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债》春仅

2、第 2 章

　　庄静娴这人也爱凑热闹，得知晚上六点有歌手演出，忙带文冬声来VIP座等待。
　　晚间演出的人果然很多，等歌手出场，观众破喉嘶叫不由得让庄静娴感慨年轻可真好啊。

　　台上的宁焉换了造型，妆容以暗黑为底色，左眼角贴着吸睛的黑色碎钻，深绿色吊带搭配黑色短裤，两条笔直长腿，风情肆意。

　　最独特的是她在修长脖颈处，画了一朵暗紫色的野玫瑰，延伸至漂亮的耳后。
　　旁人只要看一眼，就觉得这个女人身上，写尽了离经叛道的野性。

　　摇滚音乐前奏响起，宁焉站在舞台中央，五彩的射灯聚在头顶，是与生俱来的耀眼星辰。

　　第一首歌是摇滚，开场就将气氛燃烧。

　　庄静娴看着台上的宁焉，唱得那样嘶吼的歌，用滚烫汗水和声音洗礼。

　　观众兴奋地围着吧台欢呼，朝她挥手，道着爱她的话，为她疯狂、呐喊

　　庄静娴好久没有这样有冲动的共鸣，胸腔如震翅蝴蝶，跃跃欲试。

　　她是文家背后的女人，生来温婉，人人盯着一举一动，得以养成不动声色的模样。
　　可她独独喜欢鲜活、力量、愤慨，仿佛能填补内心的淡薄。

　　于是，她问身旁的文冬声：“不喜欢画展和音乐剧，那喜欢流行音乐吗？”

　　周围人声鼎沸，他们的灵魂被这名歌手吸引，疯狂的欲.望沸腾。
　　文冬声仿佛处在虚幻不可捉摸的世界，他的目光穿透人群，直视舞台。

　　在内心深处，他很不喜欢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也看不懂台上唱得深情撕裂投入的女人，明明之前她的声音温柔有质感，如清脆的碎珠碰撞。

　　“砰”的一声，两人的视线越过人与山海，相遇撞击又快速散开，似稍纵即逝的星火。

　　宁焉望向被黑暗笼罩的角落，摇拽的射灯映在脸上，明灭不清，只有那双眼窝深邃的眼，很黑很沉，窥不透在想什么，极其内敛地紧抿唇心，不为任何人所动。

　　是熟悉的，下午才见过。
　　宁焉喉间发痒，心血来潮，朝台下抛去一个wink和飞吻。

　　突如其来的福利，让全场粉丝尖叫：“宁焉！焉焉！焉焉！”

　　震耳欲聋的声音冲破天幕，文冬声在这样的怒喊里，收回视线躲开她的wink和吻，平静回复母亲：“不喜欢。”
　　庄静娴斜睨他，收回视线冷哼一声。
　　多鲜活啊！多热情啊！跟太阳似的。

　　台上的几首摇滚和嗨歌结束，宁焉和袁敏达进行了一场短暂的互动。
　　很多粉丝哭着喊着要合影签名。宁焉流了汗，胸腔微起伏，拿笔纸签名。

　　粉丝努力伸长手递她纸巾，她将头发勾在耳后，倾身去接，笑得特别开心：“谢谢啊。”
　　宁焉是那种真诚又容易戳进人心里的笑容和长相。
　　粉丝连声尖叫，别说一包纸，恨不得人都献给她。

　　宁焉签完，抬头望去今晚多次落目的角落，座位空落，平添寂静。

　　这场演出一直闹到很晚才真正结束，宁焉回休息室卸妆，带助理回去。
　　助理送她进了家，开车离开。

　　她在A市这套房子两百平方，一个人住，平时不爱收拾，偶尔请保洁。
　　但她私密感很强，很少让助理、司机进来。

　　宁焉露出疲惫神态，把包甩在玄关柜上，拿了拖鞋穿好。嘴上咬着皮筋，反手将头发一把薅起来，绑成一个轻松的马尾，露出光洁的脸蛋。

　　沙发上堆着衣服，她推到角落，盘腿坐下。摁开手机玩游戏、刷娱乐软件，碰到坑货队友和黑粉，也会暗骂傻x。

　　差不多十点，宁焉得去洗澡睡觉。
　　可今晚，她却毫无睡意，脑中总会闪现某些画面，搅得心思动荡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宁焉给助理郑丝琪打电话。
　　“啊？”郑丝琪跟了她好多年，说话没什么顾忌，“姐，开工这么突然的吗？”

　　有一支新歌MV要拍摄，因为之前生病暂且耽搁。
　　宁焉吃着水煮蛋，哼了一声：“对，早点忙完我想休息，回去看我爸妈。”
　　“好。”
　　宁焉是宜城人，父母都在那边生活。
　　母亲是语文老师，父亲在学校门口经营一家学习用品书店，就这样把她供养长大，送她学音乐学美术。

　　“对了，上次讨论在哪个学校拍？”
　　“导演说一中三中还有附近的工大A大。”

　　宁焉想了想：“别去中学，A大吧。”
　　工大不是更近些吗？郑丝琪疑惑但也没多问：“好，我去沟通。”

　　宁焉的新歌是关于暗恋与励志的情歌，男女合唱，男声部分是同公司的流量爱豆李和豫。

　　里面有一部分大学场景，于是，MV拍摄地点暂定附近的A大。
　　经纪人与校方沟通，得到同意下周开工进场。

　　为不打扰学生上课，拍摄时间从周六开始，如果实在避免不了会部分清场，比如操场、图书馆、实验室等地方。

　　导演团队和宁焉合作过很多次，双方之间十分有默契。
　　下午拍摄完一幕，宁焉定了下午茶，大伙儿聚在一起吃东西聊天。
　　李和豫挨着宁焉，亲昵地叫她：“师姐，我写了一首歌，改天替我看看呗。”

　　宁焉捧着水果茶。
　　“可以啊。”她化了淡妆，眉间清秀，眼睛很亮，像青涩的大学生。

　　李和豫不算红，但也见惯美女，还是愣了愣神。
　　难怪别人说宁焉唱的歌好听，还长着一张让人难以忘记的初恋脸。

　　他们在一间教室休息，窗外的天很蓝，朵朵白云，偶尔划过几只黑点般的小鸟，视线再往前，是A大的实验楼、研究所。
　　宁焉眨眨眼，突然很想去看看。

　　第二天是周末，依旧是拍摄。
　　只是天气不如昨日，场务看了天气预报，下午会有雷雨，于是三点提前收工。

　　工作人员陆陆续续散去，宁焉戴上口罩和帽子，说要去逛逛，没带郑丝琪。

　　她逛的地方人不多，附近有一栋实验楼，旁边是进入研究所的侧门。

　　天色渐沉，轰隆几声，雷雨而至。
　　走在路上的行人将手抵在额头挡雨，匆忙跑到实验楼的屋檐下躲雨。

　　宁焉也在其中。
　　她穿了件白色衬衣和牛仔裤，头发披在背后，帽子将发丝压弯，发尾被雨沁湿。

　　有学生出出进进，最后只剩下宁焉一个人。
　　她等了很久，直到身旁出现一道黑影。
　　那人个子很高，清癯高瘦。穿着一件黑色衬衣，扣子解了两颗，锁骨精致，常年待在实验室的皮肤很白，眉峰和眼神内敛而克制，藏着沉淀的稳，凛意的凉。

　　他从楼上下来，不知道落雨，也没带雨伞。

　　宁焉偏头望他的脸，心跳得有些快。

　　文冬声没有看她，转身上楼去拿雨伞，有学生经过，礼貌地唤：“文教授好。”
　　他点点头，从鼻腔里发出优游不迫的“嗯”声。

　　他上楼，宁焉停了几秒，也跟着上了楼。

　　旁边有电梯，他走的是楼梯，步子很稳，从容淡定，消失在三楼。
　　宁焉站在楼梯间，摘下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张素净的脸。
　　看他进了“化学反应2室”。

　　她匆匆跟上去，鞋上沾水一滑，摔倒在地。裤子磨着冰冷的地砖，扣击膝盖骨，疼得她直吸凉气。

　　实验室门口，文冬声正巧拿着一把伞出来，看到她滑倒。
　　“没事吧？”声音由远及近，是师长对学生的冷淡关怀。

　　宁焉抬眸，入眼的是一把黑色的伞，衬得握住的那只手愈发的白净修长，背上的筋骨清晰，根根分明。

　　她喜欢这双手，眼睛盯了好久才挪开视线。

　　“没事。”宁焉仰头望文冬声，窗边明亮的光将他的面容染得更加清晰，五官是精致的英气，偏细的丹凤眼，只是眸子里映着冷；平时寡言少话，所以少却那股子勾人和性感，含蓄的正经气。
　　她像是被脸迷住，神情片刻怔忪。

　　这样的目光太过刻意张扬，文冬声意识到，冷漠收回准备去扶她的手：“还能走路么？”

　　“……可以扶我一下吗？”她没有沉迷很久，垂下目光不去看他的脸，“我起不来，麻烦了。”

　　文冬声没有说话，视线落在膝盖上，磨破了牛仔裤，露出斑驳狰狞的擦伤痕迹。

　　他伸出了手。

　　宁焉没有唐突地将手放上去，而是握住他的手腕，腕骨锋利，似乎能伤到人。

　　她捏紧，用力起身，可脚底还有水，踉跄一步没站稳，扑进他怀里惊慌地抽气。

　　彼此的身体贴合，冷漠僵硬的气息传达，属于男人木质冷调的味道。宁焉在文冬声推开自己前快速抽身：“对、对不起……”

　　她慌乱尴尬道歉，倒真像不好意思。
　　文冬声冷漠退后，那股淡约的馨香味逐渐散去，他侧身离开。

　　宁焉扶着墙往楼下走，走了几步远，她突然回头叫住他：“文教授。”
　　宁焉知道自己今天打扮得很低调，跟普通的大学生无二，喊他一声文教授是可行的。

　　文冬声没有应她，侧着脸的眼尾、鼻梁、嘴唇沁着凉意。
　　这样冷漠的神情，宁焉看出对方不想与自己有过多的交集；也很明显，他身旁不乏女性的倾慕。

　　宁焉不在意，澄澈明净的眸子望着文冬声：“外面在下雨，我忘记带伞，请问您有多余的伞吗？”

　　文冬声沉默注视她，只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伞递给宁焉。

　　宁焉接过，弯起唇角，稍显张扬灿烂的笑：“谢谢文教授啊！”
　　她没有停留，也没有故意搭讪，转身一瘸一拐下楼，背影消失在楼梯间。
　　但她知道，文冬声折回去重新拿了一把伞，脚步很轻。

　　外面的雨变小，雨丝在空中飞舞，宁焉撑着黑伞，缓慢走到前面道上的一辆车里。

　　她收了伞，晃了晃雨珠进去。
　　“姐，你腿怎么了？”郑丝琪惊讶地要去拿药。

　　她没有吭声，眼睛盯着后视镜。

　　文冬声撑着一把天蓝色的伞从实验楼出来，往车的反方向行走。

　　宁焉在心里想，这样的人看似凛若寡言，礼数周至；可凑近些，就会发现他骨子里与生俱来的矜贵涵养，是有意克制的温和礼貌与敬而远之的疏离。

　　那边不是学校的热门地方，只有几栋教师宿舍楼。
　　楼略微老旧，大雨冲洗墙壁，晾在阳台上的衣物被风卷起，几米高的树落了一地的叶子。

　　宁焉收回视线：“没事，走吧。”
　　“好。”