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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七郎 ...

  •   胡屠夫妇一路快走,好算赶到天大黑前到了家。又因着心急桂菊,胡伏氏这边儿给那男童洗涮,胡屠那边儿便将孙瞎子请进家中。

      说来这件事本就是孙瞎子一力谋划,但毕竟有一句话叫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种一来不能明说;二来变数太多的事儿能叫胡屠夫妇第一天就顺利办成,便是孙瞎子,也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缘分。

      于是,看着眼前模样清秀,却叫一块胎记破了相的男童,再瞄了瞄躺在床上,一脸聪慧相的桂菊,孙瞎子的心倒是不由真动了起来。唔,这孩子家道已亡,脸上又有胎记破相,等十年之后我那老友来接他时更是误了青春,再难找到好人家。倒不如就此成就一段真姻缘。毕竟男儿家,有什么比嫁得好人家来得实惠?

      想到这儿,又动起点鸳鸯心思的孙瞎子眼皮儿一撩,计上心来道:“你姓甚名谁?是何年生人啊?”

      因着这人本就是为桂菊买来的,是以胡屠夫妇早知道他的姓名生辰,便是四郎五郎,因着有六郎在,也早知道这男童的身份。不过他们也知道孙瞎子这是例行的核对,是以倒是没人插言。

      只是那男童显然有些认生,众人等了好半天,才听他用了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颤颤道:“我姓云,因在家行七,所以家父唤我七郎,并没有什么名字。生辰是天禧十五年九月初八的。”

      “哦!云七郎!”孙瞎子说着,便叨叨咕咕的掐指算了起来,待算完却是一脸大喜的对着胡屠夫妇道:“招啊!这七郎来的好,来的妙啊!”

      胡屠夫妇不明白其中意思,于是连忙询问。

      孙瞎子闻言笑道:“也是巧了,这孩子不但生辰跟桂菊是天合,便是姓名排行,也是极利于桂菊的。我原先还怕这名姓不合,是以原想只叫贤伉俪将他收做养子的,眼下看来,收做养子却是不如为桂菊娶回家中好,毕竟只有父母夫妻的血脉伦理,才真算得一家人啊!”

      胡屠夫妇闻言,这才晓得自己夫妇二人要将云七郎给桂菊收房是想早了。当下相视一眼不由尴尬,只是那种毫无影响的小误会也不必说,是以夫妻二人心有灵犀的都将之忽略,只道:“如此甚好!”

      孙瞎子见达到目的,自然不再啰嗦,当下便道时间不早,于是再次让胡家人出去守门户,单留下云七郎配合自己施法。

      所谓的施法,自然就是施针,只是这一回孙瞎子却是没先动针,反而和蔼的对着云七郎闲话起来道:“可有再挨打?”

      云七郎忍了这半天,闻言立时眼泪便下了来,却是强忍着抽搐跪下对孙瞎子道:“承蒙孙世姨关照,七郎才得以逃出生天,七郎给您磕头了。”说罢,碰碰碰的便连着给孙瞎子磕了三个响头,礼节之上毫无亏欠,竟是完全不同刚才的懵懂模样。

      而孙瞎子因为拦劫不及,只得生受了。只是她这次到底是为了报恩,怎好随便受人大礼?于是待云七郎磕完头之后,她想了想便道:“救你的事情,是我欠了一位朋友的恩情,你无需大礼谢我。不过,我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你这礼我倒也受得。看见床上这孩子没有?她便是你日后的妻主。你能得以安身,虽说有我的缘故,但是到底是利用了无辜,所以,你日后专心待她,便是弥补其中亏欠。”

      因着计划救人时早已将一切打探的清清楚楚,孙瞎子晓得这云七郎虽是云家庶出,但是因其父深受云家家主宠爱,是以连带着云七郎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在云家的待遇竟是比嫡出的公子还好。而这样的人虽然一朝落难,但是难保还有些清高心思,现在若是不能摆正,日后难保夫妇不和。

      当然,若是从前还有云家做后盾,倒也不必担心这云七郎吃亏。但是眼下,云家没了,能给他撑腰的老友又要一去十年,自己这时候若不提点这孩子,怕是到时候日子可不好过。毕竟,这样被买来的身份不比那些下了聘书定礼的,便是遇上的是胡家这样的仁厚人家,一个没眼色的童养郎,也是任谁也待见不起来。是以想到这些,孙瞎子这个老江湖,便决定救人救到底,变了个法子,提点了云七郎。

      这云七郎纵然很是知礼懂事,但他今年毕竟尚未满十二岁,哪里能看破这孙瞎子心中的弯弯绕?尤其经历这一番家变,能得安身乃是仰仗孙瞎子之力,是以,对孙瞎子的话也不分真假,一律记在心头点头称是。

      只是,他到底十二了,还有四年便到成婚之龄,于婚娶之事已然十分明白,是以在应是的同时,却是忽然想起胡屠夫妇带自己回来时候所说的话,于是,原本还有些羞涩的脸上,却是浮现了一片愁苦。

      孙瞎子因着担心他放不开少爷身份口不应心,是以在他回答的时候很是认真看了他的神色。眼下见这孩子本来还好好的却突然变了神色,不由奇怪了起来。于是问道:“怎么?你可是对这桩婚事有什么顾及?”

      突然被孙瞎子这么一问,云七郎不由一惊,待明白过来之后却是咬了唇,不知该怎样说好。毕竟经过刚才,他晓得自己之所以得救来到胡家乃是因着眼前这位孙世姨行了欺骗手段,立身已是不易,若是再强求名分,这不是欺胡家太甚么?

      孙瞎子不晓得云七郎心中纠结,见状更是以为云七郎对婚事有所顾忌。因她晓得男孩子面皮儿薄,有些时候或许不会说真话,于是不由沉下脸吓唬道:“不管是什么顾及,眼下你都须得对我直说,不然那就是害人害己。”

      云七郎自幼养在深闺,学的不是裁衣绣花便是琴棋书画,哪里经历过这个?于是一吓之下当即便将胡屠夫妇路上商量的事情说了。

      孙瞎子一听不由哭笑不得,暗暗摇头道:果然是大家之子,第一担心的竟不是性命而是名分问题。

      不过想到这桩婚姻毕竟是自己一力促成,还是安排圆满的好。于是孙瞎子道:“你且放心,这事儿我自会帮你。还有别的事儿么?”

      得了孙瞎子的承诺,云七郎自然欢喜,当下便摇头谢过道:“没了。”

      孙瞎子见云七郎无事,便道:“如此便站在一边,待我给这孩子解了穴,这事儿便成了。”说罢,孙瞎子自怀中摸出金针,在桂菊身上连连扎了起来。

      因着孙瞎子只叫云七郎待在一边,并没有叫他回避,是以见了孙瞎子这一手金针医术云七郎也很是好奇。只是他初时还注意观察孙瞎子是如何施法,待到后来竟是不知何时,一双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往桂菊身上看。

      当然,碍着礼教尊严,碍着男女大妨,云七郎即便想看也不敢多看,多半儿瞄一眼便赶忙看向别处,很是怕被别人发现。只是虽然仅是这般一会儿一眼,但却架不住多,于是待孙瞎子施完针,云七郎也将桂菊从头到脚瞄了个七七八八。

      当然,仅仅这七七八八也就够云七郎安心的了,毕竟那个少年不怀春,不希望自己嫁得美貌女子,尤其在这个早熟的年代,这云七郎已然十二,再过三四年也该订亲了,早已是懂事的年纪。

      是以,见桂菊虽小,但五官端正,一张小脸又白又嫩,显见的长大也是个清秀的。于是云七郎虽然失望对方并不是自己期望的豆蔻少女,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这时代夫妻年龄差距大也是正常,这般男大女小的也算不得什么。别说眼下不过才差六岁,便是差十六岁,将妻主当女儿般养大的都有呢!

      于是云七郎倒也没在年龄问题上纠结,只是转念想道:我听那位六哥说,妻主比我小不到六岁,待她长大到十六岁娶我,我也不过才二十二,虽说比一般人家晚了两年,倒也不算太晚~。

      只是我这脸上胎记,不晓得她会不会嫌弃。不过她嫌弃也是没办法吧,毕竟订了亲,孙世姨又使了手段叫她不能休我。

      只是若是她像娘那边娶了别个男子,我又失宠,岂不是会像大爹那样?只是大爹若不是生有大姐,还不知道会怎样呢!看来还是早早生个女儿才是~

      啐~,也不嫌羞~

      云七郎这里得了安定便开始对自己的将来胡思乱想,瞬间一张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孙瞎子那边为了桂菊施针的事情却是急了个够呛。

      人体循环大周天本要一刻时辰,往常孙瞎子施针也是要等一刻,只是这一回却不同寻常,施完针不过几息功夫,便将金针尽数拿下。

      原来,孙瞎子家传的金针秘术果然厉害,桂菊脑中的淤血块儿早在两天前便被通开。只是因着云七郎尚未救出来,是以孙瞎子便以金针封穴,将桂菊定在了床上。

      当然,孙瞎子并不知道桂菊一直是清醒的,是以并没在桂菊这个看似昏迷不醒的病人面前隐藏,不晓得自己这一番手段已是全都被桂菊记在心里。

      好在桂菊也没打算拆穿,因为一来桂菊知道自己脑中的淤血的确是这孙瞎子所治,二来桂菊感念她成就大郎的好姻缘,是以,虽然穴道被封了两天,但桂菊倒是并没有记恨孙瞎子,毕竟受了人家两次大恩,帮帮忙也是应该。

      只是,今晚听了云七郎之事,桂菊倒是有些生气了。暗暗腹诽道:你这神棍,好不可恼,想要借我家了解恩情,只叫养着这云七郎便罢了,如何将我的婚事搭了进去?真是~真是可恶!

      桂菊心中生了气,自然便不愿意同之前那样配合,是以孙瞎子行完针,桂菊也避着眼睛装昏不肯醒。

      她不过赌气,却是将孙瞎子吓个够呛,暗道:莫不是金针封穴刺激到了什么?可是不应该啊?这祖传医术自己八岁就开始练,到如今都快四十年了,便是闭着眼睛也不会扎错啊!想到这儿,孙瞎子不由赶忙给桂菊号脉,可是脉象平稳,并无半点不妥啊?

      孙瞎子这边儿心中奇怪,面上不由现了出来。桂菊成心跟她怄气,闭着眼睛自不知道,倒是云七郎,看着孙瞎子那凝重的样子,不由焦急道:“孙世姨,桂菊怎么还不见好?”

      受时代所限制,云七郎自在路上听胡屠夫妇说话,晓得自己被买是要嫁给胡家女儿的时候,便悄悄将桂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底。当然,那时候他并不知桂菊多大,也不晓得她模样,心中除了憧憬,更多的便是为了名分问题忐忑。

      而后来虽然知道桂菊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儿,云七郎心中多少有些失望,但婚事已然定下,孙瞎子又提点了那几句,是以深受了封建思想教育的云七郎便认定床上这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儿就是自己未来的依靠。是以见孙瞎子面上不好看,一着急,便顺口叫了出来。

      只是他到底是出身大户,受的极严厉的闺中教育,心中想想无人知道也无所谓,但是说出来却是不行,是以云七郎话才出口便不由后悔,脸上一红,暗啐自己刚刚说话失仪。好在偷眼一看,自己那位孙世姨似乎并没有注意,这才放下心来,又悄悄注意着桂菊,心中暗暗祈祷桂菊的病快些好。

      云七郎这边祈祷,却是不晓得自己刚刚那话孙瞎子虽然没注意,桂菊却是注意了。她因着一时不满孙瞎子耍手段给自己定了婚姻,心中正赌气,连带着对云七郎也没有了好感。于是听了云七郎关心的话,反而心中腹诽道:你与我不过是初次相见,如何这般关心?莫不是担心我醒不来,爹娘便要撵你走吧!哼,原本看你还可怜,但能耍有这般心机,必然也不是个省油灯,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想到这云七郎可恨,又想到这可恨之人怕是就此要成自己的夫,桂菊情绪难免起伏,便牵连着嘴角略动了一下。而那孙瞎子能以卦术行走江湖,眼力自是不差。是以桂菊这一动虽然细微,但是却没逃过孙瞎子的眼睛,顿时惹了她怀疑。

      不过孙瞎子是老江湖了,素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于是当下将眉一挑,便抽出一根金针来,却是不声不响的便刺向桂菊身上一处穴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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