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债》春仅

8、第 8 章

　　文冬声带宁焉去食堂吃饭。
　　还没到十二点下课，食堂里人不多，看到文冬声和宁焉的身影，几个埋头吃饭的学生沸腾起来：“快看快看！”
　　“我草，都直接带食堂来了！”

　　宁焉早已习惯众人的打量，心道：这男人缺心眼儿呢，明知道学校在议论，还带她过来。是不是自己认为无愧于心，别人也和他想的一样？
　　藏在口罩下的唇笑笑，见文冬声拿了餐盘，她急忙也去拿。

　　宁焉都毕业好些年了，一时梦回大学，她初中就显现出音乐的天赋，高中翻唱几首歌都很火，后来自己写歌，在网络平台爆火。
　　高考考上A市音乐学院，经过系统学习，签约公司出专辑，比起大多数在娱乐圈混的，她的路走得很是平稳。

　　宁焉打了两盘青菜和一个蒸蛋，文冬声则是荤素搭配，口味清淡适宜，营养十分均衡。

　　等宁焉打完，文冬声刷卡，宁焉刚想说我有钱，看到“请勿使用现金”的字样，咽了回去。

　　两人来到角落，文冬声开始吃饭，动作不紧不慢。
　　有人跟他打招呼，眼睛却一直盯着宁焉，只可惜她包裹严实，识不出庐山真面目。

　　文冬声这才意识到什么，看向宁焉，对方没取口罩没拿筷子，只看着他吃，也不主动说话，眼睛弯着在笑。

　　文冬声绷紧面部，不知在想什么，几秒钟，他面无表情地端起盘子：“走吧。”

　　宁焉端着盘子起身。

　　文冬声带她来到食堂旁边的大楼，随便找了间办公室吃饭。

　　里面一张办公室和两张椅子，桌面狭小，两人面对面坐下。
　　隔绝人来人往的探究视线和吵闹，宁焉终于取下口罩。
　　戴得太久，脸上有轻微的压痕，她用手指摁了摁，没有镜子，只好仰头问文冬声：“我脸上的痕迹重吗？”

　　文冬声抬头，便撞进她乌黑的瞳仁，睫毛微颤，脸上很干净，凑得这么近能看到明晰的血管和绒毛，她很漂亮很张扬，压痕也不影响美貌，这是事实。

　　宁焉也在注视他，细看才发现他的长相清冷带着年轻人的锋利，只是沉默和温润晕染，少却了那点儿锋利，显得冷漠内敛，眼睛细长拉至眼尾延伸出线条，典型的丹凤眼。
　　她下意识闭紧呼吸，眨了眨眼。

　　文冬声移开目光，淡声道：“不严重。”
　　“哦。”

　　宁焉低下头挑了几根上海青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文教授，我感觉你在怕我，可是为什么怕我呢？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只是想要你这个人而已。”

　　最后一个字落下，文冬声握筷子的手顿了顿，却没有看她。

　　“没有。”他矢口否认。

　　“是吗？你跟我说话，总是不看着我的眼睛，有点儿不尊重我。”

　　文冬声闻言，刚想说什么。
　　“算啦这不重要，你等会儿好好讲课就行。”宁焉笑眯眯，“我会跟着你好好学习的，因为化学很有意思。”

　　“……”
　　吃完饭文冬声匆匆离开，宁焉沿着操场散步，又去图书馆看小说。

　　三点五十分，宁焉去实验楼找文冬声的办公室。
　　在最角落，面积不大，只有一张办公桌和椅子。
　　上面放着电脑、水杯、笔和稿纸；侧面是书架，有书籍、文件，身后是窗户，能看到教学楼、操场。
　　有风吹进来，很舒服。

　　五十九分，文冬声准时出来，两人的目光对上，彼此心知肚明。
　　她不是学习，只是来看他。

　　文冬声移开电脑，让宁焉坐在侧面，他将书本递给她。

　　宁焉接过，是《大学化学》：“你不用书吗？”
　　“不用。”这本书是文冬声随手找的，讲深奥的东西，她根本就不懂。

　　“先从了解化学开始，什么是化学。”安静的办公室，响起男人温和优游不迫的声音，只是细听质地仍是冷硬。

　　宁焉眨巴着眼睛，听得格外认真。

　　“化学是在原子、分子水平上研究物质的组成、结构、性质、转化及其应用的基础自然科学。它可以影响人类生活，也可以改变人类的生活。”

　　“这本书让你快速详细地了解什么化学，从原子结构开始，到……”

　　文冬声讲到一半，发现宁焉支着下巴打哈欠，另一只手在玩书角页，都打卷儿了。
　　触到他的视线，急忙闭嘴，调整姿态，跟三好学生梦游撞见老师似的做贼心虚。

　　文冬声温沉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宁小姐，我知道你没有学习的心思，也听不懂。”

　　“不是，我……”她解释，好吧，确实听不懂，那些专业名词听得让人想睡觉。

　　文冬声还是那副冷漠表情：“那就不要打扰我的时间。”

　　他说完这句话，办公室陷入无声的寂静，却有一种无形的束缚释放。
　　这让文冬声知道，这句话并没有让事情得到合理解决。

　　果然，宁焉抬头望他，眼眸认真：“文教授，可能对你来说是我打扰了你的时间，对我来说，却是很重要的时间。”

　　“我喜欢你，想见你，费尽心思丢脸又花钱，只是为了和你相处这短短两个小时。”

　　文冬声被她直接滚烫的告白烫到，指腹捏紧。
　　“不要勉强自己。”他的声音发哑。

　　“我没有勉强自己。”宁焉推开面前的书，恢复成蛮狠骄纵肆意的模样，“所以啊，我听不懂，我也要你讲。因为我喜欢你的声音，喜欢你的脸，所有一切。”

　　肆无忌惮又跋扈，文冬声竟不知如何作答。

　　“对了文教授，我想问你一句话，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宁焉神情突然郑重。

　　文冬声垂眼，睫毛颤了颤，隐约猜到她想问什么。
　　如果是喜欢，他可以快速地说不喜欢。

　　“文冬声，”她唤他的名字，一字一句，“你讨厌我吗？”

　　不是预想的喜欢，而是“讨厌”。
　　他没有预设这个答案，以至于干净的呼吸紊乱几秒，他调整好，撇开视线：“宁小姐，这与今天的内容无关。”

　　于是宁焉笑了，将书扔在文冬声的怀里，他接过，捏紧。

　　宁焉俯身，视线紧咬他的表情，指尖戳了戳他的胸膛。

　　“文冬声，我等你认输。今天不上课了，心情好，放过你。”
　　她利落起身，踩着高跟鞋离开，背影妖娆又飒爽。
　　鞋跟一咚一咚的，扣击进了心脏。

　　文冬声盯着手中的书，清晰地知道应该说讨厌的。
　　他只是，迟疑了那么一秒。

　　-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宁焉准时出现在办公室，文冬声吃了饭过来，她捧着保温壶往杯子里倒红枣银耳煲。

　　“文教授，你要吃吗？”她好心地分享。

　　文冬声摇头拒绝：“谢谢。”

　　宁焉端起来，有些烫，她翘起粉嫩的嘴唇吹了吹，晶莹沾染唇部，文冬声移开视线翻阅资料。

　　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有她吃东西的动作声响，声音不大。
　　可文冬声就是敏感地觉得异物感强烈，资料看到这页，总是被吹气声吞咽声打断又捡起。

　　终于，宁焉喝完了。
　　她去隔壁洗杯子，文冬声翻页，览速很快。

　　“啊……”的一声尖叫，惊动安静的走廊。
　　是宁焉的声音，文冬声立刻放下书循声过去。

　　卫生间外的洗手台，宁焉手足无措地举着杯子，坏掉的水管肆意喷水，稀里哗啦滋了她一身，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

　　她：“文教授，我…它，它突然就坏了……”
　　她嘴巴一瘪，委屈极了。

　　秋高气爽，她只穿了件杏色衬衣，沾了水的面料贴在身体，肆无忌惮描绘身体的曲线。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啊？”有人走过来。

　　宁焉看看文冬声，又看看自己狼狈样，生怕被人瞧见，下意识往他那边躲：“他他，我我……”

　　文冬声也意识到，伸手将宁焉往怀中一揽，手摁住她后脑勺：“别担心。”

　　他语气温柔，宁焉发怔。

　　他的身体恰好遮住对方的视线，回道：“李老师，水管爆了，我手机没带，麻烦您给后勤的张师傅打个电话说声。”
　　“哦哦好。”

　　趁李老师转回办公室，文冬声拉着宁焉回去。

　　到底是十几度的秋天，窗还开着，风一吹，宁焉抖了抖，吸鼻子。

　　文冬声克制地没去看她，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西装，递给她：“遮一遮。”

　　宁焉接过。

　　文冬声又翻柜子，他记得之前放了干净的毛巾和备用衣物。

　　宁焉想说些什么，可目光盯着男人半蹲的身体，领口延伸下方修长的脖颈，肤质素白。

　　她阵阵发晕，觉得自己色迷心窍，都什么时候了。
　　“我，我打电话……”

　　话还没说，文冬声起身，将一条蓝色毛巾和衬衣递给她：“先换上吧，都是干净的，别感冒了。”

　　宁焉将让助理拿衣服的话，咽了回去：“谢谢。”

　　“我去外面等你。”
　　“好。”

　　文冬声出去，关上门。
　　宁焉掸开衣服，只有一件黑色衬衣，布料精细，领口没标，应是手工做的。

　　她脱下湿透的衬衣和内衣，用毛巾擦干身体。
　　裤子？
　　牛仔裤也湿了。

　　她犹豫两秒，脱了个一干二净。

　　宁焉穿上衬衣，好在文冬声高，衬衣宽松，遮到大腿中间。

　　穿完，她低头看了眼胸前的弧度，深呼吸一口气，又套上西装外套。

　　“我换好了，你进来吧。”

　　文冬声进来，宁焉坐在办公椅上，头上搭着毛巾。

　　她鞋袜也湿了，正弯着腰，仔细用纸巾擦脚，那双脚很白，素净的脚指头，没涂指甲，散发着淡粉润泽。

　　视线往上，是两条纤细的腿，好在衬衣和西装长，遮住了。

　　“裤子。”文冬声冷不丁开口。
　　“啊？”她擦着，不解抬头，小脸素净。

　　文冬声：“你怎么没穿裤子？”

　　“你说裤子啊……”宁焉指了指扔在地上的脏衣服，“也湿了。”

　　文冬声挪开视线，道：“给你助理打电话，让她拿衣服过来。”

　　“打了。”她说。

　　窗户也关着，让狭小的办公空间显得沉闷。
　　文冬声说：“今天的课先不上了，你留在这里……”

　　“啊，不上了？”宁焉欲言又止，“这不太合适吧，不就是被水淋湿了，我不会感冒的。”

　　文冬声默声看她。

　　宁焉以为他怕自己感冒，扯开披在头上的毛巾：“我身体素质倍儿好，再不济喝两杯热水……”

　　她抬手的动作起伏大，男性衬衣的扣子分布和女性不一样，衬衣张鼓，缝隙让春光乍泄。

　　她没穿内衣。

　　文冬声极力忍耐。
　　“是我不想上课。”

　　半晌，她“哦”了声：“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宁焉转身微低了腰去捡地上的衣服，文冬声恰时偏头，眉心又是一跳：“宁焉！”

　　“怎么了？我说了现在就回去，你还催我……”

　　文冬声指着办公椅：“你坐在那里，不要动。”
　　他说完离开，头也没回，反手带上了门，发出“砰”的一声。

　　狼狈仓惶。
　　宁焉支着下巴，仿佛意识到什么，手指轻快得意地点着脸，扑哧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