做出致命一击。
这一事实令七夜气得牙关紧咬。
让出胜利，这种选项是不存在的。
另一方面，击败并囚禁对方也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虚圈并不存在除了自己以外，能够看守这种等级的敌人的破面。而且，友哈巴赫并非只能被动回收灭却师的灵魂，他还拥有主动圣别的能力，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夺走被流有他的血液的灭却师的全部力量，不管对方身处何地。
雨葛兰·哈斯沃德。
他或许是七夜遇见的所有敌人中，唯一不想决定胜负的对象。
这个男人，不能去杀也不能被杀。
就算不想让他活着，但也不能让他去死。
七夜极不情愿地做出了决定。
她决心舍弃牙齿，只用舌头悉心品味。
就当享受主菜之前端上的，冰冷但又开胃的前菜环节。
七夜·布伦史塔德。
雨葛兰·哈斯沃德。
同样位于各自所属的势力顶点，虚和灭却师展开了激烈的对决。
无论哪边都是一流的技术，高超的剑技甚至模糊了战场中的险恶气息，明明两边都在动真格地对决，但在观者眼中就如一场配合默契的共舞。
叮叮当当当当当当当。
长剑彼此咬合的声响如银铃般美妙。
为了将胜利召唤到主人身边，刀与剑碰擦出壮烈的火星，将彼此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这份力量对她来说，真的是极致吗？）
哈斯沃德的心中，突然产生了奇怪的疑惑。
“你没有用全力，你在顾及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要用比你的脸更贵重的东西来换。”
“你知道我不会理会你的挑衅。”
哈斯沃德以平静的神情挥出一剑，直线切开了七夜一瞬之前的所在，连着她身后百里的白沙也一同切断。
“那你也知道我不会在意你的冷脸，倒不如说你越冷漠就越叫我兴奋。”
随口说出变态发言的七夜，却并没有在看哈斯沃德。
她到底在看什么，灭却师不得而知。
只是——
哈斯沃德有一种奇异的预感。
如果不在现在，将这头虚破坏殆尽，统率胜利的天平，就会发生不可预知的改变。
所以，就在这里，摧毁不该存在的未来。
连同那头虚的身体一起，抹杀任何可能存在的幻想。
他沉着地下定决心。
（那场战争的登场列表里，没有七夜·布伦史塔德的名字。）
他横向架起长剑。
放置于水平位置的剑身，构成天平绝对平衡的横梁。
这看起来像是用于防御的架势。
但对雨葛兰·哈斯沃德来说，这是为了将陛下的敌人彻底粉碎而摆出的、最强的攻击姿势。
其名为【世界调和】。
是将指定范围内的不幸分配给幸运者，同时将自己的不幸用替罪之盾承受的强大能力。
（到此为止了。）
哈斯沃德在天平的另一端，收集了与上述幸运等值的不幸。
（七夜·布伦史塔德，就让你在大虚的坟墓里，永远地沉睡下去——）
他将华美的长剑举到头顶。
单手握住剑柄，然后挥下。
仅仅如此。
红黑色的血液，就飚上了三米的高空。
那颜色来自于七夜的胸口。
一道斜向的伤口，连通了她的右肩和侧腹。
在视线落下的地方，白皙的肌肤就像纸张般撕裂，源源流出的鲜血在令人恐惧地扩散。
哈斯沃德端正的面孔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冷静地确认着剑锋下的结果。
“……竟然，还活着吗。”
“不要摆出这幅表情好吗，不过是试着衡量了一下你的能力，就让你产生了能够赢我的错觉？”
七夜的态度依旧从容。
宛如要描绘弯起的唇角，鲜艳的红色沿着唇边流下。
即使被血色弄污，她绯色的双唇还是如花般微笑。
“顺带一提，我已经看出你的能力的作用方式了，不过，我不会把魔术的诀窍展现出来，就让我欣赏一下骑士大人不自觉露出来的、小鹿般迷茫又惹人爱怜的眼神吧。”
浑身染血的女人踏出一步。
她沾染血迹的手指，优雅地放在了刀柄上。
“我说过吧。”
柔软的指尖轻轻抚过刀柄，抽出剑锋。
切断空气的剑刃，映着一双非常美丽、也非常冰冷的眼眸。
“我会把你彻底享用一番，直到心满意足为止。”
“随便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让你用胡言乱语扰乱我的情绪。”
直感传递着比之前更强的危机感。
冷漠回应的哈斯沃德，把剑尖对准七夜。
他握住剑柄的手指，向内稍许收紧了几分。
“来吧，破面。”
七夜和哈斯沃德，隔着一定距离对视着。
虽然伸出手来没有办法触及彼此，但是用剑的话不到一瞬就能砍在对方身上。
两人就在这样的距离下进行着火药味十足的对话。
“既然你渴望着死的话，就让你消失在我的剑下。”
“有意思，原来外表严肃的骑士大人也会开玩笑吗。”
从正面盯着彼此的两人，用几乎对称的姿势挥落手中长剑。
清亮的金属音凭空炸裂。
虚和灭却师再度碰撞在一起。
他们手里交错的钢铁，一同划开了虚圈的黑夜。
刀剑相击的时候，空气化为盛暑下的阳炎。
金属的暴风震动大地，横扫四周，扭曲的气幕支配了方圆千里的土地，甚至连远处的天空都出现了不稳定的异变。
黑暗的天穹下，刀和剑宛如要补足彼此的轨迹一般相互追逐。
触碰彼此的一瞬，连击的速度就似永无止境一般猛然提升。
并没有响起不绝于耳的连击声。
因为双方的速度都快到极致，就连数量的概念也被抛在身后，无数的刀剑互击之声重叠在一起，数秒之后，巨大的轰音仿佛要把天地撕碎一般响彻云霄！
如同突如其来的落雷，剧烈的闪光突破夜空，苍蓝的光弧蜿蜒而行，无尽的光和无尽的热爆射而出，同心圆直径数里的区域皆堕入炽光的炼狱！
原来，双方放出的神圣灭矢和虚闪，精准命中了对方前一刻站立的位置。
仅此而已，迸射而出的万丈光华，就将数里的白沙挖空。
灭却师和虚在强烈的光芒中眯起眼睛，他们的视线一同投向远方，落在百米开外的对方身上。
零星的血迹洒在虚的身上，就如静谧飞落的红蝶一般。
灭却师也不是毫发无损。
他的脸颊、前胸还有侧腹，画出了数道细长的红线。
哈斯沃德看着手掌的裂口。
一边让鲜血流过脸颊，一边静静地说道。
“令人诧异，就算用上替罪之盾也无法完全承受不幸，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也应该也察觉到了。”
“！”
就在听到身旁传来声音的刹那，被锐器砍中的疼痛从哈斯沃德的侧腹扩散开来。
虽然立即用刀刃抵挡，但是鲜红的液体还是迅速地渗出，就算用了替罪之盾转移伤势，恢复的伤口还是残存着些许的滞涩。
七夜就这样站在原地打量着哈斯沃德。
“被我砍中的部位，就算将伤势转移到盾上，也还会感到行动不畅。很简单哦，因为你被我砍中的地方，已经彻底坏死了，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治疗，死去的地方还是会死去。万物皆有终点，这是任何世界上无法违背的准则。”
七夜艳丽的声音在哈斯沃德的脑海里回响。
“给你一个建议，不要把不幸降临到我的身上。”
她的笑容里，渐渐多了嘲弄的意味。
那是已经确认了杀人手段的杀人狂的表情。
“我有办法可以抹去你所赐予的不幸，如果你没有放弃试探，我接下来的攻击就会全部瞄准你的下三路。你可以试试那种伤还能不能痊愈，而且我也想看，你会怎么把这种伤返到我的身上。”
“你在威胁我？”
“威胁？你竟然觉得我在威胁你？难道说团长阁下会把一句‘我开动了’，当做是人类在恐吓牛排吗。”
七夜似乎觉得这很好笑。
“相信我，如果我真想威胁你，我的用词会比刚才狠上十倍，我会先给你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再用轻慢又阴狠的语气告诉你，我会如何砍下你的首级，好把它摆弄得和生前一样美丽。”
“何等傲慢的发言啊，破面。”
此时的哈斯沃德，依旧一副极度冷静的表情。
他只是再一次摆好架势，将西洋剑横于身前。
“能够干扰替罪之盾的效果，就这样让你自得吗？”
不是没有察觉到隐藏的危险。
“能够从我的剑下谋求生路，就这样让你高兴吗？”
倒不如说正因为察觉到了危险，才打算以最强的能力跨越过去。
“能够见识到我的冰山一角，就让你产生了……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那是如同夜风一样的低语。
“夜晚降临了。”
哈斯沃德抬起头。
他的身后没有长出翅膀，头上也没有出现光环。
但是这一刻的哈斯沃德，毫无疑问发生了肉眼难以捕捉的变化。
“在陛下回归灭却师之父的夜晚，被赐予统治者面具的我——将暂时执掌陛下的权能。”
话音落下的一刻。
他的瞳孔从一枚变成了三枚，色泽如血般鲜红。
当他转动眼球，三枚异形的瞳孔也随之转动。
这是人类不可能拥有的眼睛，也是哈斯沃德代行神职的证明。
“简单来说——七夜·布伦史塔德。”
三重瞳不带任何感情望向远处的虚。
尽管物理上的高度没有改变一丝一毫，但是哈斯沃德看向七夜的眼神，就像站在高处俯瞰地下的蝼蚁。
“你的命运闭环已经成形，陛下的眼眸将指引你的终末，而你，永远无法从陛下的眼里逃开。”
“真的？那你最好睁大眼睛，给我看仔细了。”
接着七夜笑了。
她死死盯着那双瞳孔。
五指缓缓握住刀柄。
用着要把握刀的手指掐入掌心的力气，死命地握着。
“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啊，哈斯沃德！！！”
在这瞬间。
一道黑光撕开空无一物的空间。
倒映在眼瞳中的七夜·布伦史塔德的未来，被从斜侧切成了上下两半。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六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